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大殿,燈火燃起,趙敏好一會,才適應突如其來的熾烈光明,看向殿中那老道。
她嘀咕道:“裝神弄鬼。”
蘇離笑道:“你不懂。”
趙敏問道:“那你剛才是怎么做到的?”
蘇離悠然道:“其實我剛才一直在你們身邊,只是你們沒瞧見而已。”
趙敏道:“怎么可能,我沒瞧見也就罷了,里先生武功比玄冥二老還厲害,怎么會瞧不見你?”
蘇離道:“武功到了一定地步,五感便會變得極為敏銳,這自是不假。但是反過來也可以通過迷惑對方的五感,使人如盲如聾。”
這其實就是攝魂更進一步的運用,但對付極高境界的人,就未必管用了。這個“里先生”功夫已經迫近東方不敗,可境界還是差了些。蘇離從張三豐記憶里,倒是找出一人精神境界勝過東方不敗,那便是八師巴。
張三豐一生無敵,但仍有人給他造成了些許麻煩,那就是蒙元的帝師八師巴。八師巴十幾歲時便成了一代高僧,深受元世祖忽必烈信任,為蒙元第一代帝師。蒙元定鼎大都,正是八師巴的建議,這人還深深參與大都的選址和規劃,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學多聞世所罕見。
那大概是七八十年前,張三豐和八師巴在杭州相遇。兩人過了五十招后,便知對方是宇內罕見的武學大宗師。
八師巴見張三豐是漢人,且又年紀輕輕,便起了殺心,使出一門無上精神秘術,欲破張三豐的武功根基。
結果兩人對視一日一夜,張三豐如“清風拂面,明月照江”,不為所動。八師巴只得功敗垂成,吐血離去。
但張三豐當時看似無事,實則八師巴的那門無上精神秘術終究影響到了他,不得不休養數十日,結果錯過了營救文天祥的時機。
他也自感當時武功未成,否則遭遇八師巴后,當有余力去營救那位說出“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丞相。這也是張三豐平生一件憾事。
及到后來,張三豐武學又有精進,還欲去找八師巴,再論高下,結果得知八師巴在布達拉宮圓寂,他深入布達拉宮,尋到八師巴閉關的密室,見到八師巴以指觸精鐵打造的地板,留下痕跡,覺悟其并非簡單的圓寂,而是精神破虛,心有所感下明了這個境界,只是他不欲走八師巴走過的道路,又暗自覺得這絕非完美的碎虛之道,故而終究沒有走上精神破虛的道路。
三四十年前,他覺得自己只需一個足夠份量的對手,便可以證出前無古人之道,但最合適的八師巴已然不在此間。直到百歲壽宴,經歷張翠山自殺之事后,張三豐逐漸勘破人世,覺得天道不假他人而成,即使沒有對手,他也可以走上那條路了,可他終究放不下武當山,仍在人世駐留。
蘇離全盤接受了張三豐的一切,隱隱約約看到了那一枚將成未成的道果。哎,本以為證道果很難,哪知道他是這般天才。果然天才都是不需要努力的,時間到了自然就能收獲一切。
就是不知這個“里先生”比當時同樣武功未大成的血手厲工如何,畢竟他還是想知道自己這個天才和令東來這個天才相比,有沒有差距。此前在“里先生”衣袍留下字跡,正是效仿令東來破厲工武學事跡而已。
當然蘇離現在更有興趣的是趙敏的師父,在“里先生”上山時,蘇離便有所感應了,一路跟著對方,自然也知曉了他們的談話。
“魔師?”
他已經暗自猜到了“里先生”是誰,如果所料不錯,那魔師怕就是龐斑了,果然這段時空水很深。
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浪翻云。
只是照著“覆雨翻云”那本書里來的話,這位極于情極于劍的破碎級人物,就算出生了,也應該年紀很小。但也未必如此,畢竟這段時空很有些奇怪的地方。
通往大都的官道上,一陣陰寒刺骨的風吹過,將一匹馬驚到,脫韁撞向一個面容清秀的少年,一名形貌丑陋的男子將那馬頭輕輕按住,馬蹄在地面踩出好大一片痕跡,但把丑陋的男子推不開半步。
少年撓頭道:“多謝浪大哥相救。”
丑男子搖頭道:“曾兄弟,我知道你心好,這馬就算撞到你,你也不肯運功抵抗,怕會傷了它,你這性格,雖然有一身神功,我看也要吃虧。”
少年道:“其實不妨事的,我自小就吃慣了苦,這馬兒撞到我,我不過是疼一會,我若用了內力,它便要受傷了。”
丑男子道:“那你也該躲開啊。”
少年憨厚一笑道:“我怕馬兒傷到別人嘛。”
丑男子道:“你還真是菩薩心腸。”
少年道:“不說這個了,浪大哥,剛才像是有個人過去,才帶起這古怪的陰風。”
丑男子神色一凜道:“那人是一個極厲害的高手,去的方向又是大都,若是朝廷的人,你想救出武當派諸俠怕是更難了。我說你又不是六大派的弟子,何必淌這渾水呢。”
少年道:“我是非去不可的,浪大哥你不用幫我啦,我不想連累你的。”
丑男子嘆息道:“走吧。”
他心道:“惜惜,這少年跟你一樣心靈純凈呢,讓我遇到他,也是你的意思吧,我不會讓他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