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不知名的植物繁榮生長著。
商隊在火辣太陽的曝曬下前行著,像是在濃郁森林中的小黑點,沿著蜿蜒狹小,斷斷續續的路線緩慢前行。
“多魯老弟,你還是第一次走這條路吧?”一名身手矯捷的綠精,跳到了威爾的馬車上。
多魯是威爾的一個化名。
“聽說這里賺得比較多,我也想來試試。”威爾微笑道,“聽說巴納老爺你這條路走了很多趟了?還要請你多多關照啊。”
“我們幾個綠精中,就你運的貨物最多了,還要我關照?”巴納在威爾身旁坐下,拿出一壺酒。
酒壺中散發著果香味。
是百果酒中的一種。
“我才第一次來,沒有關系門路,只能找一些便宜大眾的貨色,別看量多,賺不來多少錢的。”威爾嘆氣道。
綠精想直接進入人類聚集區買東西是很難的。
只能找熟人代買。
像威爾這種“綠精”新人,是很難得到珍貴貨物的。
所以別看量多,價值卻是一行綠精中最少的。
“你沒看我們都只有一車兩車嗎?你弄個七八車,遇上危險,跑都來不及。”巴納搖搖頭,把酒壺遞給威爾。
巴納是一名常年走私的綠精老商人。
今年已經四十五歲了,換成人類,相當于七十歲高齡了。
這種年齡了,可以說是走私活化石了。
不過巴納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只是跟在大部隊后面吃點剩下的而已,把腦袋掛在腰上做生意,每年就賺個幾百金幣。
賺得挺多的,也非常的危險。
聽說他十五歲開始走科拉鎮做生意,三十年過去了,面熟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
少數是賺夠了,回來家不干了。
大部分都死了。
威爾能加入巴納的商隊,運氣算是比較好的了。
“巴納老爺,您歲數那么大了,賺的錢也夠了,干嘛不回家好好養老呢?”威爾奇怪道。
賺錢,不就是為了享受生活嗎?
巴納踩鋼絲舔刀口做了三十年生意,賺的金幣,少說也有上萬了。
這么多錢,能夠供他快快樂樂的過上三輩子了。
實在不理解他為什么還要出來走生意。
“我從五歲跟著父親行商,在家鄉的城鎮間往來。”巴納開始講他的故事,“十五歲時,聽說科拉鎮能掙大錢,跟著通向來到科拉鎮,一趟三個月,掙了整整一百七十二枚金幣又十七枚銀幣六銅幣。”
威爾默默的聽著。
“你知道嗎?那是我一輩子見過的最多金幣,每一枚銅幣,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巴納眼神流淌著傷感,“但你知道嗎?十名同鄉,加上一起同鄉的商人,一共二十五人,只活下來三人,其余全死了,同鄉中,只有我一個活了下來。”
第一次賺取到了人生中最大的一筆錢,代價卻是自身在生死之間徘徊了一次次,失去了同伴、朋友、戰友。
只為了一百金幣。
一百金幣,換做前世的RMB,也有一百萬了。
足夠普通的一家幸福快樂的過上一輩子了。
“我把錢分給了死去的同鄉的家人,還欠了一堆債,不得已,又來到了科拉鎮。”巴納搖頭道。
“我覺得,也沒有你說的那么危險啊?”
一趟生意,二十五只綠精只活下來三只,傷亡率也太大了吧?
“哈哈,年輕就是好啊。”巴納沒有怪罪威爾,“我們年輕的時候,只是普通的綠精而已,我連弓都沒拉過幾次,一起同行的人,也大都是抱著發財夢的小混混而已。”
綠精號稱森之子。
但懂得隱匿、狩獵、毒藥的狩獵者,終究只是綠精中的一少部分。
和人類一方一樣,修煉過騎士呼吸法的人,只是極少的一部分。
在卡瓦城三萬軍隊中,修煉過呼吸法的,不足一千人。
所有的騎士大騎士,都是來自貴族。
真正參軍后,從無到有,開始修煉呼吸法變強的,最高境界也只是到達準騎士級別而已。
畢竟,修煉呼吸法是要講究年齡的。
像職業選手,不也有身體巔峰時期嗎?
有些人,一出道,十六七歲,就獲得冠軍了。
有些人,努力了一輩子,付出了血汗、青春、健康,被卡在國內,連個國際比賽都進不了。
一般而言,十六歲之前是修煉呼吸法的最佳時刻。
你十六歲沒能達到預備騎士級別,這輩子別想成為騎士了。
普通人,無法接觸到呼吸法是一回事。
文盲,也是一回事。
這個世界的不少底層貴族,大字都不識一個。
里奧男爵情婦生的兒女中,威爾血緣上的兄弟姐妹,就有不少只會寫自己名字的。
連里奧男爵本人,知識水平也不高。
而巴納,并不是貴族。
不過是卡斯塔王國中一個普通商販的兒子。
出于職業要求,字認識一些,比普通綠精能言善道一點,武力是完全沒有的。
和做著發財夢的同伴來到科拉鎮。
不識路,沒有人帶領,會付出如此沉重的代價,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的人生,都和科拉鎮綁在了一起,要死,也要死在前往科拉鎮的路上。”說著,巴納咕嚕咕嚕的喝了幾口酒。
“我可不像您這么偉大,我只想大大的賺一筆錢,回家享受生活。”威爾說道。
“哈哈,我第一次來科拉鎮的時候,也是你這種想法。”巴納拍了下威爾的肩膀,“也是像你一樣,買了一堆東西,走著地圖上標注的道路,卻不知道,完全是別人眼中的肥羊。”
“我可沒那么弱。”
威爾拿起腰間的短弓,從背后拿出一支短箭。
這是綠精一族常用的弓箭,射程短,威力小,但速度快,無聲無息,極難發現。
對著不遠處樹枝上站著的一只鳥兒,鳥兒正在給雛鳥喂食。
鳥兒驚起,撲哧撲哧的飛在半空中,對著罪魁禍首威爾尖叫著。
“呃,你的弓法…”巴納一言難盡的看著威爾。
“有點生疏了,下次不會了。”威爾尷尬的摸著后腦勺。
只有他知道,那支箭越過小鳥,沒入茂盛的綠葉之中,釘在了一條覬覦鳥兒的毒蛇頭部。
那條蛇位于濃密的綠葉當中,身影被擋住,外面根本看不到。
但威爾還是射中了。
你弓術再好,也只能射中看到的東西。
你看不到,如何瞄準?
就算是預測對方的移動軌跡,也要在之前看到對方的移動,注意到了一點蛛絲馬跡才行。
不然你怎么知道對方躲在哪里?
而威爾完全顛覆了這個常識。
隱匿在綠葉中的毒蛇的身影,在他的眼中,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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