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人群的正中央,那些青年的眼中仍然冒著怒火,似乎已經失去了理智一般。
而附近的一些老人,臉龐上卻能看到理智的情緒,一輩子的人生經歷自然不會讓他們跟這些愣頭青一樣沖動。
一瞬間,上千人都在注視著,這個青年人,究竟能說出什么話來,他,到底還能怎么解釋。
而吳金萊只是冷笑連連,這董平顯然是不自量力,你今天招惹了眾怒,莫非還想安然無恙地離開不成?
而在場之人,只有一個七旬之上的老者,以及那個靠在墻壁上的乞丐模樣的青年,眼中盡是坦然自若的神色。
“裴先生,把行軍布劃冊給我。”董平走到裴宣面前,伸出了右手。
裴宣心中猛然一震,這董平怎么會知道自己隨身帶了這東西?
楞了片刻,裴宣還是輕聲嘆了口氣,從袖中取出了那份寫有行軍兵力具體分配的一卷書冊。
董平面無表情地從裴宣手中接過了那本書,緊緊地攥在手中,邁著沉穩的步伐向吳金萊兩人走去。
看著董平那冰冷的眼神掃視而過,一步步向他們走來,那些青年不禁心中生出了幾分懼意。
咽了咽口水,那三百多人拿著鋤頭的手抖了抖,紛紛不自覺地往后退了幾步。
吳金萊踩到了一根掉在地上的鋤頭,一把摔到了地上,這才覺得有些太丟面子了,急忙站了起來。
“董平,你想動武不成!”吳金萊怒喝一聲,語氣卻有些發抖:“我們幾百人在此,你一個人還想翻什么風浪!”
那些青年也才反應過來,紛紛面怒兇相,又咬牙切齒地圍了上來。
“呵呵,我只是陳述下客觀事實,不至于讓百姓被你這種小人給利用了!”
董平說完,只是冷笑一聲,又把那張書冊翻開,對著所有人大聲喊道:“各位,我董平一向一視同仁,絕對不會在軍隊中分嫡系和雜牌!”
“以前的老部隊確實跟隨了我征戰多年,可我從沒想過要把鄉親們的子弟放在最前面當炮灰!”
幾個青年接過那本書看了起來,聽著董平的話回蕩在耳邊,每有一個人看到書上的內容,那些人手上的武器都要墜落到地面上。
“你…你這書上說的都是真的?”那個領頭青年看完了書上的內容,語氣哆嗦著:“之所以把我大哥二哥他們放在前線,是為了保護他們這些新兵?”
其他人也嘴角劇烈地顫抖著,根據這東平行軍記錄冊的記載,東平這兩年的軍隊新兵傷亡率居然不到其他城池同期軍隊的三分之一!
“呵,這是自然!”劉赟看著那些青年的神情,只是不屑地一笑:“這可是總督深思熟慮,親自制定的規矩!”
“新兵在前線,有老兵指導和保護,在以后的戰斗中才會迅速成長起來,要是像朝廷那樣放任其自生自滅,才不知道會多死多少人!”
“至于你大哥和二哥,是在和土匪作戰的前線,英勇沖在最前面,才犧牲的,總督已經為此發了五百兩銀子的撫恤費,想必也被吳金萊那畜生私吞了吧!”
劉赟說完,只是輕聲嘆了一口氣,也不再多言。
看著那些人已經情緒漸漸冷靜了下來,吳金萊又望了望董平,只見他正一臉冰冷地神色,雙手抱在胸前望向自己這邊。
吳金萊越來越恐懼,心中不禁冷汗直流,要是今天讓董平翻盤了,自己還不被這些泥腿子給活活打死?
想到這里,吳金萊怒吼一聲:“大家別聽董平瞎扯,他已經派了人,要來武力鎮壓鄉親們,現在只是拖延時間罷了!”
“趕快把他抓了,就能要挾他手下的軍隊,等朝廷的命令下來,就能讓這些賊人全族死光!”
董平一步步走了過來,只是眼神冰冷盯著吳金萊,語氣異常地低沉:“有本事,你再說一次?”
吳金萊渾身嚇得顫抖,其他人也正是將信將疑,突然,側邊有一路煙塵在往這邊飛速趕來。
“哈哈,董平,你還不是露餡了!”吳金萊狂笑了起來,右手指著那煙塵,大喝一聲:“那些不是你手下的人是什么?”
轉眼間,那路煙塵已經靠近了,眾人一看,居然只是一個少年的身影。
眾人喝道:“來者何人,為何這般慌張?”
那少年也停了下來,環視了眾人一圈,眉頭皺了皺,語氣疑惑地問道:“敢問各位兄弟,東平府可是此處?”
吳金萊大喝道:“休在此裝模作樣,這是鄆城!實話告訴你,我已上報朝廷,董平今日必死無疑了,你們幾個也逃不了一死!”
那少年聽到這里,也明白了大半,頓時微微搖頭笑了笑,只是不說話。
“岳…岳飛兄弟,你如何在此處?”董平看得卻是吃了一驚,一臉茫然的神情。
“呵呵,你們想必是有什么誤會了。”岳飛先對董平擺了擺手,示意以后再說,又笑道:“要是懷疑董平,不妨看看這是什么。”
說完,岳飛從身上取出來一張蓋有玉璽的紙,遞給了面前那個領頭青年。
那人看岳飛一直微笑地看著他們,也放松了幾分警惕。
不料他一看完那張紙上的內容,頓時目瞪口呆,語氣顫抖著問:“這…這都是真的,還有,你莫非…就是大宋的振威將軍岳飛?”
一瞬間,在場的人幾乎是瞬間沉寂了下來,臉龐上盡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這個人…就是大宋立國百余年以來最杰出的少年將才,岳飛岳鵬舉?
“楊大哥,那張破紙上都寫了些什么?”一個七尺上下的漢子壓低了聲音問道。
“這…”那領頭青年嘆了口氣,低聲說道:“這是當今陛下下令東平府自治權歸屬董總督的公文。”
“啊…”一瞬間,那些青年都是牙齒打顫,一把摔到了地上。
吳金萊幾乎已經是面無血色,全身都在發抖,看了看附近的情況,只得咬著牙垂死掙扎:“這…今天這些事,小…小民也是道聽途說,并非有意陷害董總督啊!”
“哦,不見得吧?”
所有人把目光投到了那道聲音的去處,只見一個乞丐模樣的青年漢子已經走了過來,笑著說道。
“吳大人和張大人的所作所為鄙人可是見識地五體投地,作為這次大戲的主角,推卸責任可不是什么好事!”
吳金萊看附近的農民都滿臉兇相,拿著鋤頭向自己圍了過來,盡管牙齒打著戰,還是罵道:“你個乞丐,豬狗一般的廢物,也敢在這里血口噴人?!”
“哈哈!”
那“乞丐”只是仰天大笑了兩聲,將身上破舊衣服往外一扒,露出鐵板一般的肌肉來,上前一腿便將吳金萊踢出了三丈遠。
那人高喝一聲:“我便是圣上所封的鄆城縣官,拼命三郎石秀,這兩人作惡多端,妄圖利用鄉親們來害董總督,我已經在此臥底多日了!”
說完,石秀從袖中取出一張朝廷公文,一把丟到了地上。
那領頭青年撿起來一看,果然是朝廷所蓋的玉璽印。
半天過去了,他只是咬了咬牙,臉色上的神情復雜不已。
下一個瞬間,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下,他已經提著劍,向董平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