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朝杏壇 第二十二章 馮家設宴
其實，請春天到家里來吃飯是馮術妻子劉淑珍的意思，今天上班前又特意叮囑了馮術。
馮術嘴里是答應了，但心里卻很不高興。原本馮術還想借著劉文化的關系從春天身上撈點東西，可現在不但東西沒撈著，自己還得搭進去一頓酒菜。雖然馮術也明白劉淑珍的這個安排沒錯。出了村子，一個村子的人就算是親人了，互相照顧一下也是應該的。但是，就這么白白賠上一桌子酒席，馮術總感覺心有不甘。
馮家堂屋里，劉淑珍正在忙活著往茶幾上擺放酒菜。
“嫂子，您不用忙活了，我隨便吃點就成···”春天進門后不安地跟劉淑珍打著招呼。
“小春過來了？”劉淑珍朝春天微微一笑，“都是一個村子里的人，跟嫂子還客氣啥？其實也沒啥忙活的，也就簡單炒了幾個家常小菜，你別嫌棄就成…以后食堂沒飯或者不愿意吃食堂就到家里來，也就是多雙筷子多個碗的事兒···”
春天趕緊再次謝過，劉淑珍的話令春天心里感到一陣溫暖。
在沙發上坐定后，馮術給春天倒上了滿滿一杯白酒，春天連忙擺手謙讓：“哥，還是少給倒點吧！下午還得開會呢，可不能喝太多···”
“沒事兒，下午的會議就是交上任課申請表，剩下的就是我們校委會干部的統籌安排，普通教師沒事就可以回家了···”說著，馮術嘿嘿一笑，“我聽趙校長說你是個可造之才，挺能喝？”
“哪有？”春天的臉一紅，嘴里連忙否認。
“沒事兒，咱倆放開了喝，今天就試試你的酒量···”馮術不懷好意地笑著。
兩個人一邊吃喝一邊說話，劉淑珍去廚房準備午飯。
“小春，”兩杯白酒下肚，馮術的話也多了起來，“你想好報什么任課了沒有？還有班主任的工作想不想干呢？”
“趙校長說只給我安排美術課，其他的科目不用我教。”這次春天對馮術沒有保留，說了實話，“班主任的事情我沒考慮，我怕自己干不了。初中生都挺大的了，有的學生個子比我還高，我怕他們不聽話，領導不了他們···”
“噢？”馮術反問了一句，“趙校長跟你談過任課的事情嗎？”
“是，上次過來找他的時候就跟我說了，這次培訓回來他又跟我說過一次···”春天老老實實地回答。
“這樣啊···”馮術嘟囔了一句，再也沒吱聲。
春天的話把馮術搞得一頭霧水，馮術沒搞明白趙志強為何會對春天如此關愛有加？是趙志強看中了春天要提拔他？還是兩人原先就有什么關系？亦或者是有人提前為春天給趙志強遞了話？
馮術在心里暗自打定主意，以后得多留心觀察著點春天和趙志強，如果趙志強有提拔春天的苗頭，那就得先下手把春天拉倒自己的麾下，到時候在校委會上和宋秀文這些人斗的時候也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馮術一邊吃菜一邊在心里打著小算盤，臉上慢慢地就有了笑容。
“小春啊，是這樣啊，”馮術遞了一支煙給春天，“你看咱們都是一個村子的，小學的時候我又教過你。說起來咱都不是外人，有些話我感覺還是有必要跟你說清楚···”
“哥，你說，我聽著···”春天抬頭看著馮術，目光中滿是誠懇。
“是這樣啊，看來你的美術課趙校長已經給你內定了，這個科目很輕松，又不用考試，看起來這是個好事。只不過，”馮術說到這里頓了一下，看了春天一眼，“只不過美術課教學不容易出成績。所以我建議你申報班主任，就從初一年級開始干起，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問我···”
春天看了馮術一眼沒有作聲，低下頭思考著。
馮術又故作神秘地小聲說：“你可能不知道吧？咱們學校提拔中層干部，歷來都是從班主任和初三年級的教師里面選拔，初三級部又不設美術課，即使初三年級有美術課也沒有升學成績，也看不出你的教學管理水平和工作能力。所以你只能從班主任工作入手，做出點成績讓趙校長看到，才有可能早一點提拔你···”
“可是我并沒想當什么學校領導啊，教好自己的課就行了唄！”春天一臉滿不在乎的神色。
“這個你不懂，”馮術耐心地開導著春天，“一個人在單位能得到提拔，這是對你個人工作能力和工作成績的肯定。還有就是被提拔后的身份和地位都會隨之發生變化，你就會感覺到整個人就像是被鍍了金開了光的佛像一樣，別人看你的眼光都會不同。不管走到哪里都會有人陪著笑臉陪著小心，很多工作也不需要你自己動手，自然會有人給你匯報請示，你只要動動腦子和嘴巴給他們下達指示就行···”
“還有一點啊，”馮術壓低了聲音，好像怕被人偷聽到一樣用手半捂著嘴巴，“這里面還有一些隱形的福利待遇，普通老師是享受不到的，你只有做了校委會領導你才會慢慢明白···”
馮術說完嘿嘿笑了幾聲又接著說：“還有啊，難道你不想讓你爸媽跟著你臉上有光嗎？兒子做了官，當父母的人前也顯貴，從古至今都是如此的！”
聽著馮術的話，春天抽著煙陷入了沉思。
不知從何時起，父親春書立那瘦弱、佝僂的背影就像用刀子刻在了春天的心上一樣，想起來就讓春天感到心疼。
春天知道父親含辛茹苦地供養自己和弟弟兩個人上學確實不容易，自己和弟弟就是父親生命中全部的希望和寄托···
“那時候家里窮啊，一家人一年的辛苦勞作還賺不夠你哥倆的學費錢，我跟你媽出門都沒勇氣往人堆里站，就怕人家嫌咱家里窮，嫌咱衣著寒酸···”父親有一次醉酒后說過的話像針扎一樣時時刺痛著春天的心，每每想起，春天的心頭都會涌動著一股酸楚。
還有，第一天回鄉報到的時候，在鎮政府“黨政辦”遭受的冷遇也時時在提醒著春天，這是個依附于權勢的社會，無權無勢，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里該怎么生存？
馮術說得對，就是為了含辛茹苦生養自己的父母，自己也應該做出點成績！我要讓父母和家人為我而感到自豪，春天在心里暗暗下定了決心。
“哥，我決定報名申報班主任！”春天語氣堅定地對馮術說。
劉淑珍進屋看到馮術和春天在一起交流的很愉快，也就安心地坐下來陪著他們吃喝。
這頓飯一直吃到下午一點多才結束，飯后，馮術和春天一起出了門。馮術晃晃悠悠地去了校長室，春天回宿舍躺了一會兒，兩點鐘的時候跟陳海平一起去了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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