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光!
這個法號當的是如雷貫耳。
魏仕驍震驚之余,也由衷感激。
魏國覆滅,鬧得瘟疫四起,日向帝國有億萬子民,竟都是麻木不仁的東西,沒人關心亡國百姓的死活,最后反而佛佬天降,救人救難,這令魏仕驍頗為感動。身為魏國世子,對百姓豈能不聞不顧,于是把佛佬治好的老人家一個個攙到一旁,端茶遞水,推拿伺候。
定光佛佬救完這村,又治那村。
魏仕驍默默的跟隨,充當幫手。
不久,齊宛柔忽至,也來襄助。
魏仕驍怔了一下,我走了,你何必還要尋來?
他沒有跟齊宛柔答話,埋頭苦干,照應病人。
齊宛柔后悔自己操之過急,不該這么早提及回國一事,她知道魏仕驍心有壓力,故而在魏仕驍不告而別之時,她也一路尾隨,看見魏仕驍跟隨一名老和尚救治村民,她沒現身,遠遠瞅著。眼看天色將黒,她這才現身出來,打打下手。
等救完村民,齊宛柔道:“天要黑了,跟我回家吧。”
魏仕驍道:“你回國子監去吧,不用為我浪費時間。”
齊宛柔道:“你不愿意跟我回國,那我陪你好不好?”
魏仕驍沒有答話,走到定光身邊,跪倒:“佛佬慈悲為懷,救我苦難百姓,魏仕驍無以為報,請受我一拜。佛佬神通廣大,既救得百姓,定能救我脫離苦海,懇請佛佬收我為徒。”
拜和尚為師,豈不也要落發為僧!
齊宛柔道:“仕驍哥,你…!”
定光罷手打斷齊宛柔的話,攙起魏仕驍,溫笑道:“人生歷世原本就是浩劫,你說要我救你脫離苦海,茫茫大地,寸土寸苦,我能渡你去哪兒?苦海在心,心明則甜,心晦則苦,能渡你的人非我,而是這位姑娘。”
魏仕驍又跪:“大師不肯收我為徒,仕驍便長跪不起了。”
齊宛柔心里像刀絞一般難受,把頭偏到一旁,偷偷抹淚。
定光看了看齊宛柔,搖頭輕嘆,繼而拿出一本佛經遞給魏仕驍:“好吧,我就給你一個機會。老僧收徒有三個條件,一是資質,二是悟性,三是…。第三個條件暫且不說,你資質很好,這個條件倒合適;但就是不知你悟性如何,這是《佛印如意寶印手》,你拿去習練,若你能在一夜之內悟得綱要,那老僧便準你所求。”
魏仕驍接下佛經功法:“多謝佛佬。”
天黑了,定光在村頭樹下盤膝歇息。
魏仕驍則在遠處生起篝火,借著火光研讀佛經。
他記憶力超強,一本佛經僅用半夜就牢牢記熟。
之后,便熟練結印之法,默念口訣,依次領悟。
這晚,齊宛柔相守在旁,不吱聲,卻心如亂麻。
次日天亮,魏仕驍把經書物歸原主,要求定光考驗于他。定光問他,《佛印如意寶印手》的綱要是什么?魏仕驍沒答話,卻結了個佛印,虛畫出一個佛號。定光見狀,不由吃驚:“你學過《佛印如意寶印手》?”
魏仕驍答:“仕驍是第一次接觸佛印,以前未曾學過。”
定光詫異:“奇哉怪哉,小施主的悟性竟如此之高。”
魏仕驍大喜:“這么說,您肯收我為徒了嗎?”
定光搖頭:“不,小施主誤會了。老僧只說準你所求,沒說收你為徒。你拜我為師無非志向高遠,癡迷修煉,老僧可以給你一個月時間,教你修習功法,但卻不能收你為徒。”
魏仕驍失望之極:“為什么?”
定光移目看向不遠處的齊宛柔,說道:“修煉高深功法,需要心無旁騖,方能悟道,倘若心郁情念,終將前功盡棄,一無所得。不過,假如你是雙命星體,可一心二用,就不需要墨守我的規矩,很顯然你不是。”
魏仕驍道:“這就是佛佬的第三個條件?”
定光點頭:“沒錯,斷情斷欲方能成道。”
魏仕驍回頭瞥看齊宛柔:“我已經割斷情念了。”
定光輕輕打哈:“你割了情念,那她呢?你若拜我為師,揮斷了情念,她就要沉淪苦海了。我佛慈悲,不能因你而廢她,老僧觀她對你癡心一片,你要好好待她才好。”
魏仕驍勾頭稍想:“佛佬稍坐,仕驍去去就來。”
告了定光,來到齊宛柔身邊,將其拉進小樹林。
他感謝齊宛柔連日來的陪伴,并求她回國子監去。
齊宛柔搖頭:“為什么,昨天還好好的,轉眼你就變了?”
“我沒變,我只是剛想清楚。我是什么,我只不過是罪臣之子,身份卑賤,而你是齊國郡主,我倆根本就不合適。可是眼下有個機會可以讓我贏回所有的榮譽,我不能放棄,決不放棄。”
“看樣子,我怎么勸也沒用了,是嗎?”
“做這個決心并不容易,你應該懂我。”
“好,你拜他為師,我也找他拜師去。”
“夠了!我什么都沒有了,你跟我做什么!你用慣了錦衣玉食,跟著我,你受得了這份苦嗎,即便你能受,又能撐得了多久,一天兩天,還是一年兩年?總一天你會厭倦,你會離開,既然如此,倒不如現在就走。”魏仕驍也痛苦,難道他不想像正常人一樣結婚生子,可是以他現在身份,這些東西能守得住嗎?他意識到,失去榮譽等于失去一切,他只想贏回失去的東西。
“原來你是這么看我的。”
齊宛柔蹲在地上哭將起來。
魏仕驍想扶她,忙又縮手。
他把心一橫:“你回吧,不要再跟著我。”
然后,仰天暗嘆,偷偷抹淚,轉身走了。
可是回頭瞧看,發現齊宛柔又跟了過來。
魏仕驍見她痛苦,心里好生難過,很想轉身過去跟她回家。可轉瞬間,咬咬牙,閃過一絲殺意,他那只拿槍的手越捏越緊。突然,他嘴角抹起一絲笑意,把身一轉,迎上去:“我跟你回家。”
齊宛柔大喜:“真的嗎?”
魏仕驍點頭:“我想通了。”
但就在齊宛柔轉身尋路回家的時候,魏仕驍忽然挺槍刺去,槍頭從后背直接穿過前胸。齊宛柔勾頭看了看滴著鮮血的槍頭,回頭望向魏仕驍:“為什么?為…為什么突下殺手?”
魏仕驍滾滾淚流:“我說了,叫你不要再跟著我,你偏要跟來。你知不知道,剛才我很想很想跟你走,我不能讓你勾我心魄,看來只有殺了你,我才能真正的割斷情念。”說完,拔出槍頭,齊宛柔啊聲慘叫,當場倒地,一動不動了。
盯著齊宛柔看了片刻,魏仕驍擦干淚水,抹去槍頭上血跡,頭也不回的走了。
到定光面前,他慌稱齊宛柔聽他的勸回家了,自己再也無牽無掛。
定光見齊宛柔果然沒有跟來,加上惜才,便收下了魏仕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