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向 41.9 有人在秀,有人挨揍
黑華的最終離開,預示著機犁合邦徹底失去了主宰,也意味著有蹼人類和意場陣營最后一絲瓜葛都已經消散了,法統將回歸于有蹼人類的文明。
而在一百公里外,三千米的高空中,坐在直升機上的陸博雅對遠方海面上碩大的天瓊號抬起了手掌。
陸博雅掌心的矩陣系統鎖定了遠方天瓊號上的晶體,她的眉心也對應閃爍起來,大量的操作指令正在由她確認。
“已經鎖定目標”……“鏈接星辰計算機,請保持對接通暢”……“對接已成功,開啟破譯”……“破譯進行時,發現干擾,測算空間指向”……“空間指向確定,天鵝四方向干擾”……“星輝系統啟動,屏蔽中”(此時小千星外圍一個寬闊如同幾百個太平洋的鏡面突然形成,開始對空間訊號進行干擾)……“測算成功,正在驗證秘匙。”
鐘聲文明大量的信息測繪,完成了對海面上這個晶體中意場文明節點的控制。
這是黑華在離開這個世界前達成的最后目標。(黑華制造了矛盾思維,讓這個晶體無法短時間內成功收束。)她站在了人類這邊。
十分鐘后,陸博雅看著掌心閃耀的能量光團。
這個光團有一個最明亮的光點,這個光點預示著該引力場中最大的恒星天體,在恒星天體周圍有多道線條。這是意場文明延伸入小千星的軌道。
陸博雅低頭默念道:“謝謝你,凝物者。”數秒鐘后,她低語道:“期待再次見面。”
與此同時,南極古陸戰區。
河道上,一艘收起機械足開始以船形運動的五千噸級戰艦內。
宙奔正看著面前的電子沙盤,對著面前各戰區的將軍們講解如何下一步行動。
宙奔:“現在我們占領了東段線條。并在克山山脈,露冰湖,白林峽谷和新生會的兵團會師,肆掠100年的并聯文明現在在人類文明的聯合攻擊下,已宛如敗革——這場戰爭,我們作為幸存的生者,應當深度思考。占領區必須配套合適的積極變革制度。”
而宙奔就在為自己即將被軍事法庭審判后失去權力后的情況布局時,大廳中人工智能此時彈了出來,這位機械外貌的智能體發言道:“指揮官,很抱歉打斷您的會議,現在有重大事件,我方主宰在十七分鐘前已經去世。”
大廳中一片寂靜,宙奔也頓了頓(這具分體沒有矩陣系統,故并沒有及時受到信息)
宙奔不禁緩緩道:“離……離開了?”不禁陷入了和黑華接觸的回憶中。
回過神來,發現大家都在看自己。
宙奔咳嗽了一聲,然后對人工智能說道:“嗯,知道了,戰事情況,我會向新接任者遞交的。”
此時在場的人,安靜了一下,人工智能說道:“元帥,您剛剛走神了,我剛才已經敘述過,黑華主宰在離開后,指認您為機犁合邦最高負責人,指揮戰爭勝利。”
宙奔抬起頭,這才發現,周圍的這群全身包裹陶瓷感應服的人,以及各個界面上機械戰服的前線指揮官,都是站立起來對自己行注目禮。他們的眼神中都是興奮的等待。
上一秒他們還在談論如何應對保守勢力的反撲,而現在,一切形式逆轉。
然而在這個氣氛中。
宙奔十分平靜的看向人工智能,緩緩問道:“她還說了什么呢?”
人工智能說道:“黑華主宰說:很高興能在這個世界與你相遇。”
宙奔戴上了全息目鏡,眼前出現了黑華在戰艦甲板上的畫面,以及那一份遺言。
當然在內部還有一個更深加密的私信(明信是偽裝,這是防止陸博雅偷看的套路)。
上面寫道:“你我之愛情,無需震爍宇宙。唯此間(指著心口)相照。”
宙奔看著黑華最后的音容相貌,緩緩點了點頭,努力想要維持平靜,但是——(文字難以敘述的感覺)
宙奔站在大廳中,面對這一道道注視自己的目光,深呼吸道:“戰爭還在繼續,諸位,我們絕不妥協。”
在開完會后,宙奔走到了自己的房間,抽開抽屜,打開一個紅盒子,將上面的戒指套在了自己無名指上。
南半球極地圈第三大島嶼的南部港灣中,來自天澤星的主宰冷波正坐在自己的懸空戰艦上。
在三百公里外,大片無人機群的翼影在艦橋雷達顯示屏上若隱若現。
此時她在向著極地撤離,但是新生會和機犁合邦的力量似乎不想讓她就這么容易走,堅決不讓這只主宰兵團撤退。這位主宰走出了戰艦外殼,此時一架超音速戰機從她身邊飆馳而過,身旁的納米能量墻幫她擋住了狂風。
風是擋住了,但她的眸子中陷入了沉思。
一個月前,她在某種僥幸心理中,以及對未來戰后人類之間內部的爭霸因素分析中,對黑華發出了有條件投降的試探,希望黑華在姐妹一場的份上會放自己一馬。
但是,在剛剛傳來的消息中,新生會和機犁合邦在鐵銹基地舊址召開了最高級別會議,發表聯合宣言:不會單方面接受對手投降。所有意場主宰,在戰爭中只有一條路——無條件投降。人類的高度統一,讓主宰們始料不及后,生出了一絲絕望感。
在艦隊上,冷波看著自己的族群被轟炸屠殺,心中生成了一絲悲憤!沒錯,她在悲憤!
她在為自己族群中,十七萬并聯的思維體在戰爭中大量減少而悲憤;為自己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感到悲憤。甚至這幾天在絲錦被褥中思念起了班雄。因為她覺得這只舔狗沒有了,自己的情緒得不到安慰。
她這種缺失感,類似于空虛的貴婦思念金錢和塑料棒。
她高高在上,身為主宰,其實應該高度理性,但人類之軀和蟲主之位,讓其陷入死胡同。
此次戰爭中關于社會公平、自由理性的思潮激辯論,絲毫沒有打破主宰們的頑固。因為人類的頑固非生死臨身不能扭轉,而意場文明剝奪了其直面生死的可能。
此時在冷波的身后,一個半徑五百米環形凹陷正在被推土機一樣的工程蟲群鋪設金屬板塊。
這個巨大的能量發射鍋正在濃烈的偽裝迷霧下構建。由意場意識傳遞信息指示她建造的。
該設施的作用,用來發送意識返回天澤星。
戰爭達到了目前這個狀態,主宰們依舊不用面臨敗亡后,被審判,被毀滅的風險。所以依舊可以高傲地俯視眾生。
只是,可笑的是,這種思維意識合并回歸天澤母星方式會有一種身不由己的折損,她們沒警醒,依舊念著仇敵的可惡
“我不會認輸的,我一定會回來,回來拯救我的子民,拯救信徒們。”冷波看著幾百公里外激烈交火前線,說話還是如此‘大義凜然’。
意場的文化中,群體將不惜一切代價保衛主宰,這也將保衛冷波的自尊。
原鐵銹基地。這里已經建立出一個大都市的樣子,反導系統和籠罩城市的防護光罩顯示這里是絕對重要的核心城市。
階梯式的大廈林立,雖然城市占地面積非常密集,但是每一個階梯房頂上,是郁郁蔥蔥的原生生態園。
一架翼展四百米,三體連翼的空中巨型戰列機正在西區航空港的高塔掠過,該戰機是借鑒了機犁合邦的戰巡飛行器,并基于新生會現有基礎設施設計了地勤流程。
戰機的能源非常傳統,就是燃油,加油的方法非常恢弘,那就是修建一座六百米高的高塔,當戰列機圍繞這個高塔盤旋時,塔頂會彈射空中加油的無人機。這一幕宛如大型天體的衛星鏈一樣輝煌。
戰列機的后方有著二十五個管道,能同時接受多架無人機的加油,在一小時內,能迅速填充數百噸燃油。為戰列機長期滯空,激光武備,電磁炮,電磁裝甲提供充沛的能源。
這艘戰列機,現在也是新生會和機犁合邦之間最高通訊的中繼虛擬站。
在戰機內虛擬空間中。
言靈踏入這座宮殿,看到了一大批機械服如同機械人偶,但是面龐依舊是人類的天瓊執政官們。而在大廳中央,言靈看到了身著白色機械甲的宙奔。
兩位雙方勢力的代表相互點頭,落座。
宙奔:“我方的態度很正確,驅逐出意場文明的干涉,同時和序列秩序星辰文明談判,爭取我方文明獨立。”
言靈:“是的,這是共識之一,但是區別在于,在這顆星球中的戰爭無法一次性結束,一部分戰犯必然會逃到太空中。”
說罷,他打開了前線偵查兵在主宰現在地盤上拍攝的影像,畫面上是一個巨大的鍋型發射器。
宙奔掃了一眼屏幕說道:“逃亡至太空依舊是我們的共同敵人,不會存在利用的可能。”——這句話算是表態,機犁合邦絕不可能因為黑華是蟲群主宰的關系,對這些蟲群勢力藕斷絲連。
言靈點了點頭,畢竟新生會內部有一部分民族派系,擔憂機犁合邦最終會再次右擺,利用這些蟲群來和新生會爭奪霸權。
宙奔又補充了一句:“我是人類。”
言靈微微一頓,點了點頭,——對,我們是人類。
交談到此,雙方出現了沉默,但是又沒有離座。
言靈:“未來一步是星球聯盟吧。”
宙奔:“是的,必定會有大量阻礙。”
言靈想繼續聽下去。
宙奔:“不用指望這一代人能夠完成,創造好共同利益基礎,下一代人,他們的想法最終會拋棄仇恨。
言靈點了點頭,但是心里補充道,還必須要有共同的外部威脅。
然而宙奔似乎是看懂了他的表情,微微搖了搖頭。
在外太空中。
一艘巨大的飛船上,明愁圣正在作為觀察者處理星球的資料,而在他的信息交流欄目中是八千四百名其他的被征召到這個飛船上做了復活手術的人。
此時在公共通訊中。
宙游的光影出現,明愁圣和他的同事們放下了工作。作為被宙游接引的次文明智慧們,他們在了解宇宙資料后,對星辰文明的認知也越來越深刻。
宙游:“珊瑚星上的戰爭已經結束。在未來的五百年內,政治體制將會演化為大融合,從戰爭中離開的諸位應該沒有意見了。”
明愁圣:“請問,接下來(對珊瑚星)安排是什么。”
宙游看著略帶警惕的明愁圣笑了笑說道:“未來五十年內我會離開,不再插手這個文明,但是在三百年后,我會根據情況再次歸來,而各位,是留下來還是陪我走?留下來,我希望各位能在這三百年內以普通人的身份建設好你們的母星(將接觸矩陣)。而跟我走,請不要期待安逸,因為前路將是無數星辰阻攔。”
這些再生者們相互悄悄交流。宙游對著明愁圣打開了,芳明星和白鈦星球的情況。
同時觀看的眾多人,一下子安靜了,開始這些星球的資料。
明愁圣率先掃描完畢后,愣然問道:“這是您在來此之前,干涉,嗯,導引的星球嗎?”
很顯然,他對這個星球科技和人文的進步頗為羨慕。
宙游:“我只是在關鍵的歷史轉折中盡到我應該盡到的義務。”
明愁圣問:“星辰文明對這種義務,是普遍的嗎?”
宙游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不普遍,不要期待世界上有救世主。”
在場的眾人又一次,被這個回答的給弄懵了。
明愁圣:“那您?”他嘴角苦笑,眼前的這個家伙真的是一點都沒有神祇的樣子。
宙游:“即使是我,也是很挑。在你們的母星上,我并不是什么文明都會投入心力。而各位也因為優秀被我選上。”
明愁圣追問:“那是為什么?”
宙游用光幕拉出了一面鏡子,一邊瞧著自己,一邊道:“我,在思維不成熟初生體階段,是很皮的。如果是禮教太森嚴的社會,沒幾個能夠忍的了我。”
說到這轉向他們說道:“與其在災難中期待救世主,不如在和平時代反思,為什么己方的社會,理想主義者越來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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