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帝業 第四百五十三章圍殺(三)
盛怒之下的楊檦對著殘余大部的突厥武士下達了屠殺指令,三軍齊齊壓上,前軍尉應、大賀世雄所部再不遮遮掩掩,直接集合部隊和突厥人野戰。
兩軍對沖,一個個裹著鐵甲的人和戰馬就像戰車一樣沖撞在一起,掀起一陣陣血浪。戰場之中慘叫聲四起,一匹匹戰馬慘嘶摔倒,一個個突厥騎兵被長槊挑殺,整齊的突厥武士的騎兵隊列立刻大亂,還未等突厥人稍加整頓,那邊齊軍依然吹起了最后的沖鋒號角,大批大批的甲士朝突厥人殺來!
“都督有令,不留俘虜!”
燕北邊軍的中軍楊檦處,因為中軍和后軍已然全部投入戰場,楊檦命令麾下的親兵隊伍主動出擊,要搶在突厥人喘過氣之前,再次擊潰突厥人最后的那一點士氣……突厥的中軍大帳之內還有為數不少的王帳軍,突厥統兵的大將摩掇是攝圖帳下的駙離,他察覺到齊人的圖謀之后,立即命令大軍收縮并且下馬,在拒馬之后結成步兵對付騎兵的疊陣。
第一排,牧民模樣的武士們把一桿桿簡易長矛架著,貫出拒馬,整個營盤瞬時如同扎刺的刺猬;第二、三、四、五排幾乎都是突厥人的弓箭手,層層防御,突厥人擅射,在馬上便能擺弄沉重的長稍大弓,集中火力,可以最大限度的削弱騎兵的沖擊力。
由于這幫突厥人的殊死抵抗,齊軍對這座營盤猛攻了半個多時辰都沒能拿下此處,直到有軍士將床弩推來,才打破了這種僵持的局面。床弩射出的鐵錐可以像撕紙一樣將突厥的防御陣型撕開,密集排列的突厥武士成片倒下,血肉飛濺。
不過值此非常時刻,突厥人也都意識到一旦這道防線真的坍塌,所有人都不能活命。即便床弩在前也不能后退一步,只能硬著頭皮接著將防線組織起來。齊將趁這個空擋,大聲鼓噪,要求騎兵上前,把礙事的拒馬給搬開,十幾個騎卒拖著麻繩就上去了,將拒馬套住,系在馬脖子上,然后調頭就跑,突厥人沒來得及反應,擋在最前面的拒馬和寨欄就被拔了個干凈。
失去了遮掩,躲在寨欄之后的突厥人莫不是神色劇變,如今他們可真算得上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只能淪為待宰羔羊!
齊軍自然也不會客氣,步甲第一時間,持盾提刀快步沖進混亂的人群,大肆揮刀劈砍,硬生生犁開了一道血路……在周圍逡巡的少數突厥騎兵有意去救,但看見如此駭人的景象,竟然不敢上前,只能眼睜睜看著樹在中軍的金狼騎被砍倒,然后各自逃命去了。
“——報!韓將軍率領的騎兵在追擊突厥人的途中遭遇殘兵合圍,傷亡頗重,已被尉將軍所部殺散。幾位將軍向都督請示,是否要繼續追擊下去?”
“報!我軍右翼人手不足,敵軍利用人數優勢反復沖擊我軍陣勢,情況危急,再不加派兵馬,恐怕敵軍潰走,請都督調兵支援!”
“報!大賀將軍所部追擊殘敵之時,遭遇突厥殘敵的頑強抵抗,短時間內恐怕無法迅速擊敗敵人……”
探馬流星一般往來疾馳,帶給楊檦最新的戰況,一萬多人散布在廣袤的草原之上,所能做的也極其有限。別說面前是成千上萬的突厥人,就算站在面前的是成千上萬的豬,也夠齊軍抓上好一會兒的。發泄過情緒之后,楊檦也冷靜下來,意識到現在不宜分兵去追了,于是黑著臉道:
“不用再追下去了,告訴他們,不要過于追求殺傷,我們只要擊潰面前的敵軍便可,讓他們都撤回來!”
他頓了一會兒,又說道:
“突厥人從打到撤如此有秩序章法,只怕是早就安排好的,把退路全都想全了,再去追也只是白費力氣……隨機選幾支兵馬,派人悄悄跟在后面,看看他們到底往那里去。至于這些俘虜,看看有沒有大魚在里面,沒有的話,也一并全都砍殺了事!”
“遵令!”
戰后的草地之上焦黑一片,兵器七零八落,尸體堆積如山。
楊檦本想一口氣將斥候之中的幾員隊正直接斬殺,但考慮到沒有這些斥候的話,大軍就會像沒有眼睛的瞎子,根本摸不清敵人的方位。于是下令每人抽二十鞭,便讓他們拖著鞭痕累累的身軀,繼續去刺探敵情。躡在敵后長途奔襲最是幸苦,也不知下次見面還有幾人活著?
楊檦現在根本沒有心情去考慮這些生離死別,他語氣沉重的對所有人說:“我們被耍弄了……達奚長儒看來是已經攻襲了突厥人的老巢,而最要命的是阿史那攝圖居然比我們先一步得到這個消息,他也怕我們糾纏住他,所以設下了一個局,自己帶著主力悄悄離開了此處。”
“而在這之前,我居然一點消息也沒得到……”楊檦的眉頭緩緩皺起,“我覺得這不是一個好兆頭。如果追下去,馬上天氣或有大變,一個不慎,我大軍將斷送在漠南草原之上,可如果不追擊,達奚長儒那邊現在就已經成為了一支孤軍,他們奔襲得最遠,補給線拉得最長,沒有援兵,兇多吉少……你們說,我們該不該追下去?”
這個問題足以讓在場所有人都想破腦袋。
楊檦這邊早就明確了目標,便是要努力搞事情,把聲勢鬧得越大越好,把攝圖的主力全都吸引過來,讓達奚長儒完成一個漂亮的背刺。可現在事情是搞了,魚也上鉤了,可就在要釣上來的關鍵時刻,魚兒察覺到不對,脫鉤調頭跑了,留下幾只小蝦米。
功虧一簣的憋屈,何人知曉?
一股失望與失落的情緒從楊檦心里流淌出來,逐漸延伸到四肢百骸,讓他感覺疲憊像山一樣壓下來。這不僅是那種連續數月奔波的肉體上的疲憊,更是源自心理的挫折感與郁悶之下的心力交瘁,有時候他忍不住會想:自己是不是要死了?怎么變得越來越優柔寡斷了?
這種感覺在他被婁睿俘虜的時候也有過,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天給他帶來的屈辱和羞恥!
于是在沉默了半晌之后,楊檦說:
“愿意跟老夫接著追擊的,站在左邊,想回燕州的,站在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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