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插曲過后,王濤繼續問道:“前輩,這覆陽蛟這么大,實力得有多強哦?當時三派是怎么斗法將它鎮壓的?您能否說得詳盡點。”
他一臉寄翼,兩眼放光,這種神話般的大戰,他最愛聽不過了。
他小時候唯一的樂趣便是小心翼翼地縮在角落里,聽大人或是說書的,說這些神話故事,如今能聽見真實的宛如神話般的大戰,早就心癢難耐了。
易陽子笑道:“這蛟龍的實力嘛,你們境界不到,就算說了,你們也無法理解。”
他隨手指了指側邊那十余里高的,城墻一般的山脈,道:“如果大道高度如同這掌紋一般,你們這些初學者位于掌紋的最下方,還在這地平線上,而這蛟龍則已快要登頂了。”
郭寧想起少清劍經的主旨,忍不住反駁道:“我派有言,大道無窮,永無止境,怎可能有人登頂呢,這蛟龍怕不是快要登頂,而是走進岔路了吧。”
易陽子身形一滯,還沒來得及反駁,便聽葛二蛋呆愣愣地喃喃道:“您剛才說這山脈是…,是…,是掌紋!”
她猛然想起易陽子說的‘鎮岳宗掌壓蛟龍肉身’,先前只道這是一種修飾性的說法,難道這竟是陳述事實?
若這每相隔百里就有一條十余里高的山脈是掌紋,那整個崖底就是,手掌!
她將那幅皇室秘境地圖取出來,又在旁邊畫出此次進入秘境后沿著懸崖邊界走的路線圖,將兩者有關懸崖的地圖線拼在一起。
映在眼前的赫然是個近乎完整的手掌印!
此次進入秘境,在懸崖之上走了那么久,實際上就是在沿著手掌的掌沿行走,曾經有兩次順著懸崖邊際走了上萬里,懸崖卻又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兩處懸崖只相距兩百余里,那正是中指和無名指,以及無名指和小指之間的縫隙。
而皇室秘境地圖顯示的正是拇指、食指以及食指與中指的部分。
只是這手掌委實太大,走的時候大部分時間感覺像是沿著直線行走,皇室地圖畫出來的地圖邊沿也多是直線,因此不注意根本看不出來像手掌,也無人會往手掌這方面去想。
若非聽到易陽子說起掌紋,葛二蛋亦不可能想得起來。
郭寧與王濤此時也是一臉震撼,以地圖推論,這手掌得有上萬里方圓,這么說來,這懸崖正是這一掌拍出來的!
一掌竟能拍出數百里深,方圓上萬里的懸崖來!
若真是如此,這么說來,現在這彌漫其中,壓制靈力和肉身的奇怪重力便是掌力余威!
一路走來,那些陷在泥土中,小則數里,大則數百里的骨骼俱是當初這一掌拍進去鎮死的!
三人越想心緒越激蕩,郭寧這一刻只覺熱血翻滾,恨不能早生萬年,親眼見證這等翻天覆地的爭斗。
便是王濤這懶散性子,亦聽得心情激昂,他先前聽父親交代,說自家功法天下第一,還覺得他是吹牛,并未放在心上。
即便出來后見識到自家功法確實不凡,也并未如何上心,否則不會一直消化不了體內藥力,還越吃越胖。
但此時見到派中前輩的威勢,懶散之心一下消了大半,恨不得有朝一日自己也能練到這等地步。
看到兩人神情,易陽子心頭閃過一絲驚訝,要是尋常修士知曉了這等驚天動地的威勢,早驚得丟了魂,甚至有許多人想到這一掌的威勢,會產生自身有生之年都不可能望其背項之感,從此一蹶不起。
也是因此,大多宗派教授弟子,多不會講述超出其等境界太高的事物,就是擔心高層次的事物本就極少有人能達到,告知之后,那些弟子反而心生絕望,從此斷了道途,懶散度日。
沒想到這兩人竟像個無事人一般,便是旁邊這少女,雖被震撼得有些呆傻了,可神情中卻也并無絕望頹廢之色。
沒等三人發問,他繼續說道:“這覆陽蛟實力雖然近乎當世第一,但我們三派高手實力也不差,以三抵一,大戰了七天七夜,這覆陽蛟終究只是一人,哪是我等三人對手,先是被老道我將它神魂牽出,清宸派師勝寒以云霄千奪劍氣將其神魂定在開陽江上,而后鎮岳宗趙雪城以一記大破滅掌將其肉身,連同它那些手下一齊鎮壓在此,我則需以神通持續阻礙其神魂與肉身相合。”
他嘆了嘆,繼續道:“怎奈這覆陽蛟實在太過強大,已近乎不死不滅之身,我等合力雖然勝過這蛟龍一籌,卻無力將其滅殺,且那時自身均已受傷,最后只好由師勝寒切下這方地域,將其隔絕世外,而我神通特殊,只能親自鎮守,防止覆陽蛟神通肉身相合,…。”
他聲音雖然不大,但自有魅力,雖是平平敘說萬年前那場大戰,但郭寧三人卻聽得極其入迷,尤其聽到這方秘境乃是自家宗派前輩以神通劍法切割而來,更是神魂為之顫栗,連帶體內少清劍胎亦是抖動不休。
難怪這秘境邊界那般光華平整,進秘境之前看到的那光華如同劍削,延綿無盡且成一條直線的峭壁,原來竟是被師門長輩以劍氣切下來的!
三人繼續聽他說道:“本來萬年來,這封印一直相安無事,再有千年,便能將其徹底鎮死。可不知為何,大約四個月前,我感應之中,開陽江中的十三塊鎮碑突然壞去一塊,這開陽江乃是覆陽蛟生發之地,那碑鎮壓開陽江,便是鎮住覆陽蛟生發之氣機,鎮碑一壞,使得那蛟看見了一絲生機,神魂發力想要與肉身相合,被我阻止,雙方斗了個兩敗俱傷。”
郭寧與王濤對望一眼,神色尷尬。
四個月前不正是二人在開陽江與左能升爭斗之時么,那時王濤在江底隨意掰斷了個石碑朝左能升擲去,隨后開陽江就起了百丈巨浪,八千里江域逆流,難道那就是鎮碑?
鎮碑有這么容易被掰斷?
這么巧!
郭寧干咳一聲,道:“既然是鎮壓開陽江生發之氣的鎮碑,想必不容易被毀吧,怎會突然壞去一個!”
易陽子看了二人神態,淡淡道:“那十三塊鎮碑俱都出自我們三派之手,布置之時,自然設有禁制,只是萬載之后,那禁制是否還在,便就不知了,而且若是三派之人動的手,則未必會觸發禁制”
他頓了頓,嘆道:“若只是如此,原本也不甚打緊,可時隔半月,又有人動了這覆陽蛟的洞府,這洞府另有玄妙,且剛好處于這方封印與開陽江之間,外人一動,便引動了師勝寒留下的劍氣禁制。”
他看了看三人,道:“你們恰好也是那時進的這方封印吧?”
三人互看一眼,郭寧道:“我等正是那時進來的。”
葛二蛋低頭道:“那時正是我遼陽國大小宗派在攻打龍府。”
易陽子神情落寞,搖首不語,好一會才嘆道:“龍府被動,也還罷了,那內部有云霄千奪劍氣形成的禁制在,不是修為相近之人,根本無法破開,可偏生那時你等進入其中。”
他手指向蛟首那邊,也即是懸崖手掌的拇指方向,道:“師勝寒在這邊專門留了一處進入此地的入口,每六年一開,你等若是從此地進入,什么事情都不會有。偏偏你等從其他封印之處進入,你等屬于憑著宗派弟子身份強行進入,劍氣禁制便受到影響,恰逢龍府變動,劍氣應激外發,這封禁內外之力便就弱了,鎮碑此時又不得完整,那覆陽蛟趁機召喚血祭了這方封印中的所有生靈,想要撞破封印鎮壓,逃出升天。”
“它若得逃脫,勢必要鬧得天翻地覆,世間大亂,說不得我只好拼了這條老命,與它同歸于盡了。”易陽子仰頭嘆道,盡顯廣闊胸懷,“說起來這一切機緣巧合都是天意,是我的命數,也怪不得你們。”
郭寧與王濤面面相覷,一股涼汗自背后冒出,怎么也想不到自開陽江到這秘境,兩人無意之中竟差點致使這覆陽蛟脫困而出,這等滔天妖獸若是出世,兩人的罪過可就萬死難以辭咎了。
即便如此,也害得這易陽子前輩因此斷絕生機,縱是無意,二人亦慚愧難當,連帶葛二蛋一起易陽子連連請罪。
易陽子淡然道:“我已說過,這是我之命數,怪不得你們,你們也無需放在心上。”
郭寧道:“我等雖非有意,但前輩終究因我等而亡,且前輩為挽救蒼生與覆陽蛟同歸于盡亦令我等欽佩,這其中一切因果自當由我等承擔,前輩可有什么心愿未了,請盡管開口,我等便是拋卻性命,也誓要替前輩完成。”
王濤與葛二蛋亦表贊同。
易陽子搖頭道:“我已隔世萬年之久,能有什么需要你們做的,若是我滄玄派弟子在此,我倒可以穿他衣缽,你等別派弟子,又能做些…。”
他說到此處,忽的神情一動,思量良久,沉吟道:“也罷,既是你們種下的因,因果已在,便由你們來處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