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繁華 第44章 幺蛾子
剛出師就遭遇不利,王一元不禁擔憂。只是,其時王一元根本也沒有意料到,他更大的麻煩還在后面正等著他的到來。
時間到了下午快兩點,王一元他們一上午走下來,早就饑腸轆轆。他委婉的拒絕了老丁書記的邀請,與朱峰,小馬還有司機,開車在村鎮外的大馬路邊找了一個看上去還算清爽的小飯店,大家一起吃飯。
幾個人邊吃邊聊。朱峰主要匯報了這一段時間業務開展的一些情況。胡雪公司的小馬做了一些補充。最后朱峰說道,我們走了好幾天,腿都快跑細了。但就是沒有得到什么好的結果,總是被拒絕,我們心里也不是個滋味。
但王一元不死心,下午又接連走了好幾家,結果一圈下來,情況卻都差不多。晚上,禁不住朱峰家人的盛情挽留,王一元幾個就住宿在了朱峰家里。
朱峰的老爸退休以前是印刷二廠的裝訂工人,板板正正,現在還穿著印有二印廠名的工作服,看上去就是那種老實淳樸的老者。朱峰的媽媽很是熱情,還特意殺了一只下蛋的老母雞燉著等他們回來吃晚飯。
晚上,躺在二樓的木板床上,王一元卻一直怎么也沒有睡意。旁邊的小馬可能因為這幾天的勞累,不一會兒就想響起了均勻的呼嚕聲,這一下王一元更睡不著了。他索性搬了個板凳,悄悄的打開連著陽臺的門,出去坐在了二樓的陽臺上。
深夜的農村還有些些的寒意,但是格外的安靜,只有不多的幾處亮著燈光的窗戶,還有遠處零星的幾聲若有若無狗吠的聲音,一切彷如天籟,寂寥而且空闊。
以馬陸盛產葡萄這么好的前提條件,我們做的這個包裝設計和推廣的項目,為什么又會是如此推廣困難?在黑暗中一個人靜靜地想了很久,王一元還是不甘心就此失敗的退出馬陸的葡萄市場。他覺得當初的判斷,大方向應該沒有錯。一定要再堅持,哪怕是再掙扎一下,王一元給自己鼓勁。
他掏出手機,然后掏出記事本和一堆的名片,想找一找看看還還有沒有能聯系上的人。他突然想起來老謝教授,決定明天再托他介紹一些專業合作社的負責人,再摸摸情況。
一大早上,老謝電話里一聽完王一元現在的處境,就說道,要不我把馬陸現在最大的葡萄公司,就是那個馬陸葡萄研究所介紹給你?嗯,讓我想想。你不是開會時也有和他們打過交道嗎?
王一元當然知道這家馬陸最大最有名氣的葡萄公司。王一元在聯席會議上多次和他們的負責人打過交道。但這家公司早就在會場上明確表示過,他們自己有品牌,也有成系列的包裝設計,暫時不會考慮,當場就委婉而堅決的拒絕了。現在這種困境下,王一元當然不會再去碰這個釘子。
老謝給了王一元幾個葡萄合作社負責人的聯系方式。王一元一一分別打過電話,又一家一家跑去拜訪。
在朱家村的葡萄合作社,負責人朱援朝經理說道,可能還有一個情況,你們可能不太了解。是這樣,現在村里的葡萄地都承包給了個人。而其中,又有很多村民因為吃不了干活的苦頭,或者是有更賺錢的門路,他們之中又有很多人轉包,當起了甩手掌柜。到現在,這些葡萄地基本都落在了外地人手里。
王一元點點頭,也表示理解。他問道,這些好像也沒有什么問題的啊?
問題就在這里。朱經理分析道,你想啊,一般土地承包只簽有一年的時間,按照上海的發展,一年就大變樣。這些葡萄地也一樣,來年就要可能漲價才能續簽。而這些外地人,本來就是小打小鬧,他們只不過是想要借助馬陸這個有名的大牌子來賺錢而已。現在又因為土地資源的不確定性,他們這些外地人是不會有長期投入的,那自然就更不會買你們的包裝盒子,去搞什么品牌營銷了。
老朱說道,另外,和葡萄上市的時間也有關系。現在馬陸這邊的葡萄,除了很少的一部分有冷藏外,其它基本都集中在一個較短的時間內集中大量上市。你們的這個包裝盒,一次裝那么幾斤的量,哪能裝的?裝好了又怎么存放?放時間久了葡萄會腐爛的,紙包裝不來事的。
希望仿佛在一點點破裂和粉碎,但王一元還是硬著頭皮堅持往下走。這是下午的最后一家,紅星村五組。村民小組長,叫老金。
王一元到到時候,注意到老金身邊還站有一個年輕人,但是老金卻沒有介紹。他熱情地接待了王一元。大家坐下喝茶。老金一邊對王一元說道,小王,你的情況謝教授都和我說過了,我特意在這里等你的。他接著說道,下來我們馬陸農村兩天,說說怎么樣?
馬陸地方倒是蠻好的,花明水秀的。只是我們的這個包裝盒,看起來情況不太好。王一元實話實說道。
老金說道,你們也辛苦了,先喝一口茶水。我也給你講講我們這個馬陸葡萄的一些歷史。
要說馬陸葡萄,就一定繞不開單傳倫,他也是上海馬陸葡萄創始人。這個老單,不簡單的,他窮極一生鉆研馬陸葡萄,曾經也經歷過大起大落。還是在1981年春季,這個來自山東的果樹技術員單傳倫在馬陸種下第一枝巨峰葡萄藤,從而開始了一棵葡萄的傳奇故事。
作為上海最早的一批引進人才,老單在上海一扎根就是三十多年。他祖籍山東,二十幾歲來到上海,帶領馬陸鎮的農民們科學種植葡萄,讓一個并不是中國最適宜種植葡萄的地方,葡萄豐產,技術領先,成為農業部頒布的“中國葡萄之鄉”,也是我國南方地區種植巨峰葡萄最成功的地區。
最為難得和交關稱贊的是,在我們全國,葡萄種植戶遍布大江南北,而單傳倫是最早認識和提升葡萄經濟價值的人。二十幾年來,每到“馬陸葡萄”的瓶頸期,他總能敏銳地嗅出“時代氣息”,快人一步地進行變革。從最早到最好,單傳倫的每一步都恰好踏對了點,最終終于成就了“馬陸葡萄”如今的名聲。到現在,這個單傳倫,不僅是馬陸葡萄的鼻祖,也成為了目前整個馬陸葡萄市場的風向標。
老金一講起過去,意猶還在。他說道,那時候,一名社辦企業工人一年的工資不足800元,但馬陸農民種葡萄每畝收入就能達到4000元,你們想想看,老單到底是個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關于這個傳奇人物,王一元早有耳聞,但今天聽老金談起,仿佛又有了新的閃光點。但王一元心思一轉,暗自想道,這個老金,怎么忽忽然和我們擺起來龍門陣,說起了這個長長的故事,這其中又包含有什么意思?
王一元笑著對老金說道,老金師傅,你今天肯定要和我說重要的事,要不你不會就這么著,和我們單獨說起你們馬陸的這個傳奇故事的。
老金哈哈說道,小王到底聰明。接下來我還要和你說的第二件事。
從栽種到成為一張“地域名片”,馬陸葡萄走過了幾十年的探索道路。早在1992年,馬陸鎮成立上海馬陸葡萄研究所,由單傳倫帶頭進行技術攻關,控制產量,調整品種結構,葡萄種植轉為質量效益為上。單傳倫順勢而為,出于對品牌效益的重視,2002年研究所就注冊了“馬陸”葡萄商標。
也在這時,隨著葡萄產業的日益發展,現在的馬陸鎮開始思考,除了商品商標之外,有沒有更高的臺階來引領區域經濟發展?幾經論證,馬陸鎮決定走從商品商標到地理標志商標的跨越的思路。但是其中最大的困擾,就是馬陸葡萄注冊地標商標的癥結。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地理標志商標是集體擁有,必須要從商標持有人手中拿出來。
也就是說,單傳倫這位馬陸葡萄的開創者和他的葡萄研究所公司,不僅要把他們多年培育,花費很多心血的“馬陸”商標轉讓給當地的政府,而且這個商標還極有可能面臨最終注銷。顯然,這個轉讓過程并不容易。一直拖延到現在,雙方也沒有達成比較好的都能接受的方案。
老金說道,講到這個馬陸葡萄的包裝,你們看見了,其實在很多年前早也就有人看到了。他們葡萄研究所,在這一方面幾年就已經開始實施了。他笑著問王一元,但你想過沒有,為什么馬陸現在的其他的種植戶,基本都沒有包裝?難道他們都不知道,這樣一包裝,還可以多賣鈔票的?
王一元搖搖頭,表示不知情。老金卻轉向旁邊的年輕人,介紹道,這位就是葡萄研究所的小吳。讓他來說說。王一元他們站起來又重新和小吳握手相識。
小吳說道,其實剛才老金師傅的提問很簡單。馬陸牌是我們研究所注冊的商標,是經過國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商標局認定的。所以現在基本上,除了我們公司,凡是其他的包裝物上出現有馬陸葡萄的字樣,都可以認定為侵權和假冒商標的行為。
老金說道,小王,這一段時間你們在馬陸推銷葡萄盒子,他們研究所早就注意到了。現在的節點,又處在他們葡萄公司和政府關系的關鍵和敏感的微妙時期。你們又何必來趟這渾水的漩渦,無端的把自己送到槍口上來。
王一元沉思想了一會兒,才抬頭說道,怎么以前好多次開會,我們展示推介樣品時,都沒有聽到你們葡萄研究所有反對的意見?
老金說道,小王,你前面的走訪中,肯定沒人和你說這事的。那是因為他們都怕得罪了葡萄研究所,好歹他們還是要靠研究所的種植技術吃飯的。我也是因為謝教授,才好心好意和你說起這些的,希望你能理解。
小吳接過老金的話茬,說道,以前之所以沒有提到這一點,那是因為在正式場合,又有很多領導在場,我們也要考慮到公共影響。
小吳接著說道,你們的包裝設計的還是蠻漂亮的,我們領導也有看過。而且,我們老總也說了,以后有機會,我們也有可能再有合作。
小吳最后對王一元嚴正的說道,但是現在你們在這邊賣馬陸葡萄的包裝盒,或者開展類似的業務,肯定是不來事的。我們也不希望我們之間會發生不愉快的事情出來,所以我們還是希望你們能理解我們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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