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朝杏壇 第一六一章 酒館陰謀

這“泰山”香煙就是王一川在4月24日上午被宣布為“戶山中學代理校長”后，安排后勤主任宋秀文辦的第一件事情，他要看看自己代理校長的命令到底管用不管用，當然，他是以“招待用煙”的借口指示宋秀文去辦理的。沒想到宋秀文倒也識趣，十幾分鐘的功夫就騎著摩托車去批發部把香煙買回來了，這讓王一川感到很是滿意。

此時此刻的王一川，一直感覺自己就像在做夢一樣。雖然做校長是王一川多年以來夢寐以求的愿望，可他沒想到驚喜來得這么快，這么突然。對王一川來說，這一年就像坐過山車一樣，可謂是驚喜連連，去年秋天提拔了教導主任，新年過后被趙志強拿掉了團委書記，現在卻是代理校長，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估計暑假一過秋季新學期一開始，頭頂的“代理”二字就會去掉，這種提拔速度放眼整個戶縣都不多見。

從4月24日到現在，雖然代理校長才做了三天，可這三天時間里，王一川一直都感覺像是在夢中，就連走路都有一種輕飄飄騰云駕霧的感覺，不管走到哪里，看到的都是老師們的笑臉、奉承和討好，讓王一川有一種飄飄欲仙、直上九天的感覺。

能坐在現在的這個位置上，王一川最應該感謝的是教導副主任李澤。

自從趙志強在年后拿掉王一川兼任的團委書記之后，王一川對趙志強已經懷恨在心。一直想著怎樣把趙志強趕出戶山中學或者戶山鎮，只是苦于沒有機會。上次李澤無意中碰見趙志強和王小芳深夜幽會，就好像給黑暗中的王一川指出了一條光明大道。王一川和李澤一直合計著怎樣拿這件事情給趙志強制造點麻煩，既能讓趙志強傷筋動骨，又讓趙志強不敢惱羞成怒，讓他有火也不敢發，想發也找不到地方，這才是一個“倒趙計劃”的萬全之策。只有這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悄無聲息地把趙志強趕出戶山中學，自己繼而從中漁利。

王一川相信，只要趙志強中途調走，教育局和鎮政府從穩定學校大局的意識出發，肯定要從學校內部選拔代理校長。只要這個機會一出現，那自己私下運作的空間就會很大，自己繼任戶山中學校長就是十拿九穩的事情，放眼整個戶山中學，論能力、論心機，王一川自信沒人可以比得過他。

機會還真的說來就來了，4月21日，李澤去縣教育局參加語文骨干教師培訓會，下午在返回戶山鎮的公共汽車上意外地碰到了勞教釋放的薛加武。

薛加武剃了個光頭，穿一條破舊的牛仔褲，腳上是一雙同樣破舊的旅游鞋，上身是一件看不出顏色的皺皺巴巴的半袖衫，裸露著兩條粗壯的胳膊，胳膊上是五彩斑斕的紋身，嘴上斜叼著一支香煙，大大咧咧地坐在公共汽車最后一排的五人座中間位置，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

李澤上車的時候，前面的座位已經坐滿了，還有三四個乘客站在車廂的過道上，雖然薛加武旁邊有四個空座位，可這些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猶豫著卻沒人敢過去坐。

薛加武也看到了上車的李澤，連忙站起身打招呼。李澤在初中的時候教過薛加武兩年時間，由于李澤很少主動去管學生的閑事，所以薛加武對他印象還算不錯。

李澤看著薛加武愣了一會兒，才認出了自己曾經的這個學生，也就是戶山鎮“王小芳零售批發部”的店主人王小芳的丈夫薛加武。

看到了薛加武，李澤突然想起了曾經和王一川密謀過的趙志強和王小芳的事情，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上天送過來的這個機會，李澤不會輕易放過。

李澤熱情地和薛加武打著招呼，從人群中擠了過去，緊緊地跟薛加武握手。

李澤的這一舉動把薛加武感動得不行，從小學到初中畢業，很少有老師會像李澤這樣對他這么熱情，大多數老師都是把他作為反面教材，避之唯恐不及，即使碰面也會裝作不認識。

兩個人親親熱熱地拉著手坐在了公共汽車的最后一排，李澤點燃了薛加武遞過來的香煙。在李澤的招呼下，那幾個站著的乘客中有兩個人就大著膽子坐了過來。

一路上，李澤和薛加武說了不少的閑話，但李澤始終沒有提王小芳和趙志強的事情。第一，環境不允許，車上人多嘴雜的不適合說著這種私密性很強的話。第二，李澤一直沒想好該怎樣引導著薛加武主動往“紅杏出墻”這件事情上去想。第三，李澤也怕萬一薛加武聽說這件事情后發飆，造成不可控制的局面，這種社會小混混有時候可是六親不認的，李澤可不想打不著狐貍再惹身騷氣。

于是，李澤一邊心不在焉地聽著薛加武吹噓他闖社會的光輝歷程和英雄史，一邊在心里緊張地盤算著主意。

一個多小時后，公共汽車慢慢駛近了戶山鎮。

車子在離戶山鎮三里地的劉家窩車站停住，有幾個乘客下了車。李澤漫不經心地把眼光投向了劉家窩車站旁邊的那家小酒館，心里突然就來了主意。在汽車就要關門啟動的那一瞬間，李澤拉起了薛加武的手招呼他一起下車。

薛加武一臉的疑惑和不解，但還是順從地跟著李澤下了車。

公共汽車卸下了幾個乘客，好像輕快了許多。司機一踩油門，車底卷起陣陣黃土，車子朝著戶山鎮方向絕塵而去。

“李老師，咱們干嘛要在這里下車？”薛加武有些納悶地問李澤。

“加武啊，你是我的學生，今天剛從那里面出來，恰好被老師碰上了，你說，老師怎么著也得給你弄一頓接風酒吧？”李澤一臉的和藹可親。

“這這···”薛加武感動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李澤會對自己這么好。

“行了、行了，別搞得像個小孩子似的，”李澤拍了拍薛加武，“走，到飯店里面去，咱們來個不醉不休，好好去去晦氣！”

飯店不算大，大廳里只有四五個散座，后面也只有一個包間，也沒有服務員，就是傳統的“夫妻店”，男人做大廚，女人跑堂。

在李澤的安排下，女店主領著薛加武去了包間，李澤借口點菜留在了大堂。

飯店雖然不大，但因為是緊靠車站，店主人還兼營煙酒糖茶，還有一部公用電話。李澤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電話，這件事情李澤怕自己一個人搞不定，所以想把王一川找來。

拿起電話后李澤卻猶豫了，不知道這個電話該往哪里打。戶山中學大院里只有兩部外線程控電話，一部在戶山中學校長室，一部在教委辦。往校長室打李澤絕對不敢，這事萬一被趙志強知道了，肯定會扒了他的皮。剩下的只能是教委辦了，說到教委辦，李澤想起了王秀林，這個人的老家跟王一川是一個村子的，還是王一川的“孫子輩”，讓他傳個話應該沒問題。

想到這里，李澤滿懷信心撥通了教委辦的電話，找到了王秀林。

李澤讓王秀林告訴王一川一聲，說他在劉家窩車站提前下錯車了，讓王一川馬上騎著摩托車過來接他。李澤著重強調了“馬上”兩個字，并且連說了兩遍。

王秀林放下李澤的電話后不敢怠慢，連忙用內線電話通知了王一川，雖然心存疑惑，但王秀林還是按照李澤的說法，把“馬上”兩個字著重重復給了王一川聽。然而，王秀林萬萬不會想到，就是因為給王一川傳了這一個電話，引起了趙志強對王秀林的猜疑，繼而讓王秀林失去了趙志強的寵幸，最終導致王秀林日后的流放。

王一川放下電話后卻陷入了沉思，王秀林在電話中反復強調的“馬上”引起了王一川的警覺，他意識到這里面可能發生了什么重要事情。要不然就憑李澤？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這樣命令自己。

王一川懷揣著滿肚子的疑惑急匆匆趕回了家，騎上摩托車就去了劉家窩車站。

今晚，一場驚天陰謀將在劉家窩車站的這家小酒館內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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