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事件 第四十四章 楊春的請求
楊秋夫婦二人回到家后,并沒有心思去聚餐。
楊秋先去二哥家把車子和借款還了,又從二嫂處聽聞,楊冬前些日子已經被釋放,當下已經在家了。
他心頭大喜,忙起身朝楊冬家走去。
楊冬家在村西頭,院子里養了許多大鵝。
大鵝也是看家護院的好手,楊秋一到楊秋家院子中,便見白壓壓的一片,都伸長了脖子,壓低了身子,對著他咿呀呀地叫著。
楊冬家的房子,其破敗程度,對比他三哥家也是不遑多讓……
楊秋被這聒噪之音和滿院子的惡臭攪得有些煩躁,忽見面前那泥草房的房門一開,一個大肚子的女子,端著一盆稀糊糊的稻糠走了出來。
這女子正是老四的媳婦兒——翠英
大鵝們登時間便不再糾纏于他,都齊刷刷地換了目標,撲棱著膀子,朝翠英圍攏過去。
翠英見到三哥站在自家院中,先是一愣,然后笑著點頭致意了一下,隨后端著盆,往西側一塊滿是鵝糞的空地走去。
那一群白色浪潮,便又齊刷刷地向西涌去。
這笑容似年畫上的大頭娃娃的一般,生硬且詭異。
翠英把食盆放到地上,雙手互相搓了搓,將粘在手上的稻糠糊糊都搓掉了。
“三……三哥,你回來了……”
顯然,翠英對自己誤傷八郎之事,心中有愧。
“嗯,剛到家,聽說冬子回來了,過來瞅瞅。”
楊秋笑著說道,沒有一絲生她氣的意思。
“八郎他……他好了嗎……三哥,對……對不……”
翠英話沒說完,即被楊秋打斷。
“弟妹,你可千萬別道歉,相反,我還要感謝你呢。孩子的病,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要不是你那一碗酒,可能八郎的病就耽誤了!”
楊秋雙目炯炯,態度認真,看上去并不是在說笑。
“那就好……沒事就好……”
小芳長舒一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
這次是會心的笑了,像綻開的紅花。
“冬子在屋里呢?”
楊秋指了指房子的方向,問道。
“在呢,在屋里呢,三哥快進屋。”
翠英挺著肚子,在前面帶路,楊秋低著頭,腳尖支撐著,跟在后面。
太臭了,鵝子們吃食間,便愈加的臭了幾分……
“冬子,咱三哥來看你了,你快起來吧!”
翠英沒等走進里屋,就叫嚷了起來。
“你這是睡的哪個時令的覺啊”
楊秋走進里屋后,見到楊冬正蓋著棉被在炕頭睡覺,便皺著眉頭說道。
“嗯……”
楊冬輕哼了一聲,似剛從睡夢中轉醒,掙扎著裹著棉被,坐了起來,應道:
“三哥來了,快坐下!”
楊秋見他頭發極短,想來在拘留所里也受了不少罪,心頭一軟,責備的話卻也說不出口了。
“不坐了,冬子,這錢你先拿著……”
伸手從口袋里掏出五百塊錢,輕輕地放在炕沿上。
“三哥,你平白無故給我錢做啥,我這事兒不怪你,我都跟翠英說了……”
楊冬嘴上說著,眼睛卻直盯著那幾張嶄新的灰票子,眨都不眨一下。
“是啊三哥,這錢……這錢我們不能要,是我錯怪你了。”
翠英說著,便要上錢去拿錢,還給楊秋。
楊冬眼珠子一轉,連忙伸手吧錢抓起……
“三哥,錢還你,我們不能要。”
“冬子,你快收著,這錢是我和二哥的一點心意。”
楊秋擺擺手,連忙說道。
楊冬竟沒再推辭,把錢握在手中說道:
“謝謝三哥惦記,也勞煩三哥替我跟二哥道個謝。”
楊秋見他太過懶惰,心頭無名火起,自忖當哥哥的,應該教他一些事情,于是嘆了口氣說道:
“冬子,我聽說你已經回家有幾天了,你媳婦兒肚子一天天地大了,一些家務活兒,還是你來干比較好。”
楊冬哪里聽不出三哥的意思,本欲發作,但又礙于這五百塊錢的好處,只得勉強堆笑,說道:
“三哥,我在里面干活閃了腰,眼下吃不得力,坐起來都疼啊!”
說著便又躺了下來,齜牙咧嘴,看似痛苦難當,實則表情夸張至極。
“行吧,明天叫大哥帶你去醫院瞧瞧,有病治病……”
楊秋嘆了口氣,徑自朝門外走去。
“我就不下地送三哥了,哎呦喂……”
身后傳來楊冬做作的呻吟聲……
第二日一早,楊秋還未睡醒,便聽見窗外有人在叫自己:
“秋子,秋子,醒醒!”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了,是大哥楊春。
“等會大哥,八郎沒醒呢。”
楊秋壓低嗓門回應道。
“哦……哦……”
楊秋見窗外人影身形一顫,想來是疏忽了顧及八郎,一經提醒,有些驚慌失措了。
楊秋連忙爬起身來,套上棉衣棉褲,披了件大衣,便出到門外。
“啥事啊大哥。”
楊秋打著哈欠,抻了個懶腰,嘴里含糊地問道。
“你穿好衣服,去我家吃個早飯,然后跟我去趟糧食廠。我家今天賣糧,你跟吳廠長比較熟,給咱們少算倆水份,賣個好價錢。”
楊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每年冬末或者初春時分,都是農民們賣糧比較集中的時候。
賣糧,在東北一般都是指賣苞米。
而這賣糧,端地是一門技術活兒。
從某種角度看,它與炒股票,賭石等行當有異曲同工之妙。
苞米價格不穩定,什么時候還觀望,什么時候該出手,考驗的是糧農的眼光。
但大部分農民還是習慣扎堆兒賣,除非急等著用錢的人家外,大部分都會趕在年前或者剛開春兒時候出手。
還有兩個月左右就過年了。
這幾天里,各個村的村民們,開始陸陸續續地,給自家的牛馬車裝上斗子,把脫了粒的苞米,一車車地往糧食廠送。
每天一大早,便有許多牛馬車來排隊,若去得晚了,便只能熬著夜一點點地往前排。
特別是糧價高的時候,排著隊的人便更多了,可能一排就排出好多天,待輪到自己時,糧食便掉了價了。
糧食的標準價格,并不是指農民手中糧食的最終交易的單價。
這里說起來比較復雜,我們化繁為簡,簡單說一下。
糧食水份越低,實際價格就越接近標準價格。
相反地,水分越高,實際價格就越低于標準價格。
所以說,決定糧農一年收入多少,有兩個因素。
標準價格和苞米的水份。
苞米價格是隨行就市的,只能靠眼力去分辨。
而水分這一塊兒,便有些文章可以做了。
找個體面人,找廠子里的人通融通融,有時候會把苞米水分往下降一降……
而楊秋,便算得上是白銀村的體面人了。
這次楊春便是叫他幫忙,去給糧食“降降水兒”。
楊秋稍一皺眉,外人不知,他跟吳廠長如今因為手表事件的緣故,關系變得微妙得很。
“這個……給曉芳補補身子。”
楊春伸手,遞出半筐土雞蛋。
“大哥你想多了,我能要你的東西嗎?”
楊秋無奈地搖著頭,說道。
“不是給你的,給曉芳的,快拿著。”
楊春態度堅決,不容商量。
“唉……好吧大哥,我且去試試,但并不一定能幫上你啊……”
楊秋說道。
“好,好,哥都明白,你快去穿衣服,吃完飯咱趕緊去,爭取天黑之前賣完這一車。”
楊春喜道。
楊秋也沒言語,拎著小筐,轉回屋內。
不多時,他就換了一套干凈的衣褲,來到楊春面前,一擺手道:
“走吧,咱去會會吳廠長!”
二人一前一后,在晨暮之中,朝楊春家走去。
楊秋不知,自己便是從此刻起,發現了商機。
呲……
一條條引線,開始被引燃了……
“我喜歡看煙花,你知道煙花嗎?”
“不知道,啥樣的。”
“從天而降的,美麗的大火球”
“哦,沒見過。”
“你能放給我看嗎?”
“嗯,能,有機會一定能。”
曉芳躺在被窩里,瞪大了雙眼,癡癡地望著墻上爬行的一只蜘蛛。
該死,
誰都別想束縛我。
“啪……”
曉芳看著手掌中,被擠壓爆裂的蜘蛛尸體……
陰冷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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