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末年梟雄志 七百六十七 父親,我要做皇帝了
這打破學術壟斷的第一步,郭鵬就是打著為郭單派遣郁悶的旗號來弄的。
還真別說,郭單還就真的樂在其中。
帶著一些郭氏的老學究們一起研究律法,彌補年輕時心底里的遺憾,還真的挺愉快。
然后做著做著,就做出了一點成績,還做出了一些成就感和責任感。
劉秀建立東漢帝國以后,廢止新莽政權的法律,恢復了西漢的舊律,同時發布了許多釋奴法令和弛刑詔書,想以此緩和社會矛盾。
但由于西漢舊律自漢武帝以后日漸龐雜煩苛,再加上東漢歷代君主不斷增加新的律令,因此,東漢的法律仍是龐雜煩苛,執行起來難度相當大。
研究律法的幾大士族包括潁川郭氏在內都有各自的家傳法典,側重點略有不同,彼此之間解釋法律條款的方式也不同,以至于執法難度大,量刑標準不夠規范。
漢章帝時期,曾經有廷尉陳寵建議大刪漢律,對漢律進行精簡,統一量刑,但是陳寵旋即被免官,這件事情也就沒了下文,一直到如今。
現在郭鵬的治下日漸安定,戰爭期間被掩蓋的一些法律爭端開始凸顯。
兩地政府之間對法律不同的執行態度經常會導致兩地方政府之間的矛盾,基層執法者素質的良莠不齊導致執法力度受到影響,民間對此頗有微詞,這種矛盾日漸加重,逐漸發展到了必須要解決的地步。
原先只是想著讓郭單解悶,結果解著解著,還就真的解出了價值。
郭單所總結的法律條文,將成為郭鵬登基為帝之后頒布全新律法的重要憑據。
郭鵬去拜見郭單的時候,郭單正在奮筆疾書,看到郭鵬來了,立刻招呼郭鵬過來一起坐。
“子鳳啊,你來得正好,你來看看這個,你跟我說特別要關注的入刑標準,我以為秦律里的說法是可以維持的,以身高為標準,男六尺五寸,女六尺二寸為成年,達到此身高者犯罪則可以入刑,否則不入刑,你以為呢?”
郭單把自己總結的相關法律條文放在了郭鵬面前,找郭鵬一起參詳。
郭鵬看了看這條法律。
這是秦律里的條文,講的是入刑標準。
只是和現代不同,現代多以年齡為標準,而秦律卻以身高為標準。
這樣的標準自然也為漢所繼承。
最早了解的時候,郭鵬覺得有些荒謬,為什么會用身高做標準,而不是以年齡呢?
這樣一來,身高不夠的高齡者犯罪不受懲處,而身高超標的低齡者犯罪卻要受到嚴刑懲處,這未免太過粗暴。
但是深入黎庶人家調查之后,郭鵬就明白了這條法律的現實意義。
很悲哀,因為黔首黎庶不知道自己年齡的大有人在。
那時節沒有身份證,相當多的黔首黎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何日生,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多少歲。
一方面是文化水平不足,根本不懂干支紀年和年號紀年,無從計算年齡。
一方面是人均壽命太低,長輩早喪者太多,以至于子女懂事之前就喪父喪母,那就自然不會知道自己究竟多大。
這個情況下,身高比年齡顯然更具備現實意義,因為身高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增長的,是客觀存在的,侏儒癥或者巨人癥畢竟是極少數。
在不知道年齡的前提下,以身高為標準反而對黔首黎庶更公平。
這是先人的智慧,也是黔首黎庶的悲哀。
所謂男子二十而冠,女子十五及笄,都是豪強士族之家的標準,就是那四十萬人里才能通行的規則。
只有他們才能享有姓、名、字、年齡或者說是過生日的權利,只有他們才能享受名留青史的權利,至于字都不認識的黔首黎庶,連命都無所謂,又有誰會在乎他們的年齡呢?
郭鵬外出巡查到地方,到普通的鄉村里和人家里視察的時候,詢問他們的年齡時,百分之九十的黎庶都不能報出準確的年齡。
有些人家比較聰明,用地里糧食熟了幾次來計算年齡,或者用古老的結繩記數法。
而郭鵬統治青州設立鄉村開始,青州有些人家用郭鵬最開始來到青州的那一年作為計數,給那之后出生的孩子計算年齡。
這是少數,絕大部分黎庶家庭都沒有計數的辦法,也不懂得如何計算年齡,有些連家長都不知道自己多大了,更不用說孩子了,所以只好用身高來判斷年齡。
郭鵬派人下去統計人口的時候,統計到具體的人口,大部分都是以身高代替年齡,有年齡的也會加上身高數據。
只有開始統計人口數據之后出生的孩子才會在人口記錄上出現年齡數據,就這樣很多家里的長輩都不知道,反而是官府知道的更加詳細。
所以郭鵬在地方掃盲的時候,首先教會他們的就是如何記錄自己的年齡。
掃盲大業初見曙光,新生的孩子們開始有了屬于自己的年齡數據,可是歷史遺留問題卻根本無從解決。
那之前的黔首黎庶就不配有年齡。
這樣的情況下,用身高作為入刑標準,區別成年人和未成年人,是真正具備可行性的辦法。
郭鵬相信,這個男性六尺五寸和女性六尺二寸的入刑標準一定是商鞅變法之后秦吏們經過大量人口數據統計之后得出的結論,真實,可靠。
而且現在黎庶們的生存環境和營養攝入標準甚至不如那個年代的秦人,平均身高數據甚至會有所降低,這個數據并不過時。
“這條法律是可以沿用的,現在的黎庶不知年齡,以身高判斷年齡是可行的,再往以后,新生的孩童們有了年齡,就不用再以身高作為標準,可以用年齡量刑了。”
郭鵬點頭。
郭單就很高興,將這條條文勾了下來,收藏起來,以備未來之用。
“整理法律條文這種事情,還是要看郭氏,咱們可是律法世家,潁川豪門雖然有申韓之遺風,到底不是專門研習律法的,如何能與咱們比?”
郭單似乎對自己能在法律方面做出貢獻感到非常高興。
看到他如此高興,郭鵬也很高興。
接著,兩父子又商量了一些秦律條文對現在的現實意義,都感覺秦律依然可以沿用。
四百年前的法律條文到現在依然不過時,郭單不得不感嘆秦人制定法律的嚴謹。
“比起秦國的律法,我漢的律法不能說不如,但是落到執行層面,確實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兒,很多地方甚至還在沿用高祖皇帝的約法三章。”
郭單歷任地方官吏,對這種事情很有發言權。
“這也就是過去,當下,兒子已經加大在法律方面的資金投入,未來會培養出足夠的法律人才,進入鄉村基層,專門負責執法,情況一定會比現在好很多。”
郭鵬笑著說道。
郭單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兒不愧是漢之擎天柱,有我兒治理天下,為父又有什么可以擔心的呢?哈哈哈哈哈!”
郭單拍了拍郭鵬的肩膀,滿意的笑了。
郭鵬抿了抿嘴唇。
“父親,我要做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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