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朝杏壇 第二章 教委報到
第二章
教委報到
出了戶山鎮政府大院,春天朝戶山中學方向走去。
戶山中學,全稱為“戶縣戶山鎮中心中學”,是一所有著四十多年建校歷史的初級中學。學校始建于1950年,最初為鄉鎮聯辦高中,稱為“戶山高中”。1978年鄉鎮聯辦高中撤銷,整合戶山鎮轄區內的三所片區初中,改制為鄉鎮初級中學,也就是現在戶山中學。
戶山中學位于鎮子的東南方,從鎮政府走過去大約需要十分鐘左右的時間。春天沿著曲曲折折的小路在高低錯落的村屋間穿行著。村子里行人很少,偶爾可見幾個在樹蔭下納涼的老人和街頭打鬧的孩子。
戶山中學對春天來說并不陌生,五年前,他在這里度過了三年的初中生活。五年時間了,每次坐著公共汽車從鎮子上經過時,春天總會情不自已地朝戶山中學的方向眺望著。畢竟,一個懵懂少年的青澀夢想曾經在那個地方發芽、扎根、生長。
再次站在戶山中學的大門口時,春天恍然間感到時光好像停滯了。
五年時間過去了,戶山中學的一切看起來竟然絲毫沒有什么改變。大門口兩側還是春天上學時就有的,也不知是誰人所寫的“勤奮學習、振興教育”那八個大字,只不過經過長時間的反復描涂,厚厚的油漆有些斑駁脫落;校牌依舊還是那一塊,歷經幾年風雨的洗刷,黑油漆的字跡有幾個已經辨認不清;雖然放假才沒幾天,但因為今年雨水充沛,所以校園內外到處都是瘋長的半人高的雜草,處處給人一種衰敗禿廢的感覺。
正是學生放暑假的時間,校園里很安靜,看不到一個人影,只有隱藏在法桐樹葉里邊的知了在耳邊不知疲倦地叫著。
春天在熟悉而又陌生的校園內踽踽獨行。
路過曾經的教室,春天特意趴在窗戶上看了看自己上學時用過的桌子。熟悉的課桌竟然還在,只是變的更加破舊,上面積落了厚厚的一層灰塵。凹凸不平的桌面上,似乎刻滿了歲月斑駁的痕跡。
時光仿佛回到了那青澀的少年時期,依稀中,教室的課桌上仿佛趴著一個正在埋頭苦讀的瘦弱身影···
一股莫名的酸楚突然涌上春天的心頭,一點點、一點點地侵蝕著春天的心。
喜悅、心酸、遺憾、失落、感恩、懷念···萬般思緒涌上心頭,淚水漸漸模糊了春天的雙眼。
春天在記憶的漩渦中感受著淡淡的傷痛,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校園正中位置的那排屋子就是鎮教委辦公室,墻上掛著“戶縣戶山鎮教育委員會”的長條木牌子。
遠遠望去,有一間辦公室的門是半開著的,春天沿著雜草叢生的花徑小路慢慢走了過去。
從半開的門縫里望進去,屋子里的沙發上坐著三個人,也是在玩撲克牌。再仔細一看,里面的三個人春天竟然都認識。沙發中間那個年齡最大的是春天上初三的時候調到戶山中學任校長的,叫劉文化。左邊那個矮胖的中年男人是春天初中三年的班主任,叫宋秀文。靠近門邊的那個最年輕的戴眼鏡的小伙子跟春天是同一個村子的,叫馮術。馮術以前是村辦小學的民辦教師,小學的時候教過春天幾年時間。
春天站在辦公室門口猶豫了片刻,面對著自己曾經的老師,他一時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咦,你怎么過來了?”還沒等春天想好該怎樣打招呼,靠近門口的馮術突然抬頭看到了站在辦公室門前的春天,立即一臉驚訝地站起身并隨手拉開了半掩的房門。
“哦,我是過來報道的,剛剛去了鎮政府那邊,說是讓我到鎮教委···”
春天沒想到幾年未見馮術竟然對自己還會有印象,連忙微笑回應著,不過春天卻略去了對馮術的稱謂。
這不是春天沒有禮貌,而是因為春天跟馮術在村子里是同一個輩分,一時間春天還沒搞明白該稱呼馮術為“老師”還是“哥”?這個場合,似乎稱呼馮術為“哥”或者“老師”都有點不合時宜。稱呼“哥”顯得太親近,稱呼“老師”又顯得有些生分。所以春天只好省略掉了對馮術的稱呼,所幸馮術好像對此并不在意。
“是么?那快點進來吧!”馮術笑著招呼春天進屋。
“劉校長好!宋老師好!”一進屋,春天連忙向劉文化和宋秀文問好。
劉文化和宋秀文兩個人嘴里應著,隨即隨手扔下了手里的紙牌,但春天還是看出了倆人臉上的驚訝。
很顯然,劉文化和宋秀文對春天這個曾經的學生根本就沒有什么印象。
“這是咱們戶山中學畢業的學生,中考考上的是戶縣二中,大學上的東州師范學院。我們是一個村子的,他叫春···”馮術忙著介紹,看起來對春天的情況還算是比較了解。
“春天,1988年從咱們戶山中學畢業的…”沒等馮術介紹完,春天趕緊接口,怕萬一馮術叫不出自己的名字,會弄得兩個人都很尷尬。
“歡迎,歡迎···”鎮教委主任劉文化說著站起身朝著春天伸出了手。
“這是教委辦劉主任···”馮術在春天的身后忙著介紹,春天恭敬地跟劉文化握手。
劉文化剛剛松開春天的手,宋秀文隨即伸手過來。
“宋老師是我初中三年的班主任…”春天親熱地握住了宋秀文伸過來的手。
宋秀文個子不高,體格敦實,方頭圓臉,白白凈凈,一派富態相。
“哦?”宋秀文一愣,旋即好像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滿臉堆笑,握住春天的手也使勁搖晃了幾下。
春天從宋秀文有些發愣的表情上再次確認他對自己確實沒有什么印象,心里不免感到有些失落。三年的時光沒能讓朝夕相處的班主任老師記住自己,春天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悲哀。
春天從衣兜里掏出派遣令,雙手遞給了劉文化。
劉文化接過來看了看,隨手拉開抽屜放了進去。
“春天是吧?坐坐···”劉文化招呼著春天坐下,宋秀文和馮術也隨著坐了下來。
“東州師范學院?學的是什么專業啊?”劉文化笑著問春天。
“美術教育。”春天身子坐的筆直,畢恭畢敬地答復著劉文化,就像在課堂上回答老師的提問。
“喲,這可是冷門專業啊!咱們鎮上一個專業的美術教師都沒有,縣城學校美術教師的缺口也很大。你怎么會分回來呢?”宋秀文突然笑吟吟地插了一句。
春天略帶羞澀地笑著撓了撓頭,宋秀文的這個問題確實不好回答。總不能實話實說是因為家里沒錢沒權,就是背著豬頭肉也找不到廟門,所以才被分回到戶山鎮的吧?
“我是咱們縣教育局的定向委培生,畢業后必須回到縣里參加統一分配的…”春天眉頭輕微一皺,轉過頭避實就虛地對宋秀文說。
“回來也不錯嘛!就算是為家鄉教育做貢獻吧,這樣一來咱們戶山鎮從此以后也就有專業的美術教師了,這是一件好事···這樣吧,小春,根據鎮教委的工作計劃和日程安排,你暫時還得回家等教委辦的分配通知。因為這幾天陸陸續續的還會有新教師來報道,估計差不多能有十多人,到時候鎮教委要統一調配。咱們鎮一共有一處中學、一處中心小學、八處村辦學區小學,學校多地域跨度又大,有好幾所學校還是在大山里,等新教師全部到齊后,鎮教委會權衡分配的。唉!每年新教師分配,大家都爭著搶著要去條件好一點的學校,有很多工作我這個教委主任也不好做啊···”劉文化看似輕描淡寫地笑著對春天說。
春天一邊聽一邊點頭,通過一上午接二連三的經歷和見識,讓春天的思想也多少開了點竅兒。在分配這個問題上,自己反正又沒有能力跟別人爭搶,與其在心里糾結,還不如看開一點。既然都已經發配回鄉了,那就隨便你分吧,反正再怎么分也都在戶山鎮這一畝三分地上,去哪里工作還不都是一樣?
春天是戶縣第一批美術專業的定向委培生。
1991年,戶縣縣政府和教育局為解決教育系統音體美專業教師短缺的難題,和東州師范學院簽署了音體美專業定向委培生協議。
定向委培生其實就是指高校在招生時即通過合同形式明確學生畢業后去向,其學習期間的培養費用按規定標準由委托培養單位向培養單位提供。委托單位與培養單位之間、委托單位與委托生之間分別簽定委托培養合同,委托生在學期間和畢業后享受與國家計劃內招生的相同的待遇。
高等學校招收委托培養生是我國招生計劃和畢業生分配制度的一項重要改革。它對鼓勵高等學校挖掘潛力,培養更多的人才、更好地滿足社會對高級專門人才的需要,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春天是1991年7月從戶縣二中畢業的,在畢業前填寫高考志愿的時候春天卻猶豫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樣抉擇才好。當時春天在戶縣二中的學習成績雖然不算是特別突出,但考個普通的一本大學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不過,當時弟弟春雨跟春天同年也要升初中,上初中是要寄宿的,這樣家里的開銷自然就會加大。兄弟兩人上學的學費、書費、住宿費、生活費等等各種費用加起來,一年下來可不是個小數目,這樣毋庸置疑地會加重父母的經濟負擔,也會使原本就貧困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而家里的全部收入就靠那十幾畝貧瘠的只能是靠天吃飯的山嶺薄地,常常是入不敷出。
考慮到家里的實際困難,春天毅然選擇了不要學費、免費食宿的東州師范學院美術專科定向委培生。所幸,這個美術專科定向委培班是第一次辦,對專業課的要求不是太高,主要還是看高考的文化課成績,春天以名列前茅的高分成績,如愿以償得以錄取。
四個人圍坐在一起交談了一會兒,都是劉文化他們三人提問,春天作答。
“小春啊,”劉文化突然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笑著對春天說,“已經快十一點了,按說新教師報到教委應該給你弄一頓接風酒的。可待會兒我還要到鎮政府去給分管教育的馮副鎮長匯報工作,今天就不留你了。下次來教委辦拿調令時再跟其他新教師一起喝接風酒吧!呵呵···好吧?”
春天明白這是劉文化在含蓄送客,也就知趣地起身跟屋子里的人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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