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于黑暗中無所事事,蘇離便開始試圖修復琵琶骨。琵琶骨又叫做鎖骨,一旦被鐵鏈貫穿鎖住,一身力氣便施展不開。
不過蘇離身負九陰真經,乃是天下最上乘的武學,對人體血肉經絡了解深刻,那易筋鍛骨篇亦是天下最上乘的內功法門和外功基礎。
任我行被關入這地牢已經有好些念頭,本身除卻鉆研解決吸星大法弊端外,亦在思索如何將鎖住琵琶骨的鐵鏈逼出來。
蘇離全盤繼承了任我行的底蘊,因此一經思索便有了眉目。
他長長出了口氣,忽然意外道:“往常我也會九陰真經,可是這一次竟從九陰真經中悟出許多以往未曾明白的道理,對武學的了解也比往常深刻了。”
蘇離早已非吳下阿蒙,細細想來,這倒不是他突然變聰明,好似更像是任我行殘留在體內的武學本能發作。
而且他吸收任我行的記憶,毫無任何錯亂之感,仿佛任我行本身就是他的一部分。
或者說任我行就是他的一個夢。
就像是人有時做夢做得極為深刻,醒來時對夢里的事歷歷在目,可是自己仍是原來的自己。
蘇離卻不知,他這番經歷,簡直要羨煞諸天萬界無數求道者,因為這種不昧本心,卻又能憑白多出一段常人所不能有的人生的手段,對修行的幫助之大,實是難以想象。
僅僅用在修煉武學上,足以教無數修道人,大呼暴殄天物。
而且這種經歷的潛移默化,足以教任何平平無奇的庸才,變成中上等的人物。畢竟經歷亦足以教人增添智慧,縮小和那些天縱英明之人的差距。
蘇離于是廢寢忘食地投入在武學天地里。
他一生之中,從未有此時這樣,覺得習武竟是這般樂趣無窮。
就像是那些資質平庸的學生視讀書為天底下第一等苦難事,任憑花費再多的努力,所獲也甚是微小。
而天資出眾者,往往能從其中找到樂趣,那些常人嘔心瀝血不得開解的難題,卻是他們的消遣,快樂的源泉。
原本的蘇離雖然不到這地步,但跟武學天才也沾不上邊,自不以為練功是何等快意之事。
現在的感受和從前截然不同。
期間有聾啞的仆人送過幾次飯,那是蘇離難得能見到光亮的時候。由于鐵牢的設計嚴密周全,蘇離自不能從這個機會,找到脫困的辦法。
何況蘇離享受到練武的樂趣,更無離開的打算。
在金關玉鎖訣和九陰真經的幫助下,鎖住琵琶骨的鐵鏈竟一點點被蘇離擠出體外。
這個過程充滿痛苦,每一次鎖鏈移動分毫,都會涉及大量的神經和穴位,可是事后亦讓蘇離充滿成就感。
終有一日,鎖鏈完全被蘇離擠出體外。
一身內息豁然貫通,蘇離忍不住一聲長嘯。
只是鐵牢周圍全是實土,而下面便是西湖之水,蘇離的長嘯在外面可以震死江湖好手,而此刻只是讓耳邊嗡嗡大作。
他將長嘯聲收斂,原本因為琵琶骨被鎖住,氣息不同的內力開始行功周天。
驟然匯聚的不同內力,開始起沖突。
為此蘇離早有準備,他將內力的行進路線反逆過去,原本陰柔的內力轉為陽剛,陽剛的內力化為陰柔,這正是九陰真經總綱最高深的陰陽并濟的武學道理。
至于何處經脈該逆轉,逆轉的程度是多少,更是得將真經總綱參悟透徹,且又膽大心細,才能完成這檔子事。
否則一味逆轉經脈,只會加劇體內內息的沖突。
自此,蘇離每日都能融合一部分性質不一的內息,將其化為兼具陰陽的真氣。
將真氣再散入四肢百骸里,自是說不出的舒服受用。
到后來,蘇離融合真氣的速度越來越快,全身的骨骼血肉都好似得到這兼具陰陽的真氣滋養,久居地牢的沉珂暗疾都隨之消除。身體充滿說之不盡的活力,且隱約間能感受到天地間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涌入自己體內。
他每煉化一絲那種氣息,便生出一分精力,導致于食量越來越少。
忽有一日,再不是那名聾啞的仆人送來飯食。
來人腳步既輕且快,顯然是江湖中一流的高手,他在鐵門外道:“任老先生,你這些日子飯量一天比一天少,顯然是大限將至了,只要你答應傳我神功,你老人家有什么遺愿,晚輩都一并幫你辦到。”
蘇離聽他說“大限將至”,不免愕然,老子現在比身體比原來好了不知多少好吧。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自己飯量越來越少,難不成最后能斷絕人間煙火,成為練氣士?
他此前一心沉浸在武學上,對這等旁枝末節的小事不甚在意,此時方才感悟出其中蹊蹺。
搞不好他繼續練功下去,到最后能長生不老,直到看守地牢的人全都老死掉,他都還好好活著。
反正練功有無窮快樂,蘇離正是食髓知味的時候,即使知道此人拋出誘餌,是他出去的良機,本來也不以為意。
但是,他轉念又想,雪白小獸說他來這里是要證得神通的,這神通如何證得,他現在還是半點頭緒也無,想必不是能在地牢里呆上數十上百年就能解決的事,還是得要出去才行。
因此本不打算理會來人的蘇離,淡淡道:“現今是我來這里的第幾個年頭了?”
那人道:“我每隔兩月都要來找前輩一次,如今已經私下見了前輩五十來次,這是第九個年頭了。”
蘇離道:“東方不敗還好嗎?”
那人道:“圣教主好得很,而今武功更勝前輩當年不知多少,前年五岳劍派高手合圍住圣教主,也被圣教主殺了十幾名好手,從容脫身離去,少林寺的方證大師,武當派的沖虛道長,皆被圣教主所敗,現在他老人家是實實在在的天下第一,所以任老先生,你出去之后,也不是圣教主之敵,還不如留在這里,將一身所學留下,免得斷了傳承。”
蘇離提到東方不敗時,心中竟生出一股滔天恨意,難以自制。
他長嘯一聲,功力并不收斂,外面那人竟被震暈。
蘇離暗忖道:“任我行竟對東方不敗有這般深重的執念。”
他下意識覺得這道執念不消除,于己大有損害。
看來無論是為了證神通,還是消除執念,他都得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