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朝杏壇 第一四三章 年會午宴
上午十一點，“1995年戶縣教育系統共青團暨少先隊年會”會議結束。
教育局團委書記劉濤宣布中午去教育局對面的“櫸林大酒店”一樓宴會大廳會餐，臺下響起一片歡呼聲。
臺上的領導們帶著寬容的微笑，在與會人員的掌聲和歡呼聲中走出了會場。
領導出了會場，臺下就亂了起來，相熟的人員互相握手打招呼，嘻嘻哈哈地開著玩笑。
春天在這里除了王秀林之外，其他的一個人也不認識，只好坐著發呆。
王秀林伸手推了推春天，拽住了他的胳膊，拉著他從人群中向會場外擠去。
兩個人氣喘吁吁地到了教育局大門口，春天一臉不解地問王秀林：“王主任，干嘛這么著急？去早了又不會早點開飯···”
“你懂啥？去晚了領導身邊就沒有地方了。”王秀林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態，“每桌安排十個人，領導就占去了四個，還剩下六個，還得給師范、一中、二中等這些大學校的團委書記留著幾個座位，每年可以讓我們這種普通人坐在領導身邊的機會幾乎為零，去年我費了好大勁都沒擠得上，今年一定要早點過去···”
說著，王秀林拔腿就朝馬路對面的“櫸林大酒店”跑了過去，春天只好在后面跟上。
進來一樓宴會廳，王秀林徑直向靠近主席臺的領導的主桌奔了過去。
“穆局好！”王秀林隔大老遠就跟教育局的穆副局長打招呼，穆副局長轉過頭看到了王秀林，就站起身打了個招呼。
“小王啊，你今天還是代表鎮教委來參會的嗎？”穆副局長笑著說，“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幾位領導···”
王秀林緊跑幾步奔了過去，嘴里一邊忙不遲迭地說：“謝謝穆局，這些領導我都認識。徐書記好！解部長好！劉書記好！”
“我的小老鄉，是戶山鎮教委辦的···”穆副局長跟桌上的其他人介紹著王秀林。
王秀林點頭哈腰地挨個跟領導們握手打招呼，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
春天遠遠地看著王秀林的拙劣表演，心里感到一陣惡心。
雖然領導們的主桌那邊目前還空著好幾個座位，但春天不想過去，能結識領導固然是件好事，但春天說不出恭維的讓領導開心和高興的話，也裝不出王秀林那樣的笑臉，還是不要過去給領導添堵的好。
春天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了下來，王秀林跟領導們打完招呼，回過頭來尋找春天的時候，早就已經不見了春天的身影。
中午的這次大型會餐，讓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的春天大開眼界。
偌大的宴會廳里一溜兒擺了十幾桌。餐桌是那種高檔的自動旋轉的圓桌，鋪著大紅的桌布，帶著紅色天鵝絨座套的高背座椅，每個人面前擺放著精致的成套餐具，每個餐桌前都有一個穿著漂亮制服的女服務員，微笑著引導客人入座，為客人斟茶倒酒。
酒店的服務和后勤保障非常到位，從春天坐下到酒菜上齊，也就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
漂亮的服務小姐們如花叢中穿梭忙碌的蝴蝶，端著托盤在人群中來去穿梭，纖細的腰肢如風吹楊柳般扭動著，而托在手中的菜品卻紋絲不動，湯湯汁汁不見絲毫灑溢，讓春天為之驚嘆。
讓春天更感到驚嘆的是桌上的菜品，是春天有生以來見過的最精致的，也應該是最奢華的，好多菜品春天都叫不上名字，也不知道該怎樣吃法。
酒也都是好酒，每桌兩瓶“西鳳”、兩瓶“汾酒”，罐裝“青島啤酒”每桌一箱。
春天沒有吃過這么高檔的宴席，自然算不出酒菜的價格，看起來教育局團委這次花費了不少銀子。這次會餐的費用會從哪里出呢？會不會也是學生上交的團費？春天想起了王一川的請客，也為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大跳。
恰好，這個時候團縣委的徐書記端著酒杯在主席臺上致辭了。
徐書記簡單地說了幾句祝福和鼓勵的話語，就舉起杯子跟宴會廳里的人群示意了一下，然后就一口干了一杯酒，臺下響起了熱烈的叫好聲和鼓掌聲。
從春天這個位置看過去，雖然看不真切，但春天感覺徐書記喝得應該是白酒。二兩的杯子，一口悶，這個女人確實不簡單。
酒席開局后，臺下就熱鬧了起來。
各個酒桌各自為政，根本不用領導招呼，就開始吃喝起來。每桌自然也都會有人出頭主持酒局，一般是年長的、酒量大的、縣城學校的，或者是自認為身價級別比較高的人員出頭。
春天默默無語地跟著吃喝，人家讓喝就喝，別人喝多少，春天就跟著喝多少，反正憑春天的酒量也不怕被喝趴下。至于吃菜，春天專揀知道名字或者曾經吃過的菜品下筷子。沒見過，不知道怎么動手或者下嘴的，春天暫時不動，等看著別人吃過了，春天就現學現賣跟著動手或者下筷子。
吃喝的間隙，春天也抽空瞅了幾眼王秀林。
王秀林在酒桌上忙來忙去，忙著給領導斟酒倒茶、給領導夾菜、給領導敬酒、替領導擋酒，忙得是不亦樂乎。
王秀林的忙碌襯托出了主桌服務小姐的清閑，兩名服務小姐好像無事可做，有點尷尬地垂手站立在桌旁看著王秀林忙碌。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照例領導是要起身挨桌敬酒的。
一般情況下，領導敬酒的時候，每個人的身邊都要跟著一位服務員小姐，拿著領導喜歡喝的白酒或啤酒，伺機適時地給領導斟酒，可現在就連這活計也讓王秀林給搶了過去。其他三位領導身邊都有一位服務小姐跟著，而跟在穆副局長身邊的卻是王秀林。
春天沒有等到領導到他們的這個桌上敬酒，就偷偷地開溜了。
酒已經喝了不少，肚子也已經吃飽了，再待下去只能是互相拼酒或者酒桌上那種無聊的應付。喝大了的時候，酒桌上的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親熱的不得了，可等到第二天醒了酒，見了面誰也不認識誰的情況也不少見。
這種無聊的應酬，春天不想去做，也做不來。酒桌上的那種“一杯子”的朋友，能不交的盡量不交，這也是春天交友的原則之一。
春天在“櫸林大酒店”旁邊的小賣店里買了一瓶礦泉水，坐在店門前的臺階上一邊慢慢喝著，一邊耐心地等待著王秀林。
下午兩點鐘的時候，陸陸續續就有與會的人員出了宴會廳。
一直到兩點半的時候，春天才看到王秀林的身影出現在酒店的門口。
王秀林還是跟在幾個與會領導的身后，點頭哈腰地給領導開車門，目送領導的座駕走遠，還不忘熱情地朝著領導車子遠去的方向揮手。
春天鄙夷地笑了笑，起身從小賣店門口朝王秀林走去。
春天順嘴恭維了王秀林幾句，逗得王秀林哈哈大笑。
春天的每一句話都撓到了王秀林的癢處，讓他感覺心里特別舒坦。雖然在今天的宴席上王秀林吃喝的并不多，但王秀林還是很滿意自己今天的表現，這種千載難逢的在領導面前露臉的機會自己不但抓住了，并且自認為做的很好。
兩個人還是雇了一輛三輪車去了長途汽車站。自然，車錢還是得由春天來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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