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唐 第九百二十二章:云涌(9)
柳成林拄著他的那柄青色的長槍坐在泥濘之中。
徐充是一個極不錯的對手。如果沒有任何的外物干擾,兩人來一場決斗的話,自己只怕還會更艱難一些。
成勇的狼騎還剩下二十個出頭,此時,這些人正在一片狼藉的戰場之上尋找著戰死的兄弟的遺體,并把他們一個挨著一個的擺好。
這是屬于狼騎自己的時光,柳成林不想去打擾他。他知道這些事情,成勇肯定想獨立地去完成,哪怕現在的他,也是筋疲力盡。
這是狼騎自成立以來損失最慘重的一次,但是,他們的對手,徐福的雷騎,差不多已經可以除名了。一百對一千,最終的結果卻是徐充被斬首,不管從哪個角度上來說,成德狼騎在這一戰之后,威名會更加的扶搖直上。
雨已經停了,天色也漸漸地黑了下來。成勇走到了柳成林的跟前,與他并排坐了下來。
“可惜,只怕會逃走不少!”
柳成林搖頭道:“逃不了,李德會收拾殘局的。此刻的他,應當已經出現在長垣主營哪里了。”
在兩支軍隊都打得精疲力竭的時候,李德這支生力軍出現在戰場之上,便是將已經半躺進了棺材里的偽梁生生地摁了下去,又在上面砰砰砰砰地加上了幾顆碩大的鐵釘。
相對于河南之地的戰火連綿,烽煙不斷,武邑之地,卻是一片平靜。即便是到了夜晚,整個武邑城,仍然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這得益于一個月前,朝廷頒布的新的一項命令,徹底取消了宵禁。現在的武邑城,你想什么時候出來,就什么時候出來,哪怕你喝得爛醉如泥半夜在街上游蕩,也不會有巡邏的兵丁把你抓去大牢之中去過夜。
雖然只是一個看起來平平常常的命令,但這里頭,卻體現出了朝廷對于武邑的治安等一系問題的自信。而緊跟著的像鎮州,翼州,趙州,深州、滄州等李澤統治的核心區域,旋即也緊跟著宣布了類似的規定。
富裕的武邑,幾乎在這項命令頒布之日起,便變成了一個不夜城。
用李澤的話說,這是要進一步地搞活經濟。以前一到夜晚,便將所有的老百姓關在家里不許出門,浪費了大量的賺錢的機會。
馬蹄踩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而馬上的騎士在燈火通明的街道之上,卻顯得極其醒目。夜晚,除了公共馬車和公務馬車之外,武邑外城,內城都是禁止騎馬上街的,但顯然,今天這幾個騎士要出外。
因為他們的背后,插著鮮紅的,醒目的旗幟。
那是自戰場之上返回的信使,只有這樣的信使,才會有這樣的打扮,也只有這樣的身份,才會不受這條規矩的限制。
又打勝仗了!
對于打了勝仗的消息,武邑人都有些麻木了,打贏了是常態,輸了才會成為新聞。不過這一次還是不太一樣,因為這一次的戰斗,是對偽梁朱氏政權的總攻。大唐周報幾乎每一期都會詳經地記敘大唐的軍隊又打到了哪里,又取得了一些什么戰果。
“長垣大捷!”
馬上騎士一邊呼喊著,一邊驅馬自街上奔過,所到之處,人群自然地為他們讓出一條通道,而后便又復原如初。
只是多了許多議論之聲。
長垣在哪里啊?
哦,離汴州不遠。
這么說,朱家的老巢要完蛋了。
當然!
明天的大唐周報肯定要加印一期的,聽說梁軍在長垣可是集結了他們大部分的主力呢!
不管他集結多少人,反正不是我們的對手。
紛紛亂亂的議論之聲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然后又被叫賣聲,吆喝聲,談笑聲給淹沒了。
路邊的一家酒樓內,江國一仰脖子喝干了杯中的酒,臉上卻也是露出了笑意。不出意外,曹煊還是輸了。
長垣之戰,梁軍失敗,汴州便再難以堅守,等到唐軍盡收河南之地,李澤便也該起程南去了,攻打洛陽,長安這些政治象征濃厚的地方,李澤必然是不會缺席的。
而隨著李澤的離去,武邑,鎮州等地嚴密的統治,必然會露出許多的縫隙來,這才會有他們這些人更大活動的機會。
而一個月前李澤下令解除宵禁的命令,更是讓江國喜出望外,這等于是給他們的行動,提供了更多的便利,以前許多行動之中的妨礙,隨著這條命令的實施,已經完全不是問題了。
微笑著放了一枚銀元在桌子上,江國起身離開了酒樓,融入到了外面熱鬧的人群之中。
相府公廳之內,包括李澤在內的大臣們正在聽著陳文亮讀著剛剛送抵的軍報。
“八月初五,右驍衛與梁軍決戰于長垣。”
“左中郎將陳長平潰敵左翼騎兵于黃風椏,殲敵三千余,自損一千零二十八人,其中校尉以上軍官一百一十六人。”
“大將軍柳長林率主力騎兵與賊軍徐充兩萬騎兵主力于五柳樹決戰,大勝之。陣斬徐充,斃敵七千余,自損三千零五十五人,其中校尉以上軍官二百三十三人。成德狼騎折損七十七人。”
“右中郎將李睿率眾固守長垣主營抵擋曹煊攻擊,殲敵一萬三千余人,自損六千零五十七人,其中校尉以上軍官三百一十九人。”
“歸德將軍李德率游騎兵與八月初五晚抵達戰場,于松樹坳擊潰敵軍,斃敵二千余人,隨即突入主戰場,擊斃、俘虜偽梁步騎兩萬余人,游騎兵折損三百二十六人。”
陳文亮念到這里,抬頭看了廳內諸公一眼。
長垣之戰,從結果上來看,當然是贏了,但從傷亡程度上來看,便可以想象這一場戰事有多么的游烈,三萬余人的左驍衛,即便加上青壯,民夫,也不到四萬,但這一戰之后,既然就折損了四分之一。
看到所有人都沒有什么特別的表情,似乎早在預料之中,陳文亮又趕緊低下了頭,接著念了起來。
“八月初六,李德率游騎兵繼續追擊曹煊,沿途擊潰、俘虜梁軍近萬人。更多梁軍潰散鄉野,不知所蹤。”
“八月初八,曹煊率殘軍退入汴州城,李德進抵汴州城外。”
“八月初十,右驍衛經過三天休整,整編,集結一萬五千兵力進抵汴州城外。”
放下手中的右驍衛的軍報,陳文亮又拿起了另外一封軍報道:“這一份是右千牛衛的軍報,夫人于八月初十,攻陷了許州,忠武軍殘余力量,逃往了汴州城,如今夫人率部也正在向汴州抵近。”
李澤點了點頭,看向了廳內諸人,道:“長垣這一戰,會有不小的折損,這早在我們的意料之中,長垣之戰,事實之上便決定了河南之地的歸屬,偽梁必然要拼死一搏,從結果上來看,還是能接受的。稍后柳成林的詳細的軍報回來之后,相關部衙要立即對這一仗的戰死者,受傷者進行獎賞,撫恤,不得拖延。”
兵部李安民,戶部夏荷,禮部章回都是點了點頭。這些事情,與他們都是息息相關。
“等到柳成林部,柳如煙部,尤勇所部齊聚汴州之后,這一戰,基本上便沒有什么懸念了,接下來,我們要考慮的,便是洛陽了。”李澤道。
“李相,你也該準備出發了。”公孫長明微笑著道。
李澤點了點頭,笑道:“章公,這一次我率軍出擊,儀式之上,卻是不能馬虎了。這件事,便由你來操持,嗯,讓田令孜為副吧!”
章回道:“正該如此,登臺拜將,這一次咱們還是要勞動皇帝陛下辛苦一下子的。”
屋內頓時響起了會意的笑聲。
“我離開武邑之后,諸事便由各部會商,如遇有不決之事,則由李安民,章回,公孫長明三人議決。”
“遵命!”被點到的三人站了起來,躬身領命。
武威書院內,處處都是歡聲笑語。所有人都沖出了自己的寢室,在外面瘋狂慶祝著,這里的學子們,都知道這一戰意味著什么。
在一片的歡樂的氣氛之中,一幢獨立的小樓之內,卻是安靜得有些疹人。
李恪站在窗戶邊上,眉目緊鎖,而在他的身后,田令孜更是愁容滿面。
“陛下,大軍拿下汴州之地后,田平,石壯兩支大軍亦將同時向洛陽發起進攻,而李相,必然也要啟程了,到時候,肯定是要陛下登臺拜將的。”田令孜低聲道:“韓公的提議,您,還是認真地考慮一下吧!這,是最后的機會啊!”
李恪霍然轉身,看著田令孜,冷然道:“田卿,當初父皇的身邊重臣里,現在只剩下你一個還在了,你也要背朕而去嗎?”
“陛下,臣這是為您著想啊!”田令孜垂下了頭,有些不敢看李恪有些猙獰的面目。
“絕不!”李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就算李澤要殺了我,我也不會讓他名正言順。他可以作一個弒君的賊子,但絕不會得到我的禪位。如果他李澤不懼青史昭昭,那我李恪也不懼刀斧加身。”
田令孜長嘆一聲站了起來,躬身道:“臣,明白了。”
轉過身,有些踉蹌地離開了這里。
田令孜離開不久,一個學子模樣的人卻是閃身走了進來:“陛下,那邊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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