慶余年 第七卷朝天子 第二章 定州內的胡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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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蒙蒙亮,從京都來的一群人便起床洗漱,范閑這次帶的全部是院內人手,除了沐風兒現在主管啟年小組的事宜,其余的人由二處及六處成員構成,半軍事化管理的監察院職業生涯,讓這些人氣息沉穩,沉默寡言,只聽到水聲,開門吱吱聲,卻沒有什么交談。
從驛站到定州城近二十里的路,在八匹馬寬的官道上飛馳,卻用不了太多時間,而且今日不用愛惜馬力,所以當這行人來到定州城下東門時,太陽升起并沒有多高,溫暖之中夾著一絲寒冷,但是排隊入城的菜農以及由中原腹地過來的商旅隊伍,已經排成了一條長隊。
京都里秋意未濃,此間邊關大城的將士們已經開始穿墊著棉層的盔甲了,范閑不引人注目地看了一眼,然后示意沐風兒準備好通關的文書。
此次來定州,一開始范閑就沒有準備亮明欽差儀仗,當然,就這么十幾個人兒,就算想亮,也亮不出來。這一行人偽裝成江南商人,手里拿著戶部及內庫轉運司開出來的路條茶契。之所以要如此偽裝,倒不是說朝廷對定州城內部有何懷疑,而是范閑私底下要與一個人碰頭,而為了保證那個人的安全,最好還是不經由朝廷的渠道,私底下會面的好。
畢竟現在胡人忽然開了竅,皇帝陛下和范閑都懷疑,西胡中有位能人在做主,所以誰知道定州城的軍政兩府中,有沒有胡人埋下的奸細?
東門軍士的查驗工作做的很細致,范閑沒有排隊,站在隊伍一旁冷眼看著,暗暗點頭,葉家在西陲經營數十年,卻依然沒有絲毫懈怠,難怪陛下如此賞識。
驛站那位驛丞抹著額頭的冷汗,跟在范閑的身后,心里直是打鼓,他此時也換作了商人的服裝,臉上被監察院官員做了些手腳,顯得愈發猥瑣。他心里卻不明白,身前這位貴人為何要帶著自己進城,而且還非得穿成這個模樣。
隊伍很快排到了范閑一行人,范閑注意到,定州軍的士兵雖然查驗嚴苛,但并沒有借機收取油水好處,而且也沒有刻意留難各方來的商賈菜農,速度倒是極快。
沐風兒遞過了準備好的通關文書,路條,茶契,那名校官微微一愣,皺了皺眉頭,似乎覺得有些奇怪之處。
范閑在一旁瞇眼看著,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不過心里也不驚慌,反正到了下午的時候,自己便要去西涼路總督府亮明身份,雙方應該不會產生什么誤會才是。
校官的驚訝其實不是這些文書有什么問題,而是這些文書顯得過于漂亮,尤其是簽發印章及簽名……竟是各衙門里的頭關,如此一來,便說明這隊商人的身份十分要緊才是,不然朝廷里的那些官老爺,怎么會親自審核這些文書。
范閑一行人渾沒料到,竟是此點引起他人注意,監察院要做這些文書自然是簡單至極,只是最近都察院盯著,所以這些文書干脆去各部衙里謀了份真貨,但是……太真了,也便太打眼了。如果此時依然是王啟年負責范閑身邊所有的細務,想來不會犯這種錯誤。
那位校官冷眼盯了沐風兒一眼,又下意識看了范閑一眼,明白這個貴氣十足的漂亮年輕人,才是這一行商隊的首領。
范閑沒有回望他,他此時正頗感興趣地看著近在眼前的定州城墻,暗自琢磨,定州城四周一片平野或是荒漠,這些大石頭是從哪兒搬來的?石頭與石頭之間粘著的是黃土?這也能修城墻?
那名校官皺了皺眉頭,下意識里卻不想去惹撩這個眼高于頂的年輕人,點點頭放行,只是看著這一行商旅入城之后,喚來一名下屬,低聲交代了幾句。
范閑不知道自己欣賞城墻,會給定州軍士兵一個眼高于頂的印象。他是真的很喜歡用自己的雙眼看,看這世界上的一切,畢竟是難得的第二次生命,所以對于生命周遭的美或歷史或存在,總有十分強烈的探知欲。
他看過上京城那數百年的古城墻,對京都禁防森嚴的城墻更是熟悉,今日難得來到帝國最西方的定州大城,當然比較好奇,而且他的心里還兀自遺憾,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有機會,去看看傳說中真正的天下第一大城——東夷城。
一直苦喪著臉跟著入城的驛丞,漸漸知曉了為什么澹泊公要帶著自己這個小角色入城,原來小公爺是準備逛街來著,而定州城內街道亂七八糟,各式坊片雜亂相交,如果沒有一個本地人帶路,有很多沒有名字的地方,還真是無法找到。
讓他感覺到有些頭痛的是,這位身份尊貴的小公爺,看來是第一次來這么偏遠的地方,竟是對什么東西都感興趣,到處逛著,也不嫌累,尤其是西池河子那邊從胡人部落里運過來的胡人用器,更是吸引他許久的注意力。
約摸半天時間,范閑一行人便將定州交易坊一帶逛了個通透,很完美地履行了一個商隊應該展現的積極。
在一方土墻之下,范閑瞇著眼睛,看著遠處定州雄城的城樓,壓低聲音問道:“消息發出去了嗎?”
沐風兒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點了點頭,說道:“依照雙方約定,已經發出去了,只是我們來早了兩天,就怕對方還沒有入城。”
范閑想了想,說道:“必須提早來兩天,我離京的消息也沒辦法封鎖,弘成他肯定知道我要來,如果被這小子拖住,肯定是一通灌酒,哪里還有時間辦事,再說大營和總督府里,誰知道有沒有胡人的奸細。”
沐風兒看了隊伍后方緊張不安的驛丞一眼,說道:“如果不是對地形不熟,還真不該喊這個人帶路,呆會兒還不知道怎樣處理。”
范閑笑了笑,說道:“又不是什么殺頭的大事,我們只是要保證對方的安全,才必須如此小心,至于那個驛丞,改天走的時候,發他兩個美人兒便好。”
話雖如此說著,范閑也覺得有些遺憾,因為陛下一直嚴禁監察院將觸角探入軍方太深,所以監察院不論是掌管各路的四處還是司收集情報的二處,在定州都沒有什么得力的人。
當然,監察院在定州肯定埋的有釘子,但范閑想著定州城內部極為安全,便不肯啟用這些釘子,免得事后軍政兩衙心里不痛快,吃虧的還是監察院的下級官員。
一行人將馬車停靠在一處蔭涼的地方,沉默地等著太陽緩慢地移動,午飯就隨便買了些燒餅就著清水吃了,范閑也不例外,每次行動之時,他的作派總是會讓監察院下屬的心更近一分,只是那位驛丞看著小公爺也在吃力地啃燒餅,暗底里卻是驚嘆不已。
當馬車后土墻的影子漸漸拉長之時,范閑一名屬下哼著小曲回來了,他的手中還提著沿路購得的胡部特產事物,看來沿路十分小心。在馬車后,他將這些事物扔回車上,壓低聲音對范閑說了幾句什么。
范閑抬起頭來,看了沐風兒一眼,笑著說道:“看來對方比咱們還急,那就去見吧。”
沐風兒想了想,這應該不是個陰謀,畢竟在定州城中乃是大慶的天下,誰也沒這個膽子,針對監察院做什么陷井,便點了點頭,過去喊住了那名驛丞。
脫離了車隊,范閑、沐風兒再加上那名驛丞,只有三個人,穿過了土墻,行過熱鬧的街市,就像內地初次來的商人一般好奇穿行,不知走了多久,終于到了一個羊肉鋪子。
范閑看著這鋪子沒有招牌,忍不住笑著說道:“娘的,這地方還真是難找。”他拍了拍那名驛丞的肩膀:“看來你小子行啊,連這些地方也知道。”
驛丞只覺渾身上下一片酥軟,暗想這肩膀可是被小公爺拍過的肩膀,看來這半個月都舍不得洗澡……不對,自己本來就是一個月才洗一次,應該是半個月不找女人,不找女人,這似乎有些不劃算……
就在這名驛丞的胡思亂想之中,沐風兒已經當先走入了那間羊肉鋪,側身行過土房的內門,捂著鼻子,走到了里間,坐到了與那人事先約好的涼席之上。
這間鋪子內門之中有四張涼席,席上擱著小幾,是給客人提供肉食酒水,每張涼席之間是由薄布隔開,卻隔不開聲音,勉強是個意思。
范閑坐在了最里面,驛丞只敢在外間坐了半個屁股,心里直是犯嘀咕,不清楚這位尊貴人物,為什么一定要找這間十分不起眼的鋪子,是來見什么人嗎?
然后他惶恐地接過小公爺遞過來的一碗酒,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然后沉沉地昏睡下去。
吃了幾塊手抓羊肉,喝了兩碗烈酒,范閑的眼睛越來越亮,一瞥身旁的薄布簾子,對沐風兒使了個眼色。
沐風兒略一思忖,端起酒碗,起身掀起布簾,到了另一邊的涼席之上。布簾一起,范閑眼睛極尖,看見那人約摸有四五十歲,只是臉色黝黑,畢竟是胡人,看不準確。
此時太陽當空,天漸漸勢了起來,土房子里卻依然清幽,這時候不是喝酒的正時,所以鋪子里格外清靜,就只有范閑一行人和那個神秘的胡人。
不知道沐風兒在那邊和那名胡人說了些什么,許久之后,那方布簾被拉開了,沐風兒對范閑點頭示意,表示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范閑半側著身子,盯著那名面色平靜的胡人,發現對方手掌穩定端著酒碗,眼瞳里也沒有什么變幻,開口緩緩說道:
“堂堂左賢王帳下第一高手,何必改頭換面,如此鬼鬼祟祟?”
那名胡人放下了酒碗,看了范閑一眼,似乎是想知道這個年輕人的真實身份,這一眼如含電光,直刺人心,氣勢懾人。
然而范閑卻是表情冷漠,沒有絲毫反應。
這名胡人眉頭微挑,似乎是沒有想到慶國監察院隨便來一個官員,便擁有如此深不可測的城府與實力。
“不錯,我就是胡歌。”這名看上去已有四五十歲的胡人,用鷹隼般的目光盯著范閑的臉,“他說你是頭目,那我便與你談。”
范閑笑了笑,舉起手中的酒碗,說道:“我想知道的事情并不多。”
“我必須先確認公主的安危。”胡歌,西胡左賢王帳下第一高手,聲名威震西陲,深得胡人敬畏,氣度自是不凡,然而當他開口說中原話語,總覺得有些別扭,無來由地弱了幾分氣勢。
范閑伸手入懷內,摸出一根玉鉤遞了過去。胡歌接過這根玉鉤之后,眉頭便深鎖起來,似乎陷入了某種沉思之中。范閑也不去打擾他的回憶,只是靜靜看著這一幕。
監察院與這位左賢王帳下第一高手搭上鉤,不是范閑有通天的本事,而是對方通過了極麻煩的方式,主動找上門來的。對于這種主動找上門來的人物,監察院一慣的應對方式是——不主動,不承諾,不負責。
直到對方確實是給了監察院一些極為可用的情報,監察院才開始著手跟進這一條線路。而能夠跟進這條線路的,除了范閑本人,便再找不到第二個人,因為胡歌與監察院之間發生關系的原因是瑪索索。
瑪索索現如今依然被和親王金屋藏驕,但從歸屬上講,始終還是范閑的人。這位胡人部落公主,是女俘,又不是女俘,因為她所在的部落,當年本就準備向大皇子所部投降,只是事尚未成,便已經敗露,整個部落被西胡王帳屠殺干凈,殘存的族人也只有四散于西域,各自投奔貴族。
而這名胡歌,則是當年這個小部落出去的勇士,只是還沒有來得及亮明身份,為部族爭得榮耀,就已經得到了部族被屠的悲慘消息。
從瑪索索處確認了胡歌的身份后,范閑便開始加強了與胡歌的暗中聯系。
瑪索索不止認識胡歌,這兩個人甚至小時候還是極好的朋友,用中原人的話來說,便是所謂青梅竹馬。所以范閑此時看著對方蒼老的面容,心里便直犯嘀咕,難道胡人天天吹風曬太陽,就真這么容易見老?
胡歌很慎重地將那枚玉鉤收入懷內,看著范閑說道:“我確實想替部族復仇,但不要忘記,我也是胡人,所以有些事情我能說,有些事情我不能說……你們慶人太過陰險狡詐,我是信不過的。”
范閑明白這一點,如果要讓對方替慶軍帶路,千里突襲西胡王帳,不說對方肯不肯,朝廷方面也沒有人敢相信他。他低頭思考片刻后說道:“我不需要你做什么,相反,我還可以支持你做什么,聽說左賢王現在的處境也不如何,如果你能幫他站穩腳跟,想必你自己的勢力也會起來。”
不等這名胡族高手開口,范閑極干脆地一擺手,說道:“我給你支援,要求的并不多,第一,你必須想盡一切辦法,阻止明年春季的大攻勢,就算阻止不了,我也需要你的情報……放心,我們慶人直爽,不會打什么伏擊,只是要擺個陣頭,彼此恐嚇一番,這個時間差,你自己應該清楚如果安排。”
胡歌的眉頭皺了起來,說道:“只是現在連左賢王說話都沒有什么力量,更何況是我。”
“那是你的問題,既然是合作,你總要付出一些誠意。”范閑看著他平靜說道:“我也不會虧待你,你要去說服那些人,當然不能單靠拳頭。”
“天底下所有的貴族都一樣,都喜歡金銀珠寶,綾羅綢緞。”
胡歌看了對面的這名年輕官員一眼。
“你需要多少來行賄,我就給你多少。”范閑的語氣很平常,但卻透著股強大的信心,“而且你想復興部族,想來也需要大筆錢財。其實和我做交易很簡單,我只需要問你一句話。”
“你想發財嗎?”
這句話范閑曾經問過一些人,比如前任北齊錦衣衛指揮使沈重沈大人,沈重大人不想和范閑一起發財,想自己發財,所以他就死了。然后范閑問過北齊的國舅爺長寧侯爺,這位侯爺很愿意和范閑一起發財,所以他家不止發了財,衛華還當了大官。
歷史早已證明,和范閑合作的人,總是很幸福的。
但胡歌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冷著聲音說道:“誰都喜歡金銀,但是你的話讓人不敢相信……這么多的銀子,甚至是銀子都買不到的貨物,你一句話,就讓我答應下來……不要騙我,我們草原上的兒郎雖然性情直爽,但也不是傻瓜。”
范閑的話,聽上去確實有些像假話,草原上王帳林立,貴族無數,而且這些貴族們都貪得無厭,如果想填滿他們的胃口,除非是慶國朝廷大力支持,而一個小小的監察院年輕官員,怎么能做得了這個主。
“我可以給你內庫出產的好刀。”范閑沒有去接他的話,冷漠說道:“不過數量有限,畢竟將來我不希望送給你的刀,砍上我大慶子民的脖頸。”
范閑沒有回答胡歌的疑惑,胡歌反而更覺不安,他盯著這張年輕俊美的容顏,壓低聲音寒寒問道:“你到底是誰?”
范閑看了他一眼,說道:“我是范閑。”
锃的一聲脆響,胡歌的后背重重地撞到了土墻之上,奇快無比地拔出了腰間的彎刀,對準著范閑,土墻上的灰往下落著,污了桌上的菜和酒水。
胡歌警惕萬分地看著范閑,眼中生起一絲懼意。
范閑低著頭,手指頭敲打著桌面,沒有想到自己的真實身份,竟把對方嚇成這副模樣,虧得此人還號稱是左賢王帳下第一高手。
他卻哪里知道,慶國監察院范提司之名,早已響徹天下,遠屆胡人聚居之地,只是在慶國百姓心中,小范大人光彩奪目,而在慶國的敵人眼中看來,這個傳奇性的年輕人,實在是防范的第一目標。
當然,直到如今,胡人還沒有吃過范閑的虧,但他們曾經吃過很多陳萍萍的虧,所以對于陳萍萍的接班人,也有無數的害怕警惕。胡歌在范閑自承身份后,第一個念頭便是,今天這次接頭是個陷井,第二個念頭便是,如果這不是陷井,那么這次交易在將來也會把胡人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不要這么害怕。”范閑抬起頭來,緩緩說道:“不錯,我就是監察院的頭兒,但你放心,我更是一個不錯的生意人,不要忘了,我手里掌著朝廷的內庫,如果你不相信我的信用,可以派人去中原查探一下。”
“我不是害怕。”胡歌已經平靜了下來,眼神里流露出狼一般的狂野,盯著范閑一字一句說道:“我只是沒想到,你這樣身份的人物,居然會屈尊前來見我,居然會如此勇敢。”
“這是我大慶的天下,這是在定州城中,我不認為自己的膽量有什么特殊。”范閑看著他說道:“連你這個胡人都敢來見我,我為何不敢見你?”
“你不知道你的腦袋值多少錢。”胡歌說道:“難道你不怕我在此設局殺了你?”
范閑嘲諷地看了他一眼,將手上的肉油抹在了身旁的布簾上,說道:“這鋪子前前后后都是你的人,如果我怕你設局,為何還會走進來坐著喝酒?”
“再說了,你以為憑你這個所謂的左賢王帳下第一高手,便殺得了我?”范閑的眉頭皺了起來,似乎在看一個很不懂事的孩子,“名頭倒是極長,只是這膽子卻不如何。”
人的名兒,樹的影兒,慶國這位年輕一代最強高手,早已將自己的身影烙在了所有武者的心中,胡歌確實沒有膽量進行這種危險的嘗試。
范閑站起身來,盯著他的眼睛,說道:“我不管你在想什么,但我的條件開出來,我就要知道那個人的名字。”
這是三個月來監察院與對方試探性接觸中,最關心的一個情報。因為胡人王帳中隱藏的那個人物,實在是埋藏的極深,而且給慶國帶來了極大的傷害,監察院及樞密院想盡了一切辦法,依然無法知道那個人到底是誰。
甚至兩院都不清楚,胡人部族里到底是不是有這樣一位恐怖的軍師存在,還是說兩位賢王及單于忽然開了竅。
但范閑不這樣認為,慶國皇帝陛下也不這樣認為,他們父子二人有極為相同的判斷,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西胡的變化必定是受到了外來的影響,他們斷定那個人一定存在。
這便是范閑此行定州城最重要的目的,他要把那個人挖出來。
胡歌是慶國朝廷所能接觸到的胡族最高層人物,已經被催很久,此時又聞此言,這名胡族高手的臉色變了變,他知道自己會從慶國朝廷方面得到多大的幫助,而且索索如今的生死,也在面前這個年輕人的掌握之下,自己沒有太多選擇的余地。
只是……
“我確實沒有見過那個人,但應該有那個人。”胡歌放下了彎刀,說道:“左賢王應該都沒有見過,但曾經有次酒后,憤憤不平地提到過一個陌生的名字……松芝仙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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