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向 16.4 棄捷徑,防人心
天啟歷540年，6月6日上午7:06。
在幼學塾，教學大樓，辦公室中。
熾白低著頭，雙手手指糾纏在一起，非常局促地坐在沙發上。在對面那家伙站起來的時候，熾白不自禁向后縮。
趙凌參審視了熾白后評判道：“很內向的孩子。”
趙凌參并不知道，熾白的注意力是在他身上的貼身機械服上。
在能量感知中，趙凌參身上那個如同陶瓷內衣的機甲，從背部電池，到超導電路的電能傳輸，再到一千四百個齒輪咬合結構，是機械嵌合的美感。
蒸汽朋克模型文化盛行，因為蒸汽機的傳動是人類可見的，蒸汽推動氣缸，帶動傳動桿，推動齒輪，轉動軸承的過程，在視覺上具有滿滿的力量感。
而電力機械傳動能量藏于電路，通過磁場作用，肉眼不可見。其能量可視的藝術感就較差。
不過二十一世紀后，電力機械構造，在電腦數據建模中可以看見，就衍生了新的藝術！
熾白現在的能場視角中‘機械服上的一個個運轉能量值的流動’是賽博朋克的畫風。這讓熾白第一次覺得這能力除了嚇自己之外，還是能發現世界的美的。
只是上一世的一些相關知識記憶尚未完全降臨，熾白還處于“回憶”生疏狀態，現在只能皺著眉頭努力理解趙凌參身上機械服的工藝水平。
這個開小差很快被現場打斷了
“咳咳。”趙綾參咳嗽了一聲，預備說話。
熾白立刻端坐。
趙凌參：“熾白，你長大后想要做什么？”
熾白：“長……額，機械師。”
趙凌參：“嗯？”然而笑了笑。
熾白回答中規中矩，就像二十一世紀問孩子，你未來想做什么，孩子回答科學家。當然這種中規中矩的也代表著籠統，沒有明確的志向。
二十一世紀科學家的范圍太大了，孩子所言這么說只不過是大致感覺上覺得這樣很好，但是實際上漫長的成長意外，很快會泯滅這個初始的說法。
熾白現在的回答給趙凌參的感覺即使如此。
趙凌參：“你的各項成績很優秀，我可以推薦你進入獵云學院。”
說罷，就看眼前這個少年的反應。而熾白并沒有欣喜，而是頓了頓思考了一下。
獵云學院：東大陸千川共和國十五所最優秀的學校之一，前身是蘇鴷六百年前在漢水工業集團內締造的教育體系。
獵云學院從十二歲的時候開始招生。
升學過程：初中部→國中部→不同種的專業科學院。
畢業后，會分配到試驗所，軍事部門，政府部門，以及相應的大型企業。這個學院在六百年是能和平民掛鉤，
而今天漢水集團是重要的財閥，獵云這類高校，是千川仕途前的必經之路。
辦公室內安靜了十余秒。
熾白：“我要和家里人說一下。”
趙凌參聽到這個回答，頗為詫異，然而繼續道：“你父母那邊，我會去拜訪的，我想知道的是你個人想法。”頗為壓迫的目光朝著熾白，仿佛是說：“年輕人，你要好好把握選擇。”
然而趙凌參并不知曉，他這一逼迫，反而讓熾白心中起了一絲抗拒，并且加重了朝著不好方向的揣測。
熾白社會學邏輯：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情，除了血脈之親會無私待己，其他人見面就說要給你好處，多半是看上你在某方面的作用了，而他不主動說你對他某方面的好處，八成他圖謀的是你的根本。
而獵云學院嘛！這是一個很光鮮的地方，相當于明朝正統科舉中，某些耄老門下的門生。
但是熾白自知，自己這家室，自己這社會階層，是不足以，被這小小的教育局成員一眼賞識，就能被推薦進入那個圈子的。
這是一個資本主義時代，資本主義時代的學界，就是一個水塘，水塘內有多少暗坑并不知道。
但是那些能讓人輕松站出水面的，淺礁水下凸起處早就被有門路的人站住了。而其他地方，則是真正的平民天才花費巨大的努力，才能和這些有門路的人共同站在看似平行的水面上。
而現在當熾白在聽到，趙凌參推薦自己進入上流社會把持的學校。熾白第一反應不是興奮，而是警惕。
說起來熾白已經在這個世界上轉了兩輪世，很清楚上流社會接納下層是多么頑固。
太云統一后崩塌，千川和北巡南北爭霸過程中，才勉強打破世家門閥嫡系對傳承的壟斷。但是你要說這個社會徹底公平民主，呵呵，熾白上輩子制造了資本主義，深刻知道這到底是什么東西，怎么會被自己制造的東西忽悠瘸了？
既然特喵的不可能是天下掉餡餅。
熾白努力地分析了一下自己，又看了看趙凌參的眼神，恍然間想到一個可能。
那就是，細胞富能度過高的現象，能讓趙凌參打包票能推薦自己進入獵云學院，可能就是自己現在展現出了這個現象。
除此之外，自己此時在外人眼中沒有其他價值，自己又不是他（趙凌參）兒子。他憑什么對自己這么好心。
熾白心里絮絮叨叨諷刺道：“而自己細胞活性偏高的現象，應該能給獵云學院的實驗室教授們建立很多研究課題！你們一定在想這么小的孩子，一定會很自覺地簽署一系列的實驗許可。然后實驗結束拿到數據，也不一定要對我負責，我成年后強行安排一些極為不待見的崗位……我，呸！”
熾白心里嗤斥道：“當我是誰？貪吃的小白鼠？！老子上輩子安排的人，比你吃的飯還多。”
熾白猜的大差不差，趙凌參的確是認識一些研究這方面的教授，也想把熾白舉薦過去。不過同樣的事情，趙凌參是不會站在熾白的角度上關注自己決定帶來風險，此時他只會設想自己決定對熾白有利的一面。若是熾白未來因此抓到了機遇成功，會以恩人自居，但若是熾白失敗，也不會自責，會歸咎于熾白沒把握好。
而眼下熾白心里很囂張，可當著趙凌參的面，自己的小臉蛋怯生生地搖了搖頭。
趙凌參頗為惋惜地搖了搖頭，勸道：“很有趣的孩子。你可知優柔寡斷，并不是一件好事。”
熾白低頭沒說話，而心里：“嘖嘖，表演八分吧，嘆息的語氣很好，但是你那觀察我的小眼神，里面的奸詐要掩飾好呀！
嘖嘖，不過呢！大多數迷茫青少年，在這個年紀非常想要得到外界關注，所以你這一兩句‘我看好你’的貼心話，雖然忽悠我不行，對付其他人還是湊合的。”
數分鐘后。
趙凌參臉上肌肉瞅了瞅，在他眼里低頭不說話的熾白似乎在自己逼問下，快委屈要哭了。——這可能是他的錯覺，熾白低頭抿著嘴是在克制自己眼里不屑。
最終趙凌參站了起來，雖然臉上依舊保持著平靜，努力保持溫和的說道：“你考慮幾天后，再給我答案吧。”但是心中低屑道：“這性格。可惜了。這機會，常人是得不到的啊。”
趙凌參走后，在辦公室內的老師帶著恨鐵不成鋼的目光，對著熾白搖了搖頭。
看著老師這個模樣，熾白頓了頓，表現出“感覺自己做錯了什么”的顏藝。
嗯，看著老師的搖頭嘆息，熾白心里給自己打滿分！
半個小時后
離開辦公室，走出大廈自動玻璃門。
熾白坐在大樓階梯上，仔細翻看了放在腿上的獵云學院介紹書，心中有些興趣道：“獵云嗎？如果有機會，還是要去的，不過嘛！現在這捷徑是不能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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