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地下城,左屠領著十二金釵回御名樓去了。
魯將軍則統領一眾兵勇,押解人犯回了京兆府。
此時已到深夜,殷立編個由頭支開廣寒,他叫廣寒回宮向太后稟明案情的進展。然后,自己在地下城入口附近找了間民居,潛伏在屋頂,等候心急焦慮的雷風尚。
時下,官兵抓了許多地痞,敲山震虎之勢已成。
這些地痞經不起嚴刑拷問,雷風尚不是不清楚。
所以,雷風尚未必不擔心他的手下把他供出來。
作為一名棋子,能化解他危難的只有執子人。
因此,殷立耐心等著,他料定雷風尚會出來。
約莫過了一刻鐘,有人鬼鬼祟祟的從地下城走了出來。
借著淡淡月光瞧去,此人身形模樣可不就是雷風尚嗎。
殷立跳下屋頂,遠遠吊著雷風尚。兩人躲著巡夜人,走街串巷,從北城來到了東城。然后,靜悄悄的打從夜冥堂分號門口經過。走到這兒,殷立心里就開始打鼓了,等雷風尚翻入宋大中的宅院,殷立內心的最后一道防線徹底崩塌。
他之所以支開廣寒,怕的就是這一幕。
他怕廣寒看到此景,就再也無法遮掩。
殷立偷偷摸摸的潛進宋大中的宅院。
倚著院中草木做掩,趴在窗外偷聽。
只見屋內燭火搖曳,使得亮光昏暗,氣氛壓抑。兩個人影烙在窗紙上,輪廓時大時小,頗具詼諧。宋大中招呼雷風尚落座,他們的說話聲很低沉。
“雷幫辦,大晚上你跑來我這里做什么?”
“對不住,有急事相告,不得不來討饒。”
“到底什么事,害得你急赤白臉的跑來?”
“您在腐坡碑林犯的那件案子,出事了。”
“危言聳聽吧,我殺個賤人能出什么事?”
“你聽我給你細說。今天下午京兆府派了個叫盧小魚的官差來找顏忌老兒,專門督問這件案子,我當然是替你遮掩,我跟他說兇手殺人之后就逃了。可他不依不饒,非要接下這件案子,還要我帶他去案發現場走訪。娘的,在走訪過程中,我懷疑他發現什么,所以我就用了迷藥把他和他的隨從逮了。”
“你糊涂,我殺嫂替父母雪恥沉冤,這案子就算查到我頭上也沒事。你說你替我遮什么掩,你這不是多此一舉嗎。我猜,你抓的那個官差一定出了紕漏,對不對?”
“對,是出了紕漏,可我的出發點是好的。”
“究竟出了什么問題,這問題是大還是小?”
話到這兒,雷風尚沉吟起來,透過窗影看去,他正在端杯喝茶。
興許是喝茶壓了驚,然后才一五一十的把奴市發生的事說出來。
宋大中聽罷,默不作聲,在屋內來回兜步子,似在思考著什么?
隔一會兒,他冷靜坐回桌邊,請雷風尚回去,卻什么話也不說。
雷風尚怔道:“這事鬧得這么大,您怎么能什么話都不說呢?”
宋大中說道:“官兵解救同僚,抓走幾個地痞而已,沒事的。”
雷風尚說道:“我那幾個手下經不起嚴刑拷問,我就怕…。”
宋大中揮手:“你只管安心回去,我說沒事,那就是沒事。”
雷風尚說道:“您可別像老秦那樣不管我,我剛去酒肆找他,求他帶我去見主上,他就沒有搭理我。我承認,我是惹禍了,可我也是為了大局著想,你們不能棄我于不顧。反正…反正我要是出了事,厄爾曼人就全露了,到時候咱們都得完蛋。”
宋大中笑道:“這話你跟我說沒用,你還是回去找找老秦。”
雷風尚道:“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找過他,他不搭理我。”
宋大中道:“此番謀劃干系重大,大家伙各司其職,才能把事辦好。不是我說你,你來找我有什么用,老秦負責你那邊,有事你只能找他。這樣好了,你回去把厲害說給他聽,他若知理,就一定會帶你去見主上的。”
雷風尚苦道:“我以為你會幫我。哎,還得回去找他。”
屋里的談話到了尾聲,殷立退到院墻邊,借大樹藏身。
等雷風尚翻墻出去,宋大中吹滅燭火,竟也跳墻而出。
殷立希望通過宋大中查到新的線索,自然遠遠吊著。
豈料,宋大中行蹤詭異,他沒去別的地方,卻悄悄的尾隨著雷風尚。
殷立就想不通了,心想,干嘛尾隨?莫非是想殺人滅口,掃除禍端?
過一會兒,雷風尚來到河邊,正要渡橋,突然從橋下閃出一個蒙面人,出其不意的一掌拍在雷風尚的天靈蓋上。此人殺完雷風尚,在尸體綁上大石,將其沉入河底。
殷立瞧著這一幕,驚訝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殺人滅口的事,不是應該由宋大中做的嗎?
此情此景和他想象的不一樣,他有點蒙了。
正出神,一只黑手悄悄伸來,拍打他肩。
殷立猛然驚醒,回頭一看,卻是宋大中。
宋大中問:“你不是在玄霜宗修煉嗎,怎么出現在這里?”
殷立不答反問:“大半夜不睡覺,你怎么也出現在這里?”
“瞧你躲躲藏藏的,難道你是為他而來?”宋大中遙指漸漸去遠的蒙面人,繼續說道:“這不是一件普通的兇殺案,這個游戲比你想的要復雜,我勸你別摻和,免得引火燒身,回去睡覺去吧。”
說完,別了殷立,追蹤那個蒙面人而去。
殷立不聽勸,緊緊跟著,與他并肩齊驅。
宋大中道:“叫你別來摻和,你怎么不聽勸啊?”
殷立笑道:“我這人好奇,你不說明白,我得跟著你。”
宋大中道:“嘿呀,我現在沒功夫跟你說,隨你好了。”
兩人尾隨著蒙面人來到內城,那蒙面人翻進一座院子。
殷立認得,這座院子是個荒院,不應該有人居住啊?
他和宋大中跳上院墻,游目瞧去,荒草樹木一大片,黑不溜秋的沒有半點生氣。不過,在蒙面人投去的方向,隱隱有著一絲微光。兩人順著光悄悄摸過去,原來是間堂屋,這間堂屋的門窗掛滿了黑布,難怪光亮極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