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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零章 虎嘯龍吟

  曹迪覺得自己的心臟被人猛得攥緊!

  他認出來了!

  飄搖似仙的女劍,出塵逸雅的男武,還有那如同一個模子中刻出來的殺人之法…眼前這些突然出現的蒙面人,操使著同質同源的奇特殺法,這種殺法,舉世聞名!

  墨劍!

  眼前這群身著騎裝,彩巾遮面的高手…都是墨衛!

  他突兀記起李恪手中那柄神出鬼沒,威力絕強的暗器…

  早該想到了!天下除了精擅機關的墨家,哪還有這等神兵,可以富余到交在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

  外舅…我們這次招惹了惹不起的人吶!

  他猛地提韁掉頭,二話不說,策馬要逃。

  前路乍響起一聲高亢的龍吟!

  希律律律律!

  在曹迪的退路上,一匹神駿輕巧地跨過了與人等高的密集荊叢,四蹄落地,施施然回身。

  那馬通體如墨,四蹄踏雪,馬上的騎士顧盼昂場,勢若戰神!

  墨衛們皆身著騎裝,唯他著甲,墨衛們皆以彩巾蒙面,唯他素顏!

  濃眉大眼,猿背蜂腰,此人身高及過八尺,腰間只佩一柄長劍,手上輕輕提著馬韁。

  旦,如期而至!

  他的眼神掃過靠在樹上的李恪。李恪衣衫襤褸,露出的一雙小腿上污血縱橫,早已找不到一塊好皮。

  旦怒了!

  他死死地盯著曹迪,那雙眼赤紅如火,透漏出濤天的恨意!

  “便是你,將恪傷成這樣的么?”

  曹迪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咕嘟!

  “便是你,將恪傷成這樣的么。”

  曹迪慌忙抽出劍,仿佛只有握劍在手,才可以帶給他些許膽氣。

  “便是你,將恪傷成這樣的么!”

  虎嘯驟起,龍吟隨行,曹迪跨下之馬一聲哀鳴,蹬蹬蹬連退三步。

  旦緩緩抽出了劍,劍身迎日,光華璀璨,那奇特的六柱之型,既顯得敦厚坦蕩,又彰顯鋒銳非凡。

  曹迪的瞳孔幾乎縮成針尖。

  這是一把名劍!

  只有名劍,鑄劍師才會費盡心力,在劍顎的方寸之地,用失臘之法鑄出劍名。

  此劍名…遂愿!

  “傷恪之人…”旦深深吸氣,猛一聲瞠目暴喝,“死來!”

  踏雪揚蹄,如光似電,它在極速中避開障礙,讓那些橫生的枝椏與起伏的草地不對旦產生任何妨礙。

  旦只需專注殺敵!

  曹迪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雙方打馬迎頭,皆已經棄了馬韁,以雙手持劍,聚起全部的力氣,將長劍高高舉起。

  這是一次真正屬于騎士之間的決斗。

  兩馬交錯而過!

  曹迪怒吼著橫劍揮擊,旦俯身貼住踏雪,輕巧避過,他右手微抬,倒握遂愿,一送,就將遂愿扎入馬頸,鋒刃扎破油亮的馬革,飚射出冒著熱氣的濃血!

  旦以右手橫刺,左手助推,兩馬交錯之間,遂愿便貫穿了整個馬頸,借著沖力,將碩大的馬頭整個提了起來。

  “起!”

  旦一聲虎吼,踏雪低頭猛沖。

  誰也無法想象這一人一馬究竟有多大的力氣,一番沖刺不僅止住同類的沖勢,還有余力帶著被刺穿的馬,以及馬上那失魂落魄的騎士一道繼續沖前。

  蹄踏節奏分毫不亂,沖擊之勢片刻不竭。

  旦的氣勢也隨著踏雪的沖鋒攀至頂點!

  他挺直身子,雙手提劍,渾身上下肌肉暴漲,一發力,將馬頭橫著剖開!

  天地間綻放出一朵無比巨大的血色嬌花,殷紅的花瓣層層疊疊,純白色的花蕊,卻是那碎裂散飛的脊柱!

  遂愿劍剖開馬頸,以不竭之勢橫掃而過,在李恪的視野中劃出流光,一劍將曹迪劈作兩半!

  曹迪重重摔在地上,他的腿和他的馬遠在一丈之外,而造成這一切的兇手渾身浴血,策馬回頭。

  他這才感到鉆心的疼痛,痛卻不死,痛卻不昏,他忍不住哀嚎出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顫抖的手抓住草葉,指節慘白,不見血色,他抓著草努力地爬,努力想要爬過去,想找回自己的腿。

  稀疏的草地上,留下一道濃墨重彩的折痕…

  “啊…啊…啊!”

  李恪緩步走了過去,踩著血,面無表情的抬起手臂。

  “凡子在大前日被獄吏擒獲,但童賈老丈派去護他的隸臣卻不曾盡沒。他們進不了客舍,原本就散在四周,事發之時,有四人沖進客舍,一道成了階下之囚,還有兩人見勢不妙,先一步逃出來了。”

  搖晃的馬車上,李恪小口啜飲著熱湯,悶不做聲聽著憨夫敘述這兩日發生的事情。

  “他們出逃得太過匆忙,無馬、無食,混出城后,行了一天一夜,直到昨日午后才回到苦酒,向我等通告事情。”他嘆了口氣,說,“那時你早已不在里中,我等縱馬急追,也沒能在路上將你攔下。”

  李恪放下碗苦笑:“我下市時分便入了樓煩城,你們如何能追到我…”

  “也是你命中合該一劫。”憨夫安慰地拍了拍李恪的肩,繼續說道,“我等入夜后才趕到樓煩,又因入不得城,在城外耽擱了一夜。直至今早才經由重重關卡進到城里,那時,你的畫像已被人掛在城門的宣臺上了。”

  被通緝了…

  這一點不出李恪的預料。

  他懶懶地靠在車廂邊,換了個舒服些的動作:“他們以何罪名通緝我?”

  “盜用軍弩,賊殺四人,闌亡闖關。”

  李恪皺起了眉,忽就記起將魯陽射傷的那枚弩箭。

  明明有如此強大的殺器,持弩之人又隱在暗處,根本不曾暴露位置。可在射傷了魯陽之后,那軍弩就憑空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李恪不止一次懷疑過這件事情。

  如果當初魯陽把他丟出城墻的時候,軍弩也給他來那么一下,他們根本不必付出任何代價,當場就能把他緝拿歸案!

  可是這樣的事并沒有發生。

  軍弩沒有出現,李恪擊殺兩人,這才能隱入夜色,偷渡出城,這才有了剛才那場生死大戰。

  李恪一直想不明白那些人為什么不用軍弩射他,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這些人布了偌大一個局,就是為了順手解決掉上幾個月丟失的那把軍弩。

  秦之軍弩乃國之利器,是秦軍戰力遠超六國的戰術核心。所以大秦對軍弩的管控歷來嚴格,凡弩有數,每歲必查。

  大秦允許民眾持刀劍,掌弓箭,唯獨不許民間藏弩。盜弩之人依偷盜之罪頂格懲處,斬左趾,為城旦。

  而軍隊若是失了弩具,必須說明緣由,失弩之人更要承擔絕大的罪責,最輕也是黥面,發配驪山。

  李恪無奈地聳了聳肩。

  他既然成了盜弩之人,那倒霉的失弩之人必是魯陽,因為他正巧是句注塞的百將,有權接觸軍弩。

  可是,魯陽憑什么要承認這件莫須有的事?

  李恪突然把握到其中的關鍵:“他們說我殺幾人?”

  “四人。”

  “哪四人?”

  “獄吏弗,獄吏生止,舍人吉利,還有一個句注塞的百將,喚作魯陽。”

  “魯陽…”李恪重重的嘆了口氣,意興闌珊,“嗇夫之事如何?他不僅是吏員,還是農學大師,縣獄要抓他,必會說明緣由吧?”

  憨夫點了點頭,說:“張榜告示,罪由明晰。”

  “那莫須有之罪是什么?”

  “靡費,無用,至鄉倉大損,黔首苦勞。”

飛翔鳥中文    大秦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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