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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八章 澠池會十一,滄海

  盟臺下一片混亂!

  應矅以五車護住臺階,剩余車駕列成半圓。

  所有的戰車都已經升起擋板,更有半數缷掉輪轂、車轅,化身一座座鐵殼壁壘,成為阻擋左右進襲的核心支撐。

  狴犴乃禁衛。

  作為鉅子身邊最后一道守備力量,狴犴鮮有駕車作戰的機會,可這卻不代表他們軟弱好欺。

  他們是移動的堡壘。

  除了已經廣泛應用于秦雍兩軍的解體構架,狴犴戰車在細節上進一步深化了重甲戰車本身的埋陣戰法。

  其廂壁以堅木制成,外覆厚半寸的光滑鐵板,防止攀爬。

  且壁之本身高達六尺,擋板以齒狀槽搖柄抬升,最高達一丈。

  狴犴戰車把上下車的位置設在車后,廂門可閉,內側插梢,頂上蓋有方型銅蓋,防止飛矢落下,傷害乘員。

  在這種壁高下,使用傳統的長兵器作戰顯然不合適。狴犴衛士在車里使用連弩,五矢一匣,換矢方便。

  他們以機關力統一上弦,分次擊發,在八十步的射程,通過壁上的射口直射殺敵。

  這種無縫式的防御和水潑式的進攻讓狴犴成為最可靠的壁障,各路猛將對此極不適應,第一輪襲擊中,便被狴犴反殺,損失慘重。

  齊將田龐身中數矢而死,灌嬰龍且武藝高超,也攔不住麾下精騎連連落馬。

  戰況膠著,且隱隱是以少敵多的狴犴優勢,他們用剿殺的方式撐開包夾,至百步寬度,五十駕車毫不猶豫,砸下機簧。

  這時,沉默的李恪任旦攙扶著走下高臺。

  候在臺階邊的應矅趕緊打開廂門,把李恪迎到車上。

  李恪輕輕嘔出一口血:“損失如何?”

  “現在僅有幾個奴手傷死,但傷了馬的已經轉至堡壘模式,約半數。”

  他們沒救了…

  李恪神色一黯:“去大營。”

  旦大驚到:“恪,蒙沖定是反了,這時候回大營…”

  “大營還有千五狴犴,還有鐵甲營車。更何況,若是連宮衛也出手剿我們,憑幾十駕車,我們逃不掉。”

  命令即定,堡壘狀態的狴犴猛潑出一波箭雨,在短時間里射空矢匣,趁著攻方倉皇逃避,五十余駕完好戰車起速而走,直奔秦營。

  盟臺上…

  滄海喘著氣,謹守在那窄窄的樓梯上。

  他的腳下有樊噲的人頭,英布則捂著斷臂癱在遠處,周賓、韓渠死無全尸,止他一人,便讓這天下的英雄不敢寸進。

  他看到了狴犴遠去的塵煙,臉上的大口子配合大嘴擠出暢意二字。

  “項羽小兒,你預備在這群庸貨后面躲到何時?你想殺的李恪…可已經走了。”

  項羽掙開范增的拖拽:“孤承認,李恪之軍強悍無匹,然孤說過,他當死,你…亦當死!”

  一聲爆喝,項籍猛撲!

  他自上而下俯沖,鋒銳的畫戟撕開空氣,其速之快,竟激起尖銳的轟鳴!

  滄海哈哈大笑,雙手雙戟,交叉斬下!

  一擊!

  濃稠的血漿嘩一聲濺滿臺階,滄海靜靜看著自己胸口驟自顫動的柄,抬起頭,咧開笑。

  項羽仰著頸,頂著鋒銳的短戟,臉色鐵青:“你,何以,不斬!”

  “某一世任性,想殺便殺,不愿殺,便不殺。方才,某突然想讓李恪來為某復仇…他太忙,有這段仇,他才不至于…遺忘了某。”

  “滄海!死矣!!!!!!!!”

  驚天的呼聲直透云霄,傳給了遠處疾奔的李恪,也驚醒了近處呆滯的趙柏。

  趙柏的眼神漸漸凝聚,看著馮劫,難以置信。

  “你們…背著孤,謀大兄?”

  馮劫避開趙柏的眼睛:“王上,李恪不死,趙國無路…”

  “你們背著孤謀大兄?”

  “王上,私情豈可濫公義…”

  “孤管你是公義還是私義!”趙柏一把掙開馮劫,憤怒得面容扭曲,“是哪個蠢貨出的出意?是哪的癔想讓你們以為大兄可謀!”

  “雍…雍嚴駿…”

  “那他何以不謀!”

  “他為我等獻了請君入甕之計,間了蒙沖,還將李恪迫來會盟…”

  “我是問!他,何以不在秦雍謀人!”

  “這…若是事敗,或夷三族…”

  “他的三族!與你我何干!”趙柏渾身發抖,難以自制,“謀大兄…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兄只可謀其疏!”

  “會盟是用來做甚的?”趙柏的眼掃過滯后的文臣們,“在大兄心里,天下從來都是想取便取,我們裂土,他不在意,我們強國,他心唯喜!此番與他會盟議事,我們輕易能取到器物,取到墨坊,三年休戰,養民生息,他皆會予我們!我們該做的是趁這三年強國練兵,分間他與扶蘇的關系!謀?刺?若欲死耶,何不自絕!”

  或許是趙柏罵得太狠太烈,韓王信忍不住反駁:“我等今日幾十倍兵于圍他,他豈能有逃脫之理?”

  “韓王信…聽聞你用三千金賣了張良,如此擅賈,何不去雍國從商?”

  韓王信面色登時漲得通紅:“小子囂張!”

  “于你這種蠢物面前囂張何妨!”趙柏寸步不讓,爭風相對,“你道大兄是誰?圍他?”

  “會盟,敵陣也!他既來,便有自保之法!陳旦、滄海皆與項羽相若,短兵進不得他身。狴犴乃墨軍禁衛,刀槍破不得他陣。便是你我有法使狴犴耗盡鋒失,他還有甚后備,你摸得出?墨家機關神異,你算得到?”

  “欲謀大兄,唯在秦雍!那嚴駿何以不行?就是因為于他而言,大兄能殺則殺,不能殺,他也能禍水東引,使我等承兄之怒火!”

  燕王廣冷聲道:“我等反秦,豈懼死耶!”

  “我等傾盡國庫聚兵百萬,是為死耶!”趙柏一口啐在燕王柏腳下,橫眉直視向臺上蕓蕓的謀臣,“一個個自度千百里才情,居然爭著搶著為人箭簇!何愚也!”

  仿佛是為了驗證他的話,臺下龍且一臉喪氣跑上臺來,挑眉看了眼站而死的滄海,抱拳而稟:“稟王上,軍師,銳士破不得戰車,李恪走往秦營,他走得…分外從容。”

  趙柏慘笑連聲:“越,召集軍士,回師邯鄲。”

  彭越捂著胸口杵著,進退不得。

  項羽棄開戟,大步上臺:“趙柏,此番合縱只為謀恪,你趙先走,欲為天下敵耶?”

  “項羽,你要攻,便來攻!此戰過后若你還活著,孤定去彭城尋你!彭越,走!”

  彭越知道,趙柏是真的去意已決了。他咬著牙撿起劍,推開堵著臺階的滄海,當著諸王的面把趙柏抱過缺口。

  下臺,登車,趙柏眼神迷離地望了眼猶在頑抗的狴犴堡壘:“你們是如何得知嚴駿要謀大兄的?”

  張耳低著頭:“嚴駿有一族弟,與劫君舊識,他帶了封信來…”

  “嚴駿親筆?”

  “是…”

飛翔鳥中文    大秦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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