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這廝。”王媽子一聽,將信將疑,可聽聽總無妨,手一揮,壓著林見秋那兩小廝便松開了手。
林見秋整理整理衣服,把袖子疊好了一些后,昂著頭看著王媽子,王媽子心里咯噔了一下,總覺得這林見秋似乎跟往常不一樣了。
“你有法子?”王媽子雙手叉腰,瞪著林見秋。以往,林見秋只要見王媽子這么一瞪便會立刻低下頭聽候差遣,此時卻昂著頭,迎著王媽子的目光,毫不膽怯。
“對。”他回答得斬釘截鐵。
“道來聽聽。”王媽子將鞭子在手心里頗有節奏地拍著,語氣透著一院之主的威嚴。而其他姑娘們則幾人斜靠在桌子那,幾人拿薄紗擋著嘴,齊刷刷地看著林見秋。
“嗯…”林見秋快速地在腦海里算了起來。
這現在還沒有紙,要寫稿子的話,寫到粗布上是目前最劃算的,七七八八算下來,起碼得有一百塊手帕大小的粗布才行。對,還有文房四寶。
記憶里搜尋個底朝天,這地方似乎沒有文房四寶。那就得去買,起碼要五十文銅錢。
“我要一百塊手帕大小的粗布,還有筆墨。”林見秋伸出五根手指頭:“沒有的話,得五十文銅錢買筆墨,墨要多一些,粗布就得煩請各位姐姐提供一下不穿的衣服,裁一下。”
“什么?!還要我出錢財?!”王媽子一聽,臉一下成了豬肝色,瞬間憤怒了起來,揚起了手中的鞭子:“你居然想誆老娘的錢!”
“我自己出!”說那是那時快,沒等鞭子落下來,林見秋立刻接過話頭。
“你自己出?”王媽子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五十文錢不是小數目,這是算好了買一堆墨,才要這么多。這些錢,按照她對這位小廝的了解,估計是他全部的積蓄了。
“對,為了我們金滿院好,我出。”林見秋拍著胸脯,說實在的,他心里很痛,畢竟這是前主好不容易存下里的血汗錢,沒想到這王媽子一毛不拔,連筆墨都不給買。也知道一旦這一次行動失敗,他的錢就打了水漂。
不但沒有錢了,還會徹底失去王媽子的信任,以后要想法子崛起就很難了。
一聽到他這么說,周圍的姑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粗布的話,我那有一些,你要裁多大?”
“我那也有,有一套不穿的裙子,也裁了吧。”
“你告訴我大小,100條粗布手帕,我來做。”雀兒十分感激地看著林見秋,她沒有想到這位平日里不怎么顯眼的跑腿小廝,居然這么仗義,為了她少挨打而出了五十文銅錢,這種恩情,可怎么還?
“謝謝大家。”林見秋拱了拱手。
“哎呦,還真以為自己是江湖大俠了呢,拱起手來了。”林見秋沒想到自己這個動作居然會引來頭牌柳妹兒的譏笑。
他只是看電視劇里都這么拱手,就隨意這么拱了拱,而且原主的記憶里也曾看到過人這么拱手,卻沒想到這個動作居然是江湖大俠才會用的動作。
大抵是因為下賤的小廝,都是直接哈哈腰而已。
“噗…”
“我看他啊,五十銅板要打水飄了。”
幾個姑娘也順勢捂著嘴笑了起來,笑聲仿佛能傳染,一會兒,滿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包括剛剛還兇神惡煞的王媽子。
只有雀兒沒有笑,靜靜地充滿期待地看著林見秋。
“還有件事,要麻煩王媽媽同意,有了這件事,就只等書生們明天晚上蜂擁而至了。”林見秋看向了正笑得花枝亂顫的頭牌劉妹兒。
“什么事,只要不花錢,我都應你。”王媽子從胸口抽出帕子揮了揮,想起了什么補上一句:“還有,不睡我的姑娘,我們金滿院的姑娘要是被小廝睡過,那可要掉價的!”
哈哈哈哈,所有人笑的花枝亂顫。
林見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等她們這一波笑完后,伸出手指向頭牌柳妹兒:“我要她跟我呆半個時辰,我要采訪一下,好寫一篇專訪稿。”
“什么…什么是采訪?什么搞?”王媽子將眼珠子瞪得比銅鈴還要大,轉過頭朝著姑娘們一擠眉一弄眼:“你們看看,這小廝野心不小啊,還想搞我們的頭牌?!”
哈哈哈哈,眾人又笑了起來,這是她們今年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了。唯獨劉妹兒沒有笑,她板著臉,十分鄙夷地斜著眼睛看了林見秋一眼。
“你別做夢了,夢里都臟了我的牌!”柳妹兒利齒尖牙的,嚷道。
林見秋無奈地閉上眼睛,嘆了口氣。得,這群古代娘們哪里知道什么叫媒體,自然也無從知道什么叫采訪。在這古代,沒有電視機雜志社已經夠難操作了,還要用更樸素的語言給她們解釋是什么意思。
心累。
不解釋了。
“就在大廳,你坐這,我問你幾個問題,絕對不會碰你。”林見秋本來還想加一句‘我也不稀罕碰你’,可一想到剛來這世界,還是不要樹敵得好,便把這句咽了下去。
這是林見秋來到這個世界后做的第一篇專訪。
準確的說,沒準,這個世界誕生的第一篇專訪,如果能保存下來的話,搞不好以后會在某個墓地里被挖掘出來,再以珍寶的形式保護起來,展示給大眾看。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采訪對象會是一家小花樓的小頭牌,林見秋在這個瞬間覺得有些恍惚,要知道在這之前,昨天的這個時間段,他對面坐著的是全球百強企業的老總。
甩了甩頭,既來之則安之并不是他的人生格言,畢竟在現代社會,他可是從職場里殺出來的精英,眼下,他要做的不是沮喪,也不是安之,而是突破。盡快地從這小小的院里恢復自由身。
“你看著,怎么比以前成熟許多?”坐他對面的柳妹兒煙眉皺了皺,覺得有些奇怪,她歪著頭想了想,噗嗤笑了笑:“看來是長大了,想女人了,才會想出這一招接近我吧?”
自然要成熟許多,這具身體的主人才十八歲而已,而林見秋在現代世界,已經32歲了。一個32歲的職場老手的靈魂落到這具年輕的身體上,自然穩重。
林見秋并不理會她的問題,而是直入主題:“你伺候過的書生里,誰現在考就的功名最大?”
柳妹兒神情微怔,她倒是沒想到林見秋居然這么冷淡,不由地心里有些郁悶,但還是保持了頭牌的傲慢,藏起了她的郁悶,口吐蘭花地吹了吹指甲:“我不但接過考就了功名的書名,連城里的劉公子,也光顧過我。他可是…”
“不不,我不是問你接過最大的官,是問你,你接的時候,他還是書生,此后考就功名最大的是誰,是什么職位。”林見秋專業地打斷了她的話,拿著毛筆準備記錄,說實在的,他還是小時候用過毛筆練字,這會子拿著筆,手都有些抖。
“郡守。”柳妹兒美色不悅,身為頭牌,整個院的人都供著她,這小廝倒不客氣,這讓她面子有些掛不住,她聲音冷冷地補了一句:“不過他雖然是通過京考考上的,但他父親是京城當官兒的,其實跟我沒多大關系,而且他也睡了其他院的姑娘。”
林見秋不理會她,埋頭記錄。
柳妹兒湊過去看了看,一陣幽香飄了過來,到底是塞外帶過來的奇香,讓林見秋的筆都抖了抖。
“你打算畫符驅妖嗎?”她有些好奇,問道。
原主雖然認識幾個字,也會寫幾個字,可林見秋本人用簡體字書寫更為方便,這古代人哪看得懂簡體字,自然以為他在畫符。
不礙事,寫完了,修改好了,找一個會寫字的幫我寫就是,林見秋心想。
“下一個問題,你還記得最后一次接這位郡守的時候,是什么光景,當時你們說了什么,當晚又如何,務必詳細說清楚。”
林見秋一臉嚴肅,再一次無視這位頭牌的好奇,這讓柳妹兒愈發覺得不爽,不爽中還夾雜些好勝心,她刻意往他旁邊靠了靠,幽香飄來。
采訪只持續了半柱香的時間,基本上沒問出很多東西,主要是這柳妹兒不懂采訪是什么,加上也沒啥文化,說得有一頭沒一頭的,毫無疑問,這是林見秋采訪過的最沒有水平的采訪對象了,但的確是他采訪過的最美的采訪對象。
人嘛,總要樂觀一點。
林見秋深深地吸了口氣,腦海里浮現出了稿子的初步輪廓,朝著柳妹兒點了點頭示意結束了。
絲毫不拖泥帶水,也沒有那些個男人圍著自己轉悠的臭蒼蠅勁兒,這讓柳妹兒覺得有些郁悶,她靠得林見秋愈發近了些。
“糟糕,我還需要比人還高的布,最好是好點兒的布,有淡淡的顏色最好。”林見秋一拍腦袋,心想完蛋了,大到人那么高的好布,得費不少錢財。
“那就是你的事兒了。”柳妹兒一聽,往旁邊走了一步后搖著扇子,眼睛看向別處。
還真是戲子無情逼ao子無義,一關乎到錢財,這娘們臉色立刻變了。
這可怎么辦…
林見秋鎖著眉頭,只覺得腦袋嗡嗡地叫,疼得很。這一天發生的事兒太多了,盛夏的燥熱和現實的不順,讓他心中涌出了一股無名怒火。
“淡綠色的,可以嗎?”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
抬頭一看,雀兒手里抱著厚厚一疊粗布,裁好了十幾塊,站在他的面前,眼睛還腫著,她往前走了一步,將粗布放到了桌子上,剛坐下,立刻彈了起來。
眼淚簌簌地往下掉,捂住了臀。
忘記了傷口,這一下疼得很。
“這是我剛裁好了,公子要的100塊,一炷香的時間我就能裁好。至于公子說要人一般高的淡顏色的好布,我有的,我有一條長裙就是淡綠色的,裙擺很大,應該足夠了。”
“雀兒!”二樓一姑娘聽到她這般說,立刻噔噔噔跑下樓:“那可是你唯一一條拿的出手的裙子!”
“不礙事。”雀兒堅定地搖了搖頭,她擦了擦方才掉出的眼淚,圓溜溜的眼睛看了林見秋一眼,沒有等他再說什么,立刻轉身:“我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