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媒體大亨 第214章 這是一種態度
云大當家掉下茅坑的一個瞬間,他是愕然的。
沒有一絲絲準備,甚至沒有一絲絲的直覺,整個糞池就這么蕩漾了起來,隨著一聲巨響,腳底下的木板和左側的茅廁墻瞬間震開。
這種感覺,前所未有。
他不明白,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怎么掉到糞坑里了?
整個糞池依舊在蕩漾,外頭人聲鼎沸得愈發厲害,他伸出手一下抓住了斷壁的一角,想要爬起來,可隨后,他退縮了。
只聽到門徒驚喊著:當家的在里面!當家的在里面!
一想,不行。
為何會有如此巨響,又為何好端端的會湖面震動,甚至震倒了墻壁和踏著的木板。這種突如其來的詭異情景,讓他的心里發麻。
不由地回蕩起剛剛那些人所說的,天神下凡或天譴。
眼下看來,怎么看怎么像天譴。
外面的人若知道騙騙老天打中了他這個茅坑,而他居然正好在如廁,會不會有什么不好的對云府不利的言論出來。
更重要的,外頭那么多人,這么這么多的人,若是看著他一身的屎從這爬出來,那可就丟人丟到祖宗那頭去了。
云大當家雖然紈绔,但是有自己的態度:云府重要,自己的面子,也重要。
而保全這兩者的,眼下只有一個方式:讓他們找不到自己,偷偷地爬上岸。只要這些人沒有看到他,他就可以說自己其實早就從那出來了。
天譴?老天怎么可能無緣無故對云府天譴?
丟人,那就更不是了。這種事,沒有被人抓到,就可以假裝沒有發生。跟現代人出軌差不多,什么才是出軌?被抓到才算。
睿智。
云大當家當機立斷,瞬間沉入了糞池,帶著云府的百年榮辱和自己最為看中的面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隱忍。
糞池真是臭,臭到無法形容的地步,畢竟是千島,千人之屎也是有的,夾雜在一起,再加上夏日發酵,酸爽,但他能忍。
強者。
擁有一兩百年內功的云大當家,是強者,強者有強者的憋氣方式,在沉下去的那個瞬間,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快速地運轉內力,將氣運到胸腔,能憋半柱香的時間之久。
驕傲。
問這天下,能在屎坑里憋云大當家這么久的,怕不足十人。
屁股痛。
媽了巴子!門徒速度這么快的嗎?哪個竹桿子一個勁狂捅,云大當家左躲右閃,無奈那小女孩說得沒錯,糞池粘稠,躲閃總有不及,被人戳到了腚。
“好像……好像戳到了當家的!”岸上一陣高喊。
云大當家內心狂罵,只好愈發地往下沉,可沉了約莫四米,到了底。
“弄長點的棍子來!我剛剛好像戳到了!對!最長那個!”岸上又一陣高喊。
云大當家憤怒地握了握拳頭,發現手感綿軟,判斷,應該是最近拉的屎。
不行,在這個地方呆著,早晚會比這群門徒給找出來,得去其他地方。去哪里呢?云大當家四處摸著,卻發現四處除了糞,探不到邊。
千島的這個糞池有多大?估摸著,應該得近百米。
難道要游到百米之外?!
憋了這么許久了,云大當家的內功需要流動運轉,于是只好微微張開嘴,咕嚕嚕吐了幾個泡泡,順帶吃了點。吃了點后,惡心得不行,下意識想要嘔吐。
在這個艱難的時刻,他突然有了主意。
無需游到百米之外,這里一排的茅坑,去后面幾個茅坑就好,爬上去,躲到里面,等人散了,再想辦法。
云大當家從小習武,雖然在糞池里看不到四周,可方向感卻極強,他立刻調轉了方向,十分準確地朝著旁邊的茅廁游去。
游了約莫十幾米,云大當家開始往上游,很快,就看到了光亮,而光亮處則正是茅廁蹲下來的時候,那兩片木板的中間。
加快了速度,畢竟憋得極其難受。
頭朝著兩塊木板中間一探,云大當家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顫抖,或許是因為憋太久,或許是因為太臭,亦或許是因為憤怒。
張開嘴,吐了一些被嚼碎了的屎。
一陣惡心。
強忍著,不敢嘔,怕人聽到了。
他伸出手,將木板輕輕地拆了,生怕弄出了聲音讓人發覺,拆掉了一塊后,他爬了上去,只聽得稀里嘩啦的聲音,一地的屎尿。
我云褐天,居然會遭天譴?!云大當家渾身抖得愈發地厲害。
一低頭,發現自己的褲子本就沒有系好,此時被屎尿弄得褪至腳踝,連忙拉了上來,滑溜溜地,系不住。這些糞散發的聲音,和云大當家從小嬌生慣養的身份,讓他生不如死。
忍……
我忍……
既然是天譴,眼下除了忍,他不知道還能怎么辦。
只能期望這些好事者散去,能想法子悄無聲息地從這里脫身了。
“不對啊,我們當家的呢?!”門徒拿著竹子一頓猛戳后,發現里面的確沒有人,一時急了。
“難道……天譴把當家的給……”另一個門徒壓低了聲音,伸出手指了指天上。
話音一落,門徒們的臉紛紛凝重了起來,充滿了畏懼。
奇怪的巨響,見所未見的整個湖面炸開,而且偏偏炸了這茅廁,又這么巧,云大當家在里面。這不是天譴,是什么?!
最可怕的是,當家的居然……
消失了?!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下,除了被天收了,似乎找不到其他理由。
“哎!云大當家當真在里面如廁嗎?!”
“對啊!難道這天是知道云大當家在里面,所以……”
“好家伙,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譴啊!云大當家這是犯了什么事了?!前不久天令不是說他是未來的天下第一嗎?”
“我看啊,那天令就是人為的。許是老天看不過去,才天譴。或者說,云府氣數要斷!”
幾個好事者煽風點火,轉過頭一看,是耶律府邸的人。耶律與云府一向是死對頭,如今算是抓著把柄了。可雖然憤怒耶律的人如此這般,這些門徒卻也害怕。
一個個都起了雞皮疙瘩。
“都別瞎想。我們當家的哪里會遭什么天譴?!”一個門徒立刻四處看了看,抱有僥幸心理,說道:“莫非,他進的不是這個茅坑?”
“怎么可能,就是這個。”
“對啊,我們都看著進去的。就是這個。”
“看看其他的。”門徒牙一咬:“就算是天譴,也死要見尸。四周到處找找,把后面所有的茅廁都戳一下,搞不好當家的被震暈了,沖到了其他茅廁的底下。”
這倒是很有道理。
幾個人一人一根竹竿,立刻朝著后面的幾十間茅廁沖了過去。
云大當家一聽。
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只聽得附近的茅房被這些狗日的門徒一個個拽開。
云大當家深深地嘆了口氣,一個猛子,又扎了下去。
“你說什么?云大當家如廁?我不是說了,那邊茅房不讓用嗎?!”
施公一聽,臉色頓變。剛剛這炸彈的威力,他親眼所見,若正好炸到云大當家的話,那就非死即傷了。
“擋了,也說了。可云大當家內急,再加上這令著實古怪,沒聽。不過師傅不用擔心,茅廁只倒了一邊,云大當家武功深厚,想必無事。就是不知道為何會突然爆響,而且整個湖面……莫非是天譴?”
施公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話。
他看了眼林見秋,剛想要說并非天譴,而是林掌門的武功,卻見林見秋將手放在嘴上點了點,又拱了拱手。于是沒有往下說。
看來,林見秋并不希望別人知道他有如此之深的武功,果然深藏不露。施公心想。
“糟了!糟了!糟了!師傅!那云大當家找不到了!他們說他被天收了!”一個門徒匆匆跑來,聽上去十分焦急。
“胡說八道,什么天譴!我千島范圍之內,怎么可能有天譴?!”施公怒斥。
那門徒頓感自己說錯了話,撲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弟子口無遮攔,說錯了。那……那……那云大當家在一聲巨響后,不見了!”
“怎么會不見了?大不了掉到茅坑里,怎么會不見了!”
“真不見了,所有茅房都找了,沒有!”
施公一聽,愣了愣,隨后抬腿就往外面走:“走,看看去。”
林見秋緊隨其后,令人郁悶的是,這些人一出了門便施展輕功飛了起來,瞬間就飛到了幾十米遠的地方,將他遠遠地甩在了后面。
林見秋只好一路跑著,跟過去。
空中,施公腳踩樹葉借力,飛速地飛過去時,轉過頭看了一眼,卻沒有看到林見秋,于是停下腳步又往回走了走,發現林見秋在后面一路跑著,并沒有施展輕功。
這人,不但深藏不露,而且低調至如此,看來,此人非同尋常。施公心想。
“徐知彼?”
林見秋跑到湖水的旁邊,遠遠地能看到施公站在茅坑那邊在指揮著什么,而徐知彼的身體比起這些牛高馬大的武士來說,太過孱弱,所以被他們擠到了最邊緣。
只見徐知彼拿著筆,還有特質的采訪板,已經畫了好幾幅了。而他的身邊圍繞著好些武士,都饒有興趣地看著。
“弟子拜見師傅。”見林見秋來了,徐知彼立刻彎腰叩拜,將東西放到一旁。
“哎喲,這位就是傳說中的林掌門吧?”一位武士顯然十分激動,從懷里掏出來一張林氏媒體的名片:“我還買了這個呢,可真是個稀罕東西。”
“林氏媒體的掌門居然這么年輕!您這生意可真是獨樹一幟啊。”
周圍的武士立刻將目光都集中到了林見秋的身上。
“師傅,您看,這一張是爆炸時候的畫。我當時正好在,看到了,不過這是速描。您教我的,以最快的速度畫下新聞畫面。”
徐知彼將底下的畫抽了出來,遞給了林見秋。
他說話的時候,很驕傲,而畫的內容也的確值得他驕傲。
從專業的角度來說,畫得很不錯,而且他只教過一次,而且沒有詳細教,只簡單說了說分鏡,可徐知彼在這一次采訪中卻運用得很好,甚至可以說老練。
“這個畫得詳細一些,你看……”
徐知彼拿出另一張畫,一拿出來,周圍人都笑了。只見兩個門徒拿著竹竿對著那一頓狂戳,模樣可笑。林見秋依舊沒說話,伸出手指了指他其他的畫。
徐知彼連忙拿了出來,道:“這是天譴的圖。”
“都給我。”林見秋伸出手。
徐知彼見師傅的臉色不對,連忙將所有的畫,包括沒有畫完的,都遞給了林見秋。林見秋拿過來,一張張看了過去后,收走了一部分,將另一部分遞給他。
“天譴的部分,和云大當家的部分,都不許再畫,也不許報道。”林見秋嚴肅地看著徐知彼:“新聞人,在沒有搞清楚事實之前,不能發布虛假新聞。”
“可云大當家的確是掉進去了。”
“你怎么知道他掉進去了?你看到了?”林見秋反問。
徐知彼不再敢說話,立刻順從地點了點頭。
林見秋有自己的態度。
首先,與云府的梁子歸梁子,在其他的方面,可以用媒體擊敗他。可不是在此刻。這次是自己丟手榴彈誤傷了對方,自己有錯。而且一個男人,一個大幫派的男人掉入糞坑。
這樣的新聞,如果放到新聞聯播說,肯定能引來場場爆滿。
可這樣的爆滿,林見秋不想要。
是男人,就堂堂正正地戰,用媒體在云府其他報道上下文章,而不是描述他如此狼狽地一刻,用來牟利和嘲笑。
這是林氏媒體的態度。
再者,媒體只報道事實。這基本不可能。無論是現代或古代,都不可能。在現代,媒體是黨的喉舌,這是他上新聞學第一課就學到的知識。
是黨的喉舌,并非老百姓的喉舌。
而在古代,也是一樣。要酌情處理。
如若寫成天譴,那么對云府不利的確是讓他事半功倍,可也對千島不利。畢竟這是在千島地界上出的事,未來岳父,不能坑。
在這個朝代,媒體就林見秋這一家,那么是誰的喉舌呢?
同樣,也并非是老百姓的喉舌,而是林見秋的喉舌。
“那……那弟子寫什么?這事兒這么轟動,按照您說的,什么轟動我們報什么,難道不報嗎?”徐知彼問道。
“你可以寫這里有多熱鬧,發生了奇怪的巨響,炸起了水面。可以畫水面泛起的死雨,湖邊涌動的人群,也可以采訪幾個人,說說他們的目擊現場。去除天譴和云大當家的內容,有很多東西可以寫。”
“那究竟是什么事?怎么寫?”
“誰也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么,你可以寫: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做成一個故事會。”
這么一說,徐知彼豁然開朗。
師傅到底是師傅,將一次報道,變成了能連載的故事會。
“也不知云大當家去哪兒了,那一片都找遍了,都沒有。”一個武士伸出手,指了指那茅廁:“翻了個底朝天,都沒看到,也真是奇怪。”
“我知道他去了哪里。”林見秋語氣肯定。
說完,他往施公那邊走去。
“其實,你們報道不報道,都知道云大當家掉茅坑了……”一個武士見林見秋走遠了,說道。
哈哈哈哈……
周圍人笑了起來。
云府多年壓榨四方,得罪眾多,這些人只覺得暢快。
而徐知彼老老實實地按照師傅說的,不再畫云大當家,也不畫天譴。他明白,師傅肯定有師傅的道理,雖然不知道是什么道理,但得聽著。
有些新聞,哪怕眾所周知,也是不能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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