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〇〇章 措手不及1

　　1998年2月7日，農歷正月十一。

　　上午八點半，戶山中學在會議室召開了新學期的第一次全體教師會議。

　　會議的內容很簡單，各部門公布新學期工作計劃，然后是校長錢進講話。錢進講話內容更是簡潔，前后用了不到三分鐘，也就是給老師們拜晚年，簡單總結了上學期的工作，提出了本學期的工作目標和希望，僅此而已。至于昨天在校委會上通過的三個議題，錢進在今天的教師會上只字未提。

　　2月8日，星期日，戶山中學學生新學期入學。

　　一大早，戶山中學的校委會干部和全體班主任就開始忙碌了起來。組織學生入校、安排學生住宿和投糧，組織學生清理校內外衛生等等。這些工作，都在春天工作的職責范疇之中，春天忙得是腳不沾地，不停地在校園內奔走指揮。

　　學校的春季開學不同于秋季開學，一般情況下秋季開學前學校教師的人事關系和學生都會有變化，帶來的則是每年一次的折騰和忙亂。而春季開學則不同，老師和學生都是原班人馬，相互之間是熟悉的，就連各班班委會和學生會的干部們也都是老班子，所以，春季開學后一般兩三天之內學生就會上套兒，學校的學生管理和教學工作就會走上正軌。

　　2月11日是元宵節，按照慣例學校應該給學生放假一晚讓他們回家過節。但錢進從學校和學生管理的大局出發，沒有讓學生們回家。而是在正月十五晚飯后統一組織學生在學校操場燃放了鞭炮和禮花，然后是校團委給學生們播放錄像，讓學生們在學校同樣度過了一個快樂的元宵節。

　　元宵節后的第二天，戶山鎮教委辦突然迎來了幾位不速之客。

　　這批不速之客來自戶縣教育局，帶隊的是教育局計財科的姜科長，隨行的還有他手下的兩名工作人員。負責接待的教委辦辦公室主任孫鴻運并不認識姜科長等人，一開始還感到有些納悶，因為按照教育局的文件通知，教育局學期初視導工作的安排應該從2月16日的下周一開始，這怎么才開學兩三天就提前過來了？

　　姜科長向孫副主任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但并沒有說明他們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孫副主任這才恍然大悟，但還是對姜科長等人的突然造訪有些許疑問，想問可又不敢問。姜科長提出了要面見教委辦主任錢進，孫副主任不敢怠慢，連忙電話通知了正在戶山中學校長室處理工作事務的錢進。

　　錢進接到孫副主任的電話，一開始也感到有些詫異，教育局計財科雖然是手握教育財政大權的部門，但一般情況下他們很少主動到基層單位或者學校。

　　只有三種情況下教育局計財科工作人員的身影才會出現在學校里。第一，股級以上單位（鄉鎮教委、鄉鎮中學、鄉鎮中心小學、局屬各級各類學校）“一把手”離任時的財務交接；第二，到基層單位督促學校建設情況，協調安排撥付工程建設資金，審計資金使用情況；第三，對學校財務、食堂財務進行監督和審計。就目前戶山鎮教育系統的實際情況來看，第一二項內容顯然不存在，那剩下的只能是第三項，那就是計財科對戶山教育系統進行例行的財務督查和審計。可是，即使是例行的財務督查和審計，一般情況下也不用計財科的姜科長親自出馬，或者是計財科應該提前打電話通知一下，也好讓下邊的單位做好接待和迎接檢查的“準備”。

　　其實，這里所說的“準備”，里面包含了很多層的內容和含義。

　　第一，教育局各級領導和計財科的工作人員都明白，目前，戶縣教育系統各單位的財會人員狀況良莠不齊，學校的會計和出納都是普通教師兼職，有的甚至連最基本的財務常識都沒有，最多也就是能記個流水賬而已。故此，計財科在每年的例行抽查時，都會提前通知被抽查單位做好準備，以免到時候被檢查單位手忙腳亂、到處出錯。

　　第二，教育局計財科的工作人員不是傻子，對下面各基層單位的情況也是心知肚明，他們也都知道，每個學校幾乎都有兩套賬本，一套是用來應付上級部門檢查的，這套賬本記的是冠冕堂皇，收和支的記錄是條理分明；另一套是用來記錄學校真實收支情況的，這套帳記錄的肯定是亂七八糟，真要追查起來，里面是什么貓膩都有。教育局計財科例行檢查的提前通知，就是要下邊的學校“準備“好第一套賬本。當然，大多數情況下，這第二套賬本教育局計財科不會追問，就是追問了，學校的校長和會計也不會承認，除非是到了“樹倒猴猻散”和“爹死娘嫁人”的關鍵時刻。

　　盡管錢進猜測教育局計財科此行可能是要對戶山鎮教育系統的某個學校的財務進行審計和督查，但錢進猜不出教育局計財科這次到訪戶山鎮是例行巡查還是教委辦治下的哪所學校出了財務問題。但不管怎么說，戶縣教育局計財科的這次不打招呼的突訪，還是打了教委主任錢進一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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