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還在想過去的事?”
完顏兀術走到了程婉兒的側邊,眼神淡然地盯著溪水中的倒影。
“你這是何必呢。”程婉兒動也沒動,只是輕聲嘆了口氣:“我說過了,我們兩個是不可能的。”
完顏兀術嘴角微微抖了抖,只是轉過身來,把手中的花遞上前去,望著程婉兒的面龐說道:“婉兒,這么多年了,你難道還是不能接受我對你的愛?”
話音剛落,完顏兀術只覺得一陣寒芒在眼前閃過,下一個瞬間,他只覺得自己前胸已經變得冰涼了。
“我也已經說過很多次了。”程婉兒眼神冰冷地盯著完顏兀術的雙眼,語氣低沉說道:“我的心只屬于那個人,你要是再不知進退,我現在就殺了你!”
感受著那道無形的劍刃抵在自己的胸膛,完顏兀術什么也沒說,只是苦笑一聲:“那么,你今天就殺了我吧。”
說完,他用手摸索到了那把劍刃的位置,放到了自己的咽喉前。
“你…”程婉兒能感覺到他眼神中的那抹堅定。
“你不要逼我對你出手。”程婉兒咬了咬牙說道:“人要有自知之明,你要是還想完成你的事業,就別再來煩我了,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完顏兀術沉默了片刻,只是微微搖了搖頭,語氣平靜說道:“只要你答應我,我可以放棄我的一切。”
“什…什么?”程婉兒的語氣稍微抖動了一下,神色有些難以置信。
“呵呵,我的兄弟都死了,連父親現在也重病在身。”完顏兀術嘴角帶起了一絲苦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寧愿放棄這片天下,過著隱居山間的日子。”
程婉兒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看著他。
完顏兀術看她臉上神色已變,也情緒激動了起來:“那么…”
“呵呵,完顏兀術,你未免太可笑了。”程婉兒扶了扶前額,冷笑一聲說:“你現在因為和所有人政治立場不同,可是自己以后的皇位都不保,還有空在這里大放厥詞!”
“與其在我這里浪費時間,不如去想想怎么從攝政王完顏婁室那里把權力拿到手!”程婉兒撥了撥胸前的發梢,語氣淡然說道。
“至于董平,就算他已經死了,我也會一直等著他,用不著你來費心!”
程婉兒冷哼一聲,一轉身就要往后方的深山走去。
“婉兒,你聽我說!”
完顏兀術心中一疼,眼神劇烈抖動了起來,拿著花的手不禁篡緊了幾分,身子已經不由自主地追上了前去。
“唰!”
漫天的花瓣飛揚上了天際,緩緩地飄落,最后,散布開來,遍布在流淌的溪水,腳下的泥土…
以及,他的全身。
完顏兀術一臉茫然地盯著對面那個少女的模樣,臉上傷口帶來的刺痛也完全沒有辦法,讓他的情緒清晰起來。
看著對面持劍望向自己的少女,完顏兀術只覺得心臟像狠狠地被扎上了一刀。
漫天花雨中,少女的身影已經不知什么時候離開了,只剩下青年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全身靈魂被抽空了一般。
與此同時,山東,東平城。
“我說劉赟,大哥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孫立從外面走了進來,一把坐到了椅子上,隨手抄起桌上的筷子就夾了一塊肉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說道。
“自從程小姐那件事以后,他就沒來軍中吃過飯,我看他是不是受打擊過重,沉迷酒色不能自拔了!”
“孫二愣子,你小子瞎扯什么呢!”劉赟放下了酒樽,張口就懟道:“大哥一向把她們幾個當成親妹妹一樣,能不能別老把別人想的跟你一樣思維低級?”
“老子怎么就低級了?!”孫立放下筷子,毫不在乎說道:“男人三妻四妾又怎么了?大哥現在這樣你難道覺得正常?”
“大哥好歹也是一方勢力之主,現在居然還沒個女人。”孫立站起了身,語氣激動說道:“你說,我們是不是得提醒提醒他這事?”
劉赟只是默然不語,半天過去了,才嘆了口氣,緩緩開口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問題是大哥什么脾氣你莫非不知道?我們這么做他也不見得會高興。”
王寅眉頭皺了皺,也說道:“按理來說確實是這樣,不過大哥他這人確實在這方面太死板了,我看他是不會接受我們的建議的。”
“那未必。”孫立又坐了下來,隨口說道:“那個李清照,我看她和大哥似乎情投意合的,劉赟,不如你去撮合下他們倆?”
“扯淡,你小子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嗎?”劉赟擺了擺手,語氣激動說道:“我上次還在勸她不要把心放到大哥身上,現在再去別人不以為我腦子有病!”
“呵,那就是你小子腦袋不開竅了!”孫立大笑兩聲:“哪有你這種做兄弟的,要是我在,肯定會勸大哥收了她,怎么還避之不及呢?”
“你自己怎么不去撮合呢?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那樣,三房老婆現在還不知足!”劉赟笑了笑:“再說我也不知道后來會出那樣的事是不…”
“看樣子,又發生了什么大事啊。”
隨著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軍帳內的劉赟等人都把頭往門口偏了過去。
唐斌撥開帳簾,大步走了進來,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笑了笑說道:“怎么,好像聽你們在后悔什么以前發生的事?”
“哦,是這樣的。”劉赟把金國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唐斌。
唐斌聽完,只是拳頭死死地竄了起來,從牙縫里擠出了幾句話:“那幫金國畜生,肯定是他們逼迫程小姐這么做的!”
“還有,你們不要操心大哥的感情問題了。”唐斌語氣淡然說道:“以董平大哥對程小姐的感情,他是不可能接受李清照的。”
“行了,現在不談這事了。”劉赟擺了擺手,說道:“對了,唐斌兄弟,你不是在青州鎮守么?怎么有空過來了?”
“這事說來話長。”唐斌說完,從袖中拿出了一封信,放到了桌上,說道:“我現在得火速趕回去,你們一定要把這封信親自交到大哥手上!”
“這是什么?”劉赟的目光中已經帶上了一絲疑惑,送信讓個機靈的副將來不就行了,怎么用得上唐斌親自來?
看著所有人驚疑的目光,唐斌只是語氣低沉說道:“青州太守聞煥章說,要把青州全境移交給我們,協議簽訂就在三個月后。”
此時,總督府內,卻是另外一番情景。
“怎么,都愁眉苦臉的干嗎?”
董平望了望餐桌兩邊的李清照和錦兒、扈三娘三個人,只是微微笑了笑。
“嗚…那天都怪我。”錦兒低聲抽泣了起來:“要是我能照顧好姐姐她,她就不會…”
話還沒說完一半,她的聲音幾乎已經聽不到了,只是低聲哭泣著。
“行了,還說這些事干什么。”扈三娘看所有人的情緒都沉重了起來,只是搭著錦兒的肩膀,輕聲嘆了口氣說道:“過去的都過去了,師師的事…不是你的錯啊。”
“行了,不說這些了。”扈三娘替她用手帕擦去了淚水,又用筷子夾起一些菜到了董平的碗里,笑了笑說道:“哥哥,別光顧著說話,菜都快涼了。”
董平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口中也是低聲嘆了口氣。
“總有一天,我會找到她的。”董平微微搖了搖頭,又夾起菜吃了幾口。
“哥哥,妹妹可能話有些多,你不要太在意了。”扈三娘輕聲說道:“你…還是忘了婉兒她吧,她…有可能已經變心了啊。”
一瞬間,董平也沉默了下來,伸出的筷子就那么停頓在了半空中。
“行了,我自己心里有數。”董平微微搖了搖頭,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行了,今天就這樣吧。”董平站起身來,低聲說道:“明天一早,我還得去鄆城考察,我先去睡了。”
說完,董平就站起身來要往外面的大門走去。
“董平哥,我還有一件事要問你。”
聽到李清照的聲音,董平轉過了身來,一臉茫然地看著她。
“你告訴我。”李清照撥了撥額前的頭發,輕聲說道:“師師她在信中幾次跟我說起對你的仰慕,你現在告訴我,你真的愛師師她嗎?”
董平沉默了半天,只是抬起頭來,眼神望向了外面的夜空。
半天過去了,他只是大步往外面走去,也不理會后面的李清照她們。
這件事,我自己也不知道啊,漫步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他只是微微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