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坐。”
林玉芬指了下自己對面的椅子,示意白沐坐下。“你和我說說你在表演剛才那段的時候,心里是怎么想的。”
演員因為某個鏡頭達不到要求而連續NG是很常見的一種情況,經驗稍微豐富些的導演都有著自己的解決方法。
像姜紋,他就喜歡讓演員一遍遍的磨,磨著磨著就出來了;再像王佳為,他會隨著演員去演,然后拍個三四十遍,再從這三四十場里選一個自己滿意的出來。
當然了,這些都是電影大導的手筆,一般的導演學不來,也沒條件學。
其實照一般情況來說,無心法師就是個網劇,白沐演的又不是主角,情緒什么的大差不差就行了,沒必要這么嚴格。
只不過一來,劇組的幾個新人表現的不錯,所以林玉芬不自覺的就提高了些對他們的要求;
二來,她覺得白沐在表演上很有潛力,而且張顯宗這個人物也并不完全就是個功能性角色,她想再從二者身上多挖掘出一點更深邃的東西,所以才希望白沐能有更好的表現。
聽到林玉芬的問題,白沐想了想,回答道:“我…回憶了一下自己以前有過的一見鐘情的感覺,又參照以往的一些影視形象做了些修改,再配合張顯宗這個角色的人設需要,就這么表現出來的。”
“情感回憶,已有形象,人設需要…”林玉芬皺起了眉頭:“那…你覺得這三點,哪一個在你的表現里占比最大。”
“呃,應該還是情感回憶吧。”白沐思索著道,而后又補充了一句:“也不全是對人的情感回憶。”
說實話,這么多年他還真沒對哪個妹子一見鐘情過,倒是在不少別的東西上有過這種感覺。比如SSC的跑車、比如玻利維亞鹽湖、比如鋼鐵俠的Mark戰甲…
“情感回憶為主…你是哪個影視院校的?”林玉芬繼續問道。
“南加大。”
“南加大?美國那個?”見白沐點頭,林玉芬一挑眉:“那難怪了。你學的應該是方法派的路子吧,哦,就是斯特拉斯伯格的表演體系。”
體驗、方法、表現,雖然如今的表演方式已經開始漸漸地更新換代,但目前比較主流的仍然是這三大表演體系。而這三種表演模式雖然不能說是涇渭分明,但也還是有不少區別的。
以飾演“富二代”這個角色為例子:
體驗:我就是富二代;
方法:我不是富二代,但我是富三代,所以我可以把富三代身上一些合適的特征拿過來用;
表現:把“富二代”的一些特征依次分離,再把認為合適的特征組合成一個虛擬的形象,繼而模仿這個形象來表演。
三種方法沒有高下之分,只不過是表演形式不同而已。而且仔細了解下那些實力演員,他們不論開始學的是哪種方法,到最后必然是三種都或多或少的有所涉及。
國內的影視院校,大多都是以體驗派的教學為主,講究“真聽真看真感受”,要演出真情實感來。
也正因為如此,林玉芬一聽白沐說是在南加大學的表演,立馬就明白了他的表演方式。
倒不是說美國演員走的都是方法派的路子,只是美國因為擁有好萊塢這個全球最大的娛樂工場,影視行業工業化發達,對擁有一定能力的低端演員需求量較大。
而這三種表演方法里,方法派相對來說比較容易上手,因為它可以調動已有的情感來面對不同的劇情。所以美國不少影視院校,都會選擇高效、快速的方法派模式。
至于缺點,那就是方法派屬于易學難精。一旦學不好,很容易落入“演什么都是一個樣”的窠臼。
“所以導演你是說,我的這種表演方式不太好?”白沐對于表演方式的劃分沒什么興趣,因此他直指本質的問道。
“不是不好,只是暫時不太適合你。”林玉芬解釋道:“方法派因為要調動記憶情感,所以必須得有足夠的閱歷才行。你這個年紀,明顯還差的很多。”
“所以我給你的建議是,在面對一段劇情的時候,可以把你自己代入進去體會一下。從自己出發,而不是直接進行同類感情的替換,這樣可以很大程度上彌補你在閱歷方面的缺失。”
林玉芬也沒有說的太多,她只是白沐的導演,不是他的老師,她說這些一是為了作品的品質,二也只是覺得白沐還有些潛質,不想耽誤而已。
至于說完了白沐能不能領悟,又能領悟多少,那她就沒時間,也沒精力去管了。
白沐心有所思的謝了聲林玉芬,走了回來。程瑤從一旁冒出了頭,好奇的看著他:“怎么樣,導演罵你了?”
“沒有,導演就是給我講了講,應該怎么演。”白沐被她的聲音驚醒,搖了搖頭。緊接著,又帶些歉意的道:“抱歉了,害你跟著我要重拍這么多遍。”
“沒關系的。”程瑤搖了搖頭,額前的劉海也跟著晃了晃:“而且這樣下次我NG的時候,也能心安理得一些,哈!”
白沐跟著笑了笑,而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開口問道:“對了,你們老師教沒教過,表演的時候要怎么從自身出發去理解角色?”
“有啊。”未成想,程瑤真的點了點頭:“信念感。也就是要相信自己的角色。我們老實說,只有相信角色是真實的,才能演出真實。”
“聽起來有些像心理暗示。”白沐皺了皺眉。
“呃…你要這樣理解,也差不多。”
心理暗示白沐倒還算熟悉,他以前在法國追一個學心理學的女孩的時候,研究過一段時間,沒想到在這里用上了。
挑了個還算僻靜的角落,白沐閉上眼睛,腦海里浮現出了程瑤,或者說是岳綺羅的身影。同時,心中默默的重復著:
張顯宗、岳綺羅、一見鐘情;
張顯宗、岳綺羅、一見鐘情;
張顯宗、岳綺羅、一見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