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軍令狀

　　大家哄堂大笑，這正是楊謙要的效果。

　　忽悠的時候，講究的是松弛有度，順勢誘導，讓人的思維跟著自己的話術走，最終達到忽悠的效果。

　　楊謙忍住笑繼續向著包大壯求饒：“包頭，這案子咱們真不能接，我跟你一樣，都還沒娶媳婦呢，還沒過過好日子呢。”

　　聽楊謙這么說，大家都捧腹大笑，陳金寶也笑得前傾后仰。

　　包大壯一副急火攻心的樣子，舉起手就要掌刮楊謙的臉，手打下去卻被楊謙躲開了，他立即想抓住楊謙，但楊謙像只泥鰍一樣，左晃右晃，還躲進人群當中，怎么都讓人抓不著。

　　“好啊，你這狗雜種我是管不了。”包大壯追了楊謙一會，很快就累的不行，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指著楊謙回頭對陳金寶說，“大人，這個小王八羔子以后我不帶了。”

　　楊謙立即裝出一副被包大壯的話嚇壞了的樣子，連忙求饒說，“包頭，剛才是我錯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你剛才不是很有能耐的嗎？”包大壯一副鐵了心的樣子，繼續指著楊謙對陳金寶說，“大人，這個狗崽子我是絕對不會管了，讓他馬上滾回家去。”

　　“包頭，你就當我是個屁給放了吧，千萬別趕我走啊。”楊謙連忙上前抱住包大壯的腿，不停地求饒。

　　一般來說，每個正式的衙役，手底下都有至少五六個白役。

　　白役沒有正式編制，一個月只有微薄的幾文錢收入，這點錢填飽自己肚子都不夠，根本不夠養家糊口。

　　因此在縣衙當白役，根本指望不上工資，靠得是各種灰色收入，而這些收入，都需要跟著正式的衙役去辦差，利用職權狐假虎威、仗勢欺人，甚至通過勒索和敲詐，變著法去收刮錢財。

　　可包大壯平時都是混日子，一天到晚手里頭也沒什么差事，也就很難弄到錢，因此沒有白役肯跟著他，只有傻乎乎的楊謙被指派去跟著他。

　　現在如果連唯一的跟班也沒了，包大壯真的成了光桿司令了，很多人都偷笑起來。

　　“你們在這唱大戲呢？”那武看見包大壯和楊謙在這沒完沒了地打鬧，不禁惱怒，大步上前，一把將包大壯拉開，然后抬起腿就把楊謙踢到一邊。

　　楊謙知道，到這個時候，大戲的高潮要到了，裝作被那武踢中疼得不行，在地上滾了滾，趁機連忙向包大壯使了個眼色。

　　包大壯倒也機靈，立即擺出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我沒胡鬧，只要大人肯把案子給我，我愿意以自己身家性命擔保。”

　　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一片嘩然。

　　大家紛紛猜測，包大壯是不是有什么很大的把握，要不然怎么會冒如此大風險。

　　陳金寶聽了包大壯的話，也是感到很驚奇，但很快就就像是得到天大的喜訊，笑瞇瞇地問包大壯：“聽你的意思，你是有很大的把握咯，既然這樣，我們就立軍令狀。”

　　聽見陳金寶要包大壯立軍令狀，大家更是嘩聲一片。

　　要知道，正常接了案子，如果限期內破不了案，最多也就是打打板子，關上一段時間，肯定不會有性命之憂，可如果立了軍令狀，那情況可就不一樣了，包大壯既然敢拿性命作擔保，如果真破不了案，可就是掉腦袋的事情。

　　大家紛紛覺得包大壯這次是玩大了，同時也覺得陳金寶有些不近人情，畢竟都是共事多年的衙役，真的要鬧出人命，還是有些于心不忍。

　　“使不得啊，這個軍令狀不能立。”楊謙也連忙上前勸阻陳金寶和包大壯。

　　雖然快班的人都想勸阻，陳金寶還是很快讓攢點徐福寫好軍令狀，就等著包大壯簽字畫押。

　　頓時，人群當中更是流言四起，有人甚至懷疑是陳金寶故意要整死包大壯。

　　包大壯雖然一直在快班混日子，但人緣還算過得去，很多人開始為他抱不平，各種對陳金寶不滿的情緒也迅速激發出來，直到那武和幾個副捕頭出面，才控制住了場面。

　　陳金寶之所以如此決絕要包大壯立軍令狀，也是有他自己的難言之隱。

　　按照以往的經驗，這個案子哪怕是傾盡快班全力，也未必能破得了，如何給縣太爺一個合適的交代，對陳金寶來說至關重要。

　　最近一直有傳聞說典史大人可能會升遷外調，這個位子如果空出來，按照慣例，作為刑房典吏的陳金寶將很有可能升任此要職。

　　典史，典吏，雖一字之差，相隔卻甚遠。

　　典史雖無品，但和知縣、縣丞、主簿一樣均由吏部銓選，皇帝任命，都是“朝廷命官”，其職掌包括緝捕、獄囚、治安和縣衙行政等各個方面，相當于現在的縣委常委、政法高官、縣委秘書長兼縣府辦主任，有巨大的實權。

　　典吏就大不一樣了，雖然掌管一房有很大的權利，但只是縣衙任命的，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免職，而刑房典吏更是直接聽命于典史。

　　要想坐上典史的寶座，縣太爺的舉薦尤為重要，陳金寶為此已經做了不少工作，可這節骨眼上，卻出了這么一單事，如果處理不好，陳金寶很可能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現在對陳金寶來說，在這個案子里如何在縣太爺面前表現好自己的能力，是他最關心的，相比之下，包大壯的死活，已經不太重要了。

　　不過在此之前，我希望在我破案之后，大人您能答應我一個要求。”“什么要求？”陳金寶臉色稍稍一變。

　　包大壯頓了頓，突然紅著臉說：“咱們快班現在空出一個副捕頭的位子，我希望破案以后，大人能把這個位子給我，而且把一直跟著我的楊謙提升為胥吏。”

　　聽見包大壯的話，快班里的人都為之一振。

　　包大壯所說的空出來的副捕頭位子空出來快一年了，很多人都眼饞著，可不知道為什么，陳金寶一直摁住不肯放出來。

　　至于那個給楊謙的胥吏位子，就是指捕快正式的編制，這對絕大多數白役來說可是有極大的吸引力。

　　現在聽說包大壯自己想要當副捕頭，還要給楊謙一個正式編制，大家立即議論紛紛起來。

　　“怪不得這老小子要接這個案子，原來是想這個。”

　　“這玩笑可開大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這案子是那么好破的嗎？”

　　“我看他是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咱們就等著看他到時候是怎么死的。”

　　這時大家都基本上以為，包大壯肯定是腦子進水，不知死活，肯定會為此付出很大的代價，而楊謙也會因為卷進此事，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