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是在一陣鳥語花香中蘇醒過來的。
他緩緩睜開眼睛,感知著身周祥和靜雅的氛圍,這才確定自己脫離了險境。
身體剛剛移動了分毫,林克就疼得慘哼一聲,差點再次昏死過去。
他小心翼翼的從地上爬起,立時感知到了周身上下幾乎無處不痛,尤其右側肩頭,更是稍動一下就傳來一陣陣鉆心刺骨的劇痛。
林克掃視了一圈,又側耳傾聽了一下,確定周邊沒有任何危險后,這才找了一處稍顯平坦的地方坐了下去,開始處理起身上的傷勢。
撩起布袍,這才發現下面的褲子早已經被撕扯成了一條條的,像個抹布片一樣勉強掛在身上。衤果露出來的雙腿上面密布著縱橫交錯的劃痕和血痂,有些傷口上面還能看到一些斷折的木刺和荊棘。
林克忍著痛,把傷口上的雜物一一清理干凈,這才從腰間的一根布條狀囊袋里摸出了一個陶罐小瓶,打開瓶口,用手指揩著里面紫黑的藥膏涂抹在了傷口上面。
藥膏的氣味濃郁刺鼻。
涂抹上去,先是一陣清清涼涼的感覺,繼而傷口開始發熱滾燙,轉而變得有些麻癢難耐起來。
林克稍松了一口氣,知道這是止血膏起作用了。
處理完了腿部的傷勢,就要處理更為嚴重的肩頭了。
林克以一種對待美麗情人般的溫柔輕輕撕開了肩頭布衫,衣服和鮮血黏在了一起,撕下來的時候又是一陣呲牙咧嘴。
看到肩頭的傷口,林克臉色立時陰沉了下來。
一粗兩細三道寸許長的深深爪痕留在那里,傷口深處甚至能夠看見下方的森森白骨。傷口兩側的肌肉翻卷著,衤果露出來的血肉發青發紫,上面還縈繞著一層淡淡的黑氣。
距離受傷已經過去了六七個小時,可是創口卻沒有絲毫愈合生長的跡象,反而動作稍大一些,就會從血口里面溢淌出紫黑的血水。
這是暗元素!
不設法驅除暗元素,傷口是根本無法愈合的…
林克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用手在一個灰色布袋里沾了些甘磷草粉末,輕輕一揮動就燃成了一簇耀目的火焰。他猛地一咬牙,把燃燒著的左手狠狠地按在了肩頭傷口之上。
刺啦一聲異響,繼而肩頭血肉冒出了一股青煙,還伴隨著刺鼻的焦糊氣味。
林克‘啊’的一陣連綿慘叫,足足過了三屈指,這才放開傷口,揮滅了‘燃燒之手’,然后顫巍巍的挑起了一些止血膏涂抹在肩頭創口之上。
盡管動作再輕微,這一套舉動弄下來他也已是滿頭大汗,熱淚滾滾了。
可你別說,止血膏不愧是學徒們療治傷勢的最佳巫藥,價格低廉,效果卻很驚人。被火元素中和了創面上的暗元素后,傷口在止血膏的作用下開始緩緩彌合收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
處理完了身上的傷勢,整理好了所有物品后,林克緩慢的站了起來,開始認真且細致的打量起眼前這座二層石塔。
看的出來,石塔已經廢棄已久。
不但塔身表面長滿了苔蘚和藤蔓,就連石塔內部也被延伸進來的綠色植物完全覆蓋了。就在林克舉目四望的時候,還能看到一些地鼠、刺猬和小鳥在石塔里面進進出出,似乎它們已經把這里當成了自己的巢穴。
看到它們,林克也稍微松了一口氣。
既然這里有如此多的小動物,也就意味著附近沒有太大的叢林猛獸,否則它們斷不會如此活躍。
高大堅固的塔身,簡單而粗陋的格局構造,再加上狹窄逼厭的石窗和出入口…林克懷疑,石塔的前身極可能是一座軍事哨塔,只不過因為某種原因而被廢棄了。
折騰了一夜,身上又有如此傷勢,林克只覺得饑腸轆轆,口干舌燥,看往那些小獸們的眼神也就變得熱辣焦灼了起來。
于是,半個時辰后,在這個艷陽高照的晴明午后,林克終于吃上了一口溫熱噴香的烤豚鼠肉。
不得不說,成為巫師學徒后,在日復一日的巫術能量輻射下,林克的身體基礎素質已經數倍于普通同齡人了。
吃飽后有了力氣,林克立刻開始巡視起整座石塔。
石塔一層有著一座較為寬闊的大廳,里面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現在更是被從大門口探伸進來的荊棘和藤蔓完全傾覆。
東側靠墻一角有座螺旋狀的石梯通往二層。
西側有著一排格子般的房間,里面空間很小,似乎是儲藏室、軍械庫一類的場所。
當然,此刻,它們也被蛛網和野生藤蔓所覆蓋,令人難以窺見到最初模樣。
這樣一座二層石塔,哪怕滿員運作,也不過能夠維系三五十人在里面生活訓練。因此這種規格的房間倒也剛剛好。
一樓實在沒有什么可尋覓的,因此林克簡單巡視一圈后,也就沿著那條螺旋狀石梯信步走上了石塔二層。
撲棱棱的振翼聲音爆響。
林克的到來似乎驚動了這里的‘房客’,大群的黑色蝙蝠漫天飛舞,快速的從開鑿在四壁上的狹窄石窗處逃遁了出去。
它們就像一堆烏泱泱的烏云般圍繞著石塔盤飛了幾圈,這才徐徐散入周邊的叢林之中。
二層的石質地板上落著一層厚厚的鳥糞和灰塵,空氣中彌散著一股刺鼻嗆人的味道。不過這里沒有了胡亂生長的藤蔓和荊棘,倒還保持著廢棄前的基本模樣。
站在石梯口,環視左右,整個二層面積比一層略小少許,布局卻完全不同。
沿著環形塔壁分布著一座座大小、規格幾乎完全一樣的石室,內里靠墻一側有著一張木床,挨著床頭還有一副桌椅,墻壁上有著簡陋木架。
透過一個個或敞開或歪斜的木門,林克還在木架上看到了一些殘存的黑色陶罐和某些說不清用途的小物件。
而在二層大廳中央,擺放著一張粗獷結實的長條木桌,看模樣,似乎是以前駐軍們聚餐和開會時的重要場所。只不過木桌一側的桌腿已經斷折,整個桌面歪斜的傾頹在那里,上面同樣布滿了污穢和灰塵。
林克小心翼翼的避開了地面上較為骯臟的部分,挨個房間的搜索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殘留的有用物品,可見對方的撤離是有準備的,幾乎把所有能帶走的裝備和物品都帶走了。
二層的房間每個都有五坪大小,正對房門的墻壁上開有一個半米大小的窄窗,鑲嵌在石壁里的鐵條早已銹跡斑斑,不成模樣。
林克趴伏在一個窄窗上向外眺望,看到的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翠綠和隨著微風起伏震蕩的蒼莽林海。即便以他強于常人的敏銳視覺,也難以穿透林海看到遠處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