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生存不易

　　劉敬信對這份新工作非常滿意，雖然暫時離開了他最愛的搖滾，雖然身后沒有了樂隊的支持，但至少能有足夠的收入，解決他的燃眉之急。最關鍵的是，他還可以每天唱歌，每天彈吉他。

　　他這一夜有點失眠，翻來覆去的想了很多，大概凌晨三點多才睡著，睡醒的時候已經到臨近中午。

　　想到自己已經確定了工作，還沒來得及跟方志超說聲感謝，于是他再次來到了新街口，走進了DFly琴行。

　　琴行這時還沒什么客人，方志超正在低頭擺弄著他的那把新吉他。

　　聽到開門聲，方志超抬起頭，看到來的是劉敬信，忙將吉他放下，起身笑呵呵的問到：“怎么樣？新環境還適應嗎？”

　　劉敬信點頭道：“蠻好的，孫總人不錯，那邊的客人也都挺友好的。”

　　方志超拍著劉敬信的肩膀道：“兄弟不錯，沒給我丟人。孫國民昨天還給我打電話感謝我了，對你特別滿意，真的是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啊。”

　　劉敬信不好意思的笑著撓了撓頭，道：“超哥，什么時候有時間，咱倆喝點酒。”

　　方志超看眼時間，道：“就現在唄，反正今天沒有課，店里也沒啥人，待著也是待著。”

　　當下兩人離開了新街口，隨便找了家小店坐下，點了一箱啤酒和幾個炒菜。

　　一開始兩人還都只是聊聊圈內的八卦，聊聊音樂，聊聊國內外一些樂隊的發展和現狀，但隨著幾杯酒下肚，兩人終于還是聊到了各自的事。

　　“你真的舍得就這么把樂隊解散了？我看張遜還挺不甘心的，今天還在到處打聽買你琴的人，說要給你把琴買回來呢。”方志超問道。

　　劉敬信狠狠吸了一口煙，用力將煙吐出，苦笑著搖了搖頭，什么都沒說。

　　方志超嘆了口氣，抽出根煙低頭點著，也如劉敬信那樣深深吸了一口。他看著繚繞的煙霧，眼神游離，回憶起了自己的曾經。他淡淡一笑道：“我突然想起我們樂隊以前的主唱了，他跟你有點像，但又有很多地方不一樣。”

　　劉敬信抬頭疑惑的看向方志超道：“對了，超哥，我是聽說你以前也玩過樂隊。你技術挺好的，在圈子里也挺有名氣的，為什么不玩樂隊了？”

　　方志超嘆氣道：“還不是被生活所迫！那時我比你現在還年輕，我們幾個毛頭小子湊在一起，弄上幾把破吉他，淘了個破貝斯，湊了個架子鼓，腦袋一熱就要玩樂隊，還天真的想要成為Beyond那樣的樂隊。現在回頭想想，還真的是年少輕狂啊。”

　　國內不僅僅是搖滾圈，所有的自由音樂人生存環境都不是很好，很多人都一邊很清高的想要做出高端音樂，一邊又嫉妒且厭惡著那些流行的口水歌，雖然國內各種音樂類選秀節目層出不窮，但真正能出頭的人屈指可數，萬分之一的概率都不到。

　　圈內流行一句話：“想玩音樂，先攢錢。”

　　可為愛發電，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所以越來越多的音樂人最后都被逼得不得不放棄自己最愛的音樂事業，進入到社會底層，干著最辛苦的活，賺著最微薄的收入，帶著無法釋懷的遺憾，做著最美好的夢。

　　“你們樂隊的其他人現在怎么樣了？”劉敬信問道。

　　方志超更用力吸了一口煙，嘆氣道：“我們的貝斯手現在賣保險呢，收入還不錯；我們的鼓手弄了個安裝隊，天天跑工地，上回一起喝酒，他說這輩子都不想再打鼓了，一閉上眼睛，滿腦袋都是工地里各種聲響，搞得他現在已經不知道什么叫節奏了；還有我們的節奏吉他手，好久沒聯系了，據說是賣服裝去了，前些年暖冬，這小子進了一堆羽絨服，賠了不少錢，現在到處躲債呢。整個樂隊里面，還在這個圈子里的，就剩我和我們主唱了。”

　　“你們主唱還在搞音樂？”劉敬信驚訝的問道。

　　方志超點頭道：“對啊，他還在堅持著呢，每年各種選秀節目參加個遍，到現在還沒混出什么名堂。之前自己花錢做了張專輯，說是不為了賺錢，就想讓驗證一下自己的音樂是不是真的垃圾。”

　　“后來呢？”劉敬信追問道。

　　方志超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而是掐滅煙頭，自顧自的喝了一杯啤酒。

　　現在這個時代，市場為導向，能夠被大多數人欣賞，才能夠積累受眾，才能夠變現，而有了錢才能做音樂。沒人欣賞的作品，哪怕你寫得再用心，到最后沒有人聽，也只能是垃圾。

　　幾乎所有音樂人都厭惡口水歌，但口水歌也不是那么容易寫出來的。就算不怕被同行嘲笑的寫出來了，到最后能不能夠流行，還要看老天爺的臉色，畢竟現在的流行風向變得太快，前些年流行R&B，近兩年流行EDM和嘻哈，明年說不定就流行民謠了，誰也把握不準。

　　“敬信，珍惜現在的生活吧，說不定哪一天，你就有不得不放棄的理由了。”

　　這是兩人分開前，方志超手搭劉敬信肩膀，說的最后一句話。

　　回去的一路上，劉敬信都在回味著方志超的這句話。

　　如果沒有那個系統的出現，說不定他現在就已經放棄了。但既然命運眷顧了他，給了他新的機會，他便一定要將這個機會牢牢抓住，絕對不松開！

　　張遜等人的面容陸續出現在劉敬信的腦海中，他攥緊拳頭暗暗發誓：老子解散的樂隊，終有一天老子要重新組起來！

　　兄弟們，對不住了！是我無能，沒能守護住咱們最珍惜的那一切。不管你們現在、未來在哪一行，請等我歸來！我一定會歸來的！

　　因為喝了太多酒，劉敬信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回到地下室便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已經臨近下午五點。他看了眼時間，驚得連忙從床上跳了起來，快速洗漱一番之后，背著吉他就沖出了地下室，當他來到西單商業圈附近的那家咖啡店時，已經到了傍晚六點。

　　讓劉敬信感到意外的是，他剛走進咖啡廳，就發現里面座無虛席的已經坐滿了人，除了昨天的那些熟面孔之外，還有很多生面孔，但所有人都無一例外的在扭頭看著他。

　　羅思蕙看到劉敬信終于來到，急忙迎上前去道：“你可算來了，客人們都等好久了，一直在問你什么時候能到呢。”

　　“呃…”劉敬信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尷尬的笑笑，然后快步往小舞臺方向走。

　　就在這時，一個很好聽的聲音道：“服務員，點歌！”

　　劉敬信聞聲扭頭去看，發現要點歌的，竟然正是昨天點過歌的那個黑色連衣裙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