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朝杏壇 第六六五章 馮家喪事3
春天轉身來到堂屋的沙發上坐下,伸手接過馮術遞過來的香煙,點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股濃濃的煙氣。
此時,春天心中的悲痛亦如這渾濁陰郁的煙氣一樣濃得化不開。
馮術挨著春天的身邊坐著,也是在悶頭吸煙,眼鏡片后紅腫充血的雙眼透露出了他內心的哀傷。是啊,雖然馮術和妻子已經沒有多少感情,在一定程度上馮術還巴不得劉淑珍早點死,可是,當劉淑珍真的在自己面前永遠地閉上了眼睛的那一刻,馮術的心還是禁不住地在戰栗,那戰栗中有一絲的悲傷、一絲的痛苦,也有一絲的留戀。同床共枕、朝夕相處十幾年的人說沒就沒了,任是鐵石心腸的人也不可能無動于衷。
馮昌喜不抽煙,可此時卻伸出兩指從煙灰缸里拈出一枚煙蒂,然后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使勁地揉捏著煙蒂上的絲棉,雖然從老人平靜的臉色上看不出他內心的波動,但坐在馮昌喜對面的春天卻能真切地感受到老人的悲戚和哀痛。
一時間,一股凝重哀傷和死亡的氣息在馮家臥室和堂屋之間緩緩地流動著,壓抑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大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盡管吩咐就是···”抽完一支煙,春天抬頭看著馮昌喜開了口,對馮昌喜的稱呼也是按照老家石門溝子村的輩分和習慣來的。
“唉!”馮昌喜深嘆一口氣,“小春啊,咱都是一個村子的人,出門在外一個村子的就算是親人了,論輩分你和馮術是同輩,我也就不客氣啦···”
說到這里,馮昌喜再次嘆息一聲,“淑珍這病啊,也已經這么多年了,村子里有不少人知情,也有不少人不知情···攤上這病就等于是跟閻王爺搶命啊!咱家也不是不想給淑珍治療,可老話說得好‘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淑珍這一病,老馮家這些年的積蓄全都跟著她走了,還背上了一屁股饑荒···唉,這都是命啊,誰讓咱家攤上這事了呢?你說,老馮家這是做了什么孽啊···”
在馮昌喜的嘆息和感嘆聲中,春天很快就明白了馮昌喜話語中隱含的意思,老人是怕兒媳去世之后有什么風言風語的傳回老家石門溝子村,而在馮家人看來,自己和許丹兩個人是最有可能傳播風言風語的潛在者,馮昌喜這么做是在給自己打“預防針”,這是想拿話堵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回石門溝子村亂說話。
春天弄明白了馮昌喜的想法,雖然心中有幾分不悅,但這種場合之下也沒法跟老人計較,只好點點頭等于是給了馮昌喜一個自己不會亂說話的承諾。
看到春天點了頭,馮昌喜暗自松了一口氣。老人活了六十多歲,什么事情沒經歷過?唾沫星子可以淹死人這個道理他豈會不明白?現在兒媳在外抱病而亡,知道的是馮家已經盡力為劉淑珍醫治過,劉淑珍的死亡是因自身肌體衰竭的緣故。可不知道的呢?人言可畏啊!老馮家在石門溝子村還是要混下去的,以后馮術不也得再婚和另娶嗎?家聲不好可不是小事情,山里人雖然不懂大道理,但對這個卻是很在意。
“小春啊,接下來還有兩件事情要拜托你去做···”馮昌喜再次開了口,“第一件事是想讓你家許丹過來給淑珍換上壽衣,我和馮術兩個大男人怎么說做這件事情也不合適,所以只好麻煩許丹了···”
春天理解馮昌喜所說的這些事情,讓馮昌喜給兒媳換壽衣確實多有不便,于是便點頭替許丹答應了。
“第二件事情是想讓你去縣城的學校跑一趟,把小峰給接回來···不管怎么說也得讓孩子見他母親最后一面啊···”馮昌喜說到這里,滿是皺紋的臉上已是老淚縱橫,一想到可憐的孫子這么小就沒了母親,說老人不心酸那是假的。
對馮昌喜的這個要求,春天更是責無旁貸地應承了下來。春天明白這件事也只有自己去才最合適,一是自己和馮術的兒子馮小峰相熟,在路上可以很好地安慰和照顧孩子;二是馮術這些年在戶山中學也沒處到幾個貼心的朋友,這大晚上的你讓馮術找誰去?
從馮家告辭出來,春天一溜小跑回了家。
一路上,春天暗自琢磨這件事該怎樣跟許丹說。雖然在感情上許丹與劉淑珍形同親人,但許丹畢竟是個女人,讓許丹獨自給去世的劉淑珍更換壽衣,春天不知道許丹有沒有這個膽子去做。
當春天把劉淑珍去世的消息告訴許丹的時候,許丹還是有些嚇懵了,淚水也隨之噙滿了雙眼。面對生死,任何人都不可能冷靜,尤其是這種生死發生在我們身邊熟悉的人身上的時候。盡管許丹心中對劉淑珍的病情早已了然于胸,但當劉淑珍去世的噩耗真的到來時,從感情上來說,許丹還是有些不能接受。
不過,當春天告知許丹,需要她去給劉淑珍更換壽衣的時候,許丹竟然二話沒說,鎖上門就跟著春天去了馮家。
對許丹的這份勇氣春天心里很是佩服。事后再談起這件事情的時候,許丹告訴春天,給劉淑珍更換壽衣的時候她的心里也怕啊,畢竟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說不害怕那是假的。只不過,許丹說她當時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她要讓劉淑珍這個善良可憐的女人穿戴得漂漂亮亮地離開這個世界。
本書來自,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
請記住:飛翔鳥中文小說網 www.fxnzw.com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