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勤行第一人 402 文思豆腐
(文學度)
這位‘勤行前輩’提出的要求，在周棟看來倒是有點意思。
周氏私房廳的規矩是客人不能自行點菜，其實華夏很多私房廳都是一樣的規矩，倒不是故意扮高冷，而是因為私房菜提供的菜品多半精美繁瑣，很多食材都是要提前準備的，而且到了可以開辦私房菜這種層次的廚師，一般都有自己的脾氣，為客人提供什么菜品，那都是要看心情的。
如果主廚忽然動了做魚的念頭，提前為客人準備了最上等的鮮魚和各種配菜，客人來到后卻說要吃醬肘子，這不就崴了么？
這位自稱是勤行前輩的人按說不該不懂規矩、做出棒槌的事來，可人家說得是要體現刀功的菜色，可沒指定是哪一道，這可不算是壞了周棟的規矩，
畢竟從廣義上來說，八成的菜品都是對刀功有要求的，你就是炒盤青椒土豆絲，那也得有刀功不是？人家要的是絲，你弄盤土豆條上去試試，遇到不好說話的主兒真能狠狠編排你，你還無話可說。
也是巧了，今天是私房菜上的可是蘇菜，呂綠馨一大早都巴巴地跑來幫廚了，其實花老板本心也不想來，香江大賽上她是親眼見過周棟刀功的，感覺自己這兩下子跟周棟相比似乎可能大概還真是有些差距，到時候獻丑了不說，還落個打下手都打不好的名聲，她臉上可掛不住。
可架不住尚師成嚴詞要求，周氏私房廳現在名聲高漲，以前也就罷了，周棟做的菜也不過就是比旁的廚師精美一些、好吃一些、價格貴了一些，現在可不同了，多少名醫都治不好的厭食癥，結果被周棟一道菜給治好了？
這事兒如今不光是在楚都，大半個蘇省可都傳開了，《大國尋味》連篇累牘的報道，林清那丫頭一激動足足寫了三首詩《我的飽》《我的寶》和《我的保》，也真是有才，硬是弄出了一個吉祥三寶來。
林清這邊有生花妙筆、龍大神也有妙筆生花，更是在書中都快把周棟寫成當代廚神了，連一些老讀者都笑著吐槽說這書都快成玄幻了......玄幻？生活比更玄幻，沒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就沖周主廚如今的名頭，師妹咱這就是跟著沾光呢，我可是聽說了，周主廚可沒準備一直上八大菜系，人家可能還有別的追求，咱可得抓住機遇的小尾巴，加油吧師妹，你就是雅典娜！
老尚現在玩角色·扮演玩得有些走火入魔，最愛的還是圣斗士，現在他越看周棟越像是青銅五小強。
呂綠馨是皺著眉頭來的，不就周小廚嗎？厲害是厲害，你們也把他吹得太神了吧......花老板素來都是心服口不服的性子，見到周棟就直接表明了態度：“老周，主菜選得哪道，老鴨湯？蟹粉獅子頭？都不是？那就是三套鴨了吧？”
周棟還是搖頭：“都不是，是文思豆腐。”
“文思豆腐，我見了你的鬼哦。”
呂綠馨微微皺眉，大煮干絲和文思豆腐都是蘇菜中大名鼎鼎的‘功夫菜’，如論對刀功要求之高，還要超過了三套鴨這種大菜。
這兩道菜的刀功究竟繁瑣到什么程度？
甚至很多行家都因此爭論不休，有的認為是大煮干絲更見功夫，有的認為毫無疑問刀功第一得數文思豆腐，爭的急了，有時候還能吵起來，在行內都沒有個定論，可見這兩道菜對刀功的要求是何等之高。
不過這兩道菜雖然以刀功出名，可要用來做主菜就有些勉強了，雖說不只是簡單的豆腐，但畢竟沒有獅子頭、三套鴨聽起來夠硬。
如果不是香江一行與周棟耳鬢廝磨對他了解較深，呂綠馨甚至都懷疑這家伙就是故意考驗自己刀功的，哦，知道我來給你‘打下手’，就故意出難題啊？
“我可沒鬼讓你見。”
呂綠馨也算周棟‘出世’后認識的一位異性朋友，對她周棟說話也比較隨意：“放心，你花老板好容易來一趟，我還能真讓你動手啊？
這道菜我來做，你要是怕閑得難受，就幫我配幾個涼菜，炒幾個熱的也行啊。”
“怎么，你這是不相信我的刀功，怕我給搞砸了？”
呂綠馨就這個脾氣，牽著不走打著倒退，聽說周棟不讓她上手主菜，她還來勁了，雖然也知道周棟的規矩，私房廳的主菜一律都是自己動手不假外人，可她花老板是誰啊，能是外人？你個周小廚的，有了點名聲你還不認人了你！
周棟笑道：“今天這個客人有點特殊，自稱是勤行前輩，要吃到一道體現刀功的菜，剛好我準備的就是文思豆腐，所以決定還是自己動手......呃......”
忽然感覺有哪里不對，忙停下口來，卻見呂綠馨雙眼中怒火熊熊，正瞪眼望著他。
“你別誤會，我是說......”
“這道文思豆腐讓我來操刀！就這么定了！”
呂綠馨冷哼一聲：“師兄讓我來幫廚的，我做的又是砧板，你不讓我上手，那就是看不起整個蘇廚！”
“花老板，我可沒這個意思。”
周棟不覺苦笑，這帽子扣得可有些大了，不讓你上手就算是得罪了整個蘇廚？
今天的主菜可是文思豆腐啊，清雞湯是提前吊好的，這道菜排除高湯后，除了刀功還有別的什么嗎？您這不是來幫廚，您這是來篡班奪權啊。
“我上手的時候，你可以在旁邊看著，如果發現有哪里不對，隨時指出來就是。”
呂綠馨心中暗笑，這家伙多半以為自己跟他堵氣呢？這次你可是想岔了，姑奶奶這是跟那位‘勤行前輩’賭氣呢！
倒不是說呂綠馨不敬前輩，在她看來真正的勤行前輩就沒有這樣做事的，跑到人家的飯館嚷嚷自己是什么前輩，這種能是真高人？多半就是瞎咋呼的二五眼。
“那行吧，我可不敢指出花老板的錯誤，主要是交流學習。”
“呦，怎么你上了次芒果臺的節目，也學會假惺惺的客氣了？
還愣著做什么，走吧，去后廚！”
文思豆腐這道菜聽起來不過是豆腐，其實所用食材極為繁瑣，除了最基本的清雞湯和豆腐，還要用到香菇、熟火腿、雞脯肉、生菜葉、冬筍......
豆腐去老皮后切絲，要切成多細？
能有多細就多細，而且還要細而不斷，廚師刀功不同，最后出來的效果就是天與地的差別。
香菇，切絲；冬筍，切絲；火腿，切絲；雞肉，切絲......
說實在的，這道菜去除了刀功還真就沒什么了，呂綠馨這也就是在周棟的后廚，換了是別家任何一位主廚都不能容他，這道菜你上砧板不是打主廚的臉是什么？
花一刀就是花一刀，去豆腐老皮人家就是一刀，接下來斬片切絲，下刀的間隔時間都沒有任何變化，緊密的刀聲就如同最優美的小夜曲，聽著都是一種享受。
周棟只是看了幾眼，便叮囑胖子跟蘇氏兄弟要向呂老師用心學習，然后便是一言不發。
以他如今的眼光看來，呂綠馨的刀功也不是沒有問題，不過看她行刀的手法，至少都是接近宗師的水準，以一個女子來說，這已經是極其難得。
就算今天來的客人真是勤行前輩，這樣的刀功想必也足可令其滿意。
“這八扇屏就是郭悳岡郭老師送的吧？”
‘伊尹’廳中，一名面色僵黃，同樣穿了一身黃色西服的男子坐在桌旁，眼睛卻沒看已經擺上桌的幾樣涼菜，而是盯著這八扇屏微微點頭：“不錯，雖然屏風上的書畫不是出自什么大家之手，手工卻是十分精美，用料也算講究，價值不菲啊。”
“這人的口氣好大，就像是見過了多少好東西的一樣......”
蘇沫沫心里暗暗嘀咕了句，卻還是帶著一臉微笑仔細打量桌邊的兩位客人。
這么昂貴的私房菜，居然只有兩個人來吃，真是太奢侈了！
而且這兩個人看著也不像是那種特別有錢還特別怕人不知道自己有錢的人，戴幾個翡翠戒指，手腕上再套個限量版的江詩丹頓，穿著打扮都算是低調。
坐在黃西服男子身旁的人也有五十上下，雖然笑容和藹、語氣平和，就連對她說話都細聲細語的，可就憑蘇沫沫這雙見過無數客人的眼睛，還是能夠一眼看出他身上的官氣。
“當官的？”
蘇沫沫心里有些詫異，穿黃西服那人顯然是沒有官氣的，說話的口氣卻大得很，這個當官兒的卻是一副坐陪的樣子，顯然是以黃西服那人為主，這樣的客人搭配可真是太奇怪了。
“是啊這位先生，這副八扇屏就是郭老師送得呢，很多客人都夸好。
對了，涼菜已經上齊了，我給兩位報個菜名吧......”
黃西服男子擺擺手：“菜名就不用報了，算是常見的幾道開場涼熱菜，大毛病沒有，但也談不上驚艷，應該不是你們周主廚做的。”
雖然語氣平淡，似乎不怎么瞧得上這幾道開場菜，不過人還是挺講禮貌的，拿起筷子吃了幾口，微微點頭道：“還行，勉強配得上這私房菜的品流。”
身邊那個有官氣的胖子本來已經吃得快要停不下筷子了，聽了這話也只能尷尬地笑笑，有些戀戀不舍地放下筷子道：“呵呵，還行，還行......”
蘇沫沫強忍住笑看了胖子一眼：“兩位先生慢慢吃，我去催一催后面的菜，
對了兩位先生，今天的主菜將是文思豆腐。”
“哦，是文思豆腐？”
黃西服男子點點頭：“是你們周主廚親自做的嗎？”
“當然了，先生請放心。”
蘇沫沫也是在后廚呆過些日子的，自然明白只要主廚在爐頭掌勺，這菜就算是主廚親手做的，就算是花老板上了砧板，那也是不能掛名的。
見蘇沫沫離開，那位有官氣的胖子才壓低了聲音道：“黃先生，我聽京都那邊的消息說，倉酒王和凌主廚都見過這位周主廚，您怎么......”
黃姓男子看看他，自己來到楚都后這位當地的一方大員鞍前馬后也算殷勤，其實自己雖然也有個官身，可說到底也只是個廚師而已，對方看重的還不是自己可以常在‘老爺子’身邊走動么？
官場上講究投桃報李、善結人緣，這件事倒是不好瞞了對方，便壓低了聲音道：“說起來這次來楚都還要多謝你幫我預約周主廚的私房菜，這件事倒是不好瞞你......
倉酒王他們來找周棟，算得上是公事，我這趟來，卻是為了私事。”
“私事？”
胖子頓時一驚，他可知道這位黃先生是誰的私人廚師，平日里如果沒有黃先生做的菜，那位老人家吃飯都沒有什么胃口的，若不是特別的事情，黃先生又怎么可能擅離京都？
而且提前一個星期京都那邊就有人跟自己聯系，讓自己幫忙在周氏私房廳預訂一桌菜，這又怎會是一般的私事？
“這件事出我的口、入你的耳，千萬不要到處宣揚，影響不好。”
黃姓男子聲音更低了一些：“老爺子聽說這位周主廚曾經用一碗粥為人延壽，堪稱當代醫廚圣手，就動了要見他的心思，可是‘小先生’那邊......”
胖子聞言面色一肅，算是明白為什么黃姓男子要提醒自己此事不可以到處宣揚了，小聲詢問道：“小先生是不是有些不放心，這才請黃先生來摸摸周主廚的底？”
“算你猜中了。
其實周主廚名聲響亮，實力一定是有的，只不過老爺子要見他，這件事可非同小可，卻和倉燕山用他幾十斤酒又有些不同了。”
黃先生道：“我受小先生所托，一來是要看看周主廚的廚藝究竟是到了何等境界，二來也是要看看他的人，
如果他只是廚藝高明，人卻輕浮不安，那也是不適合去見老爺子的，到時候小先生自然會對老爺子有所交代。”
“是啊，還是小先生考慮的周全，讓人佩服啊......”
胖子官·員暗暗將周棟這個名字反復念了幾次，發誓一定要牢牢記在心里，無論這位周主廚日后有沒有機會見到老爺子，也都是在老爺子處掛了號的人物，這樣的人物不僅萬萬不能得罪，更要尋找機會跟他親近，最好是能夠和他成為朋友。
兩人各有各的心思，在雅間中等待了一會兒，就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傳來，黃先生鼻子聳動了幾下，微微點頭道：“是那道文思豆腐到了，
辨菜先要辨味，這高湯吊得實在了得啊！”
文學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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