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唐 第四章:一番猜測

李澤沒有作聲，沉默地看著天上的月亮，屠龍也早已經習慣了李澤這樣突然的走神，說完那句話后，便靜靜地等待著李澤的應答.

“這兩年來，辛苦你了.兩頭跑，還得裝模作樣地瞞著眾人，瞞別人也就罷了，想瞞過你的老婆，相必你也是花言巧語的快用盡了吧聽說上個月你老婆與你吵了大架.”

屠龍笑了笑:”她以為我每次出去都去了縣城花天酒地呢.”

“難怪上次他抓花了你的臉.”李澤失笑道.

“她跟著我沒過上什么好日子，以前是擔心受怕，生怕我去不回頭，讓人捧著骨灰回來，后來嘛，又跟著我來了這里，當初娶她的時候可是向他吹過牛皮要讓他富貴榮華的，現在牛皮吹破了，她也不曾怪我，還說現在能這樣平靜的生活，她已經很知足了.”屠龍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看得李澤心格外的嫉妒，突然間就不同情這家伙了.

“我快兩個月沒有去了，那些家伙們還怎么樣”李澤問道.”幫小子，折騰得你夠嗆吧”

“還行，已經有點模樣了.”屠龍道:”說句老實話，訓練這幫小子，倒是讓我又找回來了些過去那激情歲月的感覺.只是，只是……”

李澤笑了笑:”有話直說，咱倆的情分不比旁人，沒啥不能說的.”

“少爺，這兩年來，你不停地讓人秘密找來這些十幾歲的孤兒對他們進行軍事訓練，到底想干什么呢”屠龍看著李澤，神情之很是有些擔心.

“你是怕我有天仗著這些人去找老爺的麻煩，或者說與那個人去爭爭”李澤笑問道.

屠龍有些尷尬地笑，卻不言聲.

“你覺得這點人手，有什么機會嗎”李澤淡淡地道.

屠龍搖了搖頭，”這點人，連給人塞牙縫兒也不夠.”

“是啊，連給人塞牙縫兒也不夠，更何況，這可不僅僅是武裝力量的問題，還有其它方方面面的復雜的糾葛呢，誰認識我是誰啊”李澤語氣之帶著些微的盡力想要掩飾的憤懣.

“少爺，其實現在這樣也挺不錯的，以老爺的實力，少爺輩子平平安安那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屠龍勸道.”其實在家的時候，有時候我喝醉了酒，也怨天尤人，但我老婆跟我說，要樂天知命，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

“你老婆是個有智慧的人，她說得沒有錯，其實我壓根兒也就沒想過爭什么，如果真能這樣平平靜靜地過輩子，那也挺不錯的啊，你瞧瞧我，現在從睜眼到閉眼，吃穿不愁，啥活兒也不用干，就差有人喂我吃飯了，活脫脫就是條米蟲，真能這樣輩子，那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是啊是啊!”屠龍連連點頭.

“可是啊，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真能這樣平平靜靜地過輩子嗎我看不見得.”李澤道:”我培植這些人手，只不過是準備真有天有人殺上門來的時候不至于束手待斃罷了，我雖然樂天知命，可也做不到引頸待戮呢!”

“大少爺其實是個很豁達也很英明的人.”屠龍突然道.”心胸很寬廣，要我說起來，可不比老爺差呢!”

“你很佩服他”李澤問道.

“是的.”屠龍毫不掩飾，”所以啊，我覺得少爺您大可不必擔心.”

“我不是擔心他，我是……”說到這里，李澤又閉上了嘴巴，不再說話了.

屠龍笑了笑，以他對那人的了解，絕不至于做出這種事情.他自以為猜了李澤的心事，心想反正這樣的事情是絕不會發生的，而李澤的這點小心思也可以理解，這點點人手，說實話也真不濟什么事，既然少爺高興，便由著他，更何況現在自己也實在是寂寞，找點事情做做也未嘗不可.

李澤爬了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今天就這樣吧，我累了，你也早些歇著吧.”

“是，少爺，后天我休沐，準備再進山趟，你有什么要吩咐的嗎”

李澤站在哪里想了想，”你個人實在是有些太累了，看看你那些部下之，有誰是完全能信得過的，不妨讓他也加入進來吧，他們的本事我是信得過的，但你要切記，本事寧可差些，但定要可靠.”

“我明白，少爺，沈從興您覺得如何他年長，而且家眷也在這里.”

李澤想了想，”你先試探試探他，如果他有意，便帶他去營地看看，但是如果他有什么不妥，定要第時間解決掉他.如果他真的可靠，我再見他.”

“是.”屠龍點了點頭，看著李澤離去的背影，心當真是感慨萬千，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句俗語還真是沒有說錯，這位爺，從生下來就沒有離開過這個地方，最遠的，也不過是喬裝打扮去了次縣城，但硬是在螺絲殼里做道場，不聲不響地便在數年時間里，生生地經營出了番氣象.

更重要的是，這位爺才十四歲啊.那位現在已經手握大權的大少爺，已經被稱為驚才絕艷之輩子，但十四歲的時候，也沒有這般光景啊，那時的大少爺，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年呢.而這位，身上那里有點點這個年紀少年人的影子，屠龍與他對話的時候，個動作，個眼神，落在屠龍眼，活脫脫就是個老謀深算的家伙.有時候屠龍甚至恍惚地覺得是在和老爺對話.

個位高權重的人，有個驚才絕艷的兒子，那是幸運的，但如果有兩個，那就絕非是福氣，如果這兩個人還有著些不可明說或者說冥冥之注定的矛盾的話，那就可能是災禍了.

屠龍忽然很佩服老爺，或者他早就預見到了自己的這個兒子注定非比尋常，所以早早地便已經布置了這個地方，將只猛虎生生地困在柙，從而便杜絕了兩虎相爭的局面.

這些年來親眼目睹了李澤的系列運作，他深信如果眼前這個少年有個和大少爺樣的平臺的話，那絕對會飛沖天，鳴驚人的.

不過現在嘛，也就這樣了.再厲害的人物，沒有個給他起舞的平臺，這輩子，便永遠也沒有當上主角的機會.

往回走的李澤當然知道屠龍現在在想些什么，他很想對他說聲，你猜錯了，我真是沒有爭奪什么的心思，我當真只是想要自保而已，而且不是和那位大少爺爭.

這個時代，可不是屠龍這些人想象的那樣太平呢.算了，猜就讓他猜吧，他倒希望這天下真如屠龍想象的那樣，他能平平安安地在這個地方呆上輩子，娶妻生子，快快活活地當個鄉下土財主，而且是個身份很特殊，除了極個別人誰也不敢惹的土財主，那也是相當愜意的不是

“這位小少爺，相當的有意思啊!”墨香居之，剛剛去偷窺了回來的公孫長明，邊脫掉鞋襪，將腳放在水盆之，邊對梁晗道.

梁晗正當壯年，既是公孫長明的隨從，同時還兼著保鏢的職責.

“位見不得光的小少爺.”梁晗當然不是那種普通的隨從，在公孫長明面前也很隨意，將個熱湯婆子放在身邊，準備隨時給公孫長明加熱水，邊笑著道.

“來了兩個多月了，我也看了兩個多月，說實話，我真是沒有見過個小小的少年，竟然如此自律，自律得讓人心生恐懼.”公孫長明拈著幾根稀疏的短須，搖著頭道.”每日卯時起床習武，然后吃早飯，讀書，午時休息，申時讀書，酉時吃飯讀書，戌時又是習武，然后上床睡覺，兩個月來，天天如此，梁晗，你見過如此的少年嗎”

“不但沒有見過，連聽都沒有聽過.”梁晗笑道.”李公的兒子，當真非同凡響，可是啊，他已經有了個了不起的兒子了，而且這個兒子已經羽翼漸豐，所以這個兒子越是非同凡響，便越是沒有出頭之機，這個莊子，便是他最好的歸宿.”

“你覺得這位少爺會認命嗎”公孫長明提起腳，放在盆沿之上，梁晗當即為他再加了些熱水，重新將腳放進熱水盆里，舒服得長長地呻吟了聲.

“不認命又如何大勢如此.”梁晗不以為然地道:”這天下啊，驚才絕艷之輩猶如過江之鯽，何其多也，但又有幾人真能出頭成為那讓人矚目之輩，被埋在地下的金子，不拂去上面的泥土，就始終只是塊裹滿了泥巴的土坷垃.”

“說得也是.”公孫長明道:”不過眼前這位卻真是有些不同呢!這段時間來，我讓你打聽的事情，你打聽出來了嗎”

“啥也沒有打聽出來.”梁晗有些尷尬起來:”這個莊子人不多，但不論是那些婆子丫環，還是仆從小廝，個個都跟鋸嘴葫蘆似的，還沒問上三句話了，看我就跟看賊樣了.”

“這說明了什么”

“說明這個莊子治家甚嚴，甚至到了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地步.”梁晗道.

“你覺得這個莊子里當家的是誰”

“當然是王夫人，能讓李公看上的女人，而且還冒著風險將她藏在這里，藏就是這么多年，當然非同般.”

“那你就又錯了.”公孫長明道，”李公藏著這位王夫人，可不是因為王夫人本身，而且據我的了解，這位王夫人還真不是個當家的料子.”

聽懂了公孫長明話里的意思，梁晗不由有些驚訝:”這莊子當家作主的，莫不是這位小少爺”

“只怕就是他了.”公孫長明若有所思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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