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唐 第六百七十六章:嶺南來人
一鐮刀下去,手里便多了一把沉甸甸的粟米桿子,隨著李澤高高的舉起手中的穗子,廣袤的原野之上響起了聲震云宵的歡呼之聲,無數的人,不管是普通百姓,還是達官貴人,都歡快地揮起了手中的鐮刀,收割起來。
云昭很滿足地看著這一切,收獲的季節,總是讓人快樂的。
在武邑,其實吃粟米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因為小麥得到了大力的推廣,畝產量更高,口感也更好的小麥正在一步步地取代著粟在北方主糧的地位。但對于李澤轄下核心區域之外,粟米仍然是主糧。因為他比麥面要更加的便宜一些。
李澤自小就錦衣玉食,農活當然是沒有干過什么的,今天來,也不過是表現一下與民同樂的意思,割了一刀,秀了一把之后,他便自然而然地扔了鐮刀,袖手旁觀起來了。倒是他三歲的兒子李澹興奮地邁著兩條小短腿,在田地里跑來跑去,不時會撿起一些掉在地上的穗子,攢了一把,便樂呵呵地跑到李澤面前,獻寶似的舉起來。
“不錯不錯。”李澤蹲下身子,從李澹手中接過粟米,放在腳邊,“要是你還能撿一些過來,那晚上父親就讓人把你撿回來的這些做成一碗粟米飯,你一個人吃,如何?”
“父王,我要您親自做。”李澹奶聲奶氣地道。
李澤大笑:“當然可以。不過你得先背一首詩我聽,還記得我前幾天教你的那首憫農嗎?”
“當然記得!”李澹昂起了頭,“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背得不錯,去撿穗子吧,兒子,好好地去體會一下,什么叫做粒粒皆辛苦!”李澤指了指前方的田地。
李澹邁著兩條小短腿,快活地重新跑進了田地之中。
“收完了這季粟,馬上就要趕著播冬小麥,這兩個月,可是有的忙了。”公孫長明只穿了一件短褂子,兩條干柴一樣的胳膊就更顯眼了。他一手提著一把鐮刀,一手攥著一把粟,走到了李澤的跟前。
他和章回不同,完全是一個不喜勞作的家伙。
此刻,章回正帶著武威書院的學子們,在田地里揮汗如雨呢。
“希望老天爺給面子,給大家一個好天氣。”李澤看了看天空,笑著道。
“在平盧,老天爺可是很不給面子啊!”公孫長明笑道:“秦詔制定的收復平盧的計劃,因為這一場大雨,被硬生生地拖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李澤擺了擺頭,“人算不如天算,哪能事事都能如人意?只不過是將時間拖長了一些,對于結局并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麻煩還是很大的,至少在糧草的供應之上,便讓棣州,滄州等地著忙了,所有的庫存全都騰了出來,動員了數萬民夫往前線緊急運糧,而這又不可避免地影響到了眼下的秋收與馬上的冬小麥的播種。”公孫長明搖頭道:“牽一而發動全身啊!”
兩人走到了田埂之上,干脆就直接坐到了田埂之上,“倒是便宜了朱友貞,因為這一場大雨,讓他是實實在在的撈到了更多的好處。”公孫長明扁了扁嘴:“他從平盧撤走了近二萬戶百姓,近十萬人呢,而且這些人,大都都是青壯。他走了,將平盧搶了個光光,留下了一個亂攤子給我們。原本的計劃是他最多將青州搬空的,現在他可是賺大了。”
“讓他的實力強一些,也不見得就是壞事,他要是太水了,接下來去南方,怎么混得下去?”李澤不以為意地道。“我們還指望著他去南方,將哪里攪得烏煙彰氣呢!”
“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想通,那就是敬翔從哪里來的把握?”公孫長明有些費解地道:“要不是我知道敬翔此人實在是一個謀定而后動的人,真是覺得他昏饋了。現在怎么看,都是朱家老大機會更大。而且朱溫,身體也還挺好的啊!”
“對于我們不能掌握的事情,那便靜觀其變好了。”李澤道:“不管怎么樣,如果朱氏幾兄弟之間起了紛爭,對于我們而言,都是極好的事情。”
公孫長明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一事,道:“王爺,有一件事,我得提醒您一下,這里頭是有古怪的。”
“什么事?”李澤道。
“秦詔的左驍衛。”公孫長明道。
李澤眉毛一挑:“左驍衛怎么啦?難不成他還能造反不成?”
“那倒不是,而這一次左驍衛的傷亡,有些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大。”公孫長明搖頭道:“如果說在突破黃河防線之上有較大的傷亡我還能理解,可打臨淄等地,怎么傷亡還這么大呢?”
“有這樣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傷亡最多的,是金世元的部下。”公孫長明道:“李浩所部,程緒所部,在破了黃河防線之后,便都被秦詔調整成了二線部隊,主攻臨淄的便是金世元與秦詔的直屬部隊,到昨天為止,其部傷亡已經突破五千,而臨淄還沒有打下來。更為詭異的是,現在臨淄可不是劉信達在指揮了,有確鑿的消息,劉信達已經離開了臨淄。負責指揮的是劉三通,您覺得劉三通有這樣的本事?您覺得現在的臨淄還有這樣的戰斗力?”
“你覺得這是秦詔在有意為之?”李澤皺了皺眉頭:“這些傷亡的人中,大有水分?那么被他們虛報的這些人又去了哪里呢?”
公孫長明看著李澤,卻沒有作聲。
馬蹄聲聲,李敢從遠處飛奔而來,到了近前,翻身下馬,大步走了過來,躬身道:“王爺,高象升陪同嶺南節度使府都虞候向真,已經自月亮灣碼頭下船了,正在向內城方向進發。”
李澤一笑站了起來,道:“有點意思。還能想出這一招來?傳令給潘沫堂,近期加強對海上的巡邏與盤查,我倒想看一看,這些人能插上翅膀飛上天去不成?”
公孫長明道:“我想也應該是如此。”
“當真是異想天開!”李澤冷笑,“李敢,去請章先生回來,既然是嶺南向節度的人來了,我們便一起去見一見。”
向真,嶺南節度使府都虞候,也是節帥向訓的大兒子,更是薛平,韓琦所謀劃的,為小皇帝李恪所選的皇后的親生父親。不管從哪一個方面來說,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人物。
嶺南節度,毫無疑問是現在大唐最為富裕的一個節度使府,一來是因為嶺南節度偏居東南,受戰禍波及極少,二來,廣州等大型的對外港口,更是源源不斷地為向氏創造著財富。相對于其它節度來說,嶺南節度的確是財大氣粗,兵強馬壯。其影響力,絕不僅僅限于嶺南節度一地,而是對于東南都有著龐大的影響力。
這樣一個有著強勁實力的節度使府,在當下的局勢之下,野心,自然而然地也就滋生了。不過與朱溫想取唐而代之的野心不同,向訓并沒有這個想法。相反,朱溫廢唐自立,他是極為憤怒的。
憤怒的原因很簡單。
老子都不敢做的事情,你朱溫居然敢做。
那么,把朱溫拉下馬,再狠狠地踏上一腳,便成為了向訓的一點念想。
當然,在這個基礎之上,要是能權傾天下,那就更好了。
但為難的是,向氏雖然財大氣粗,而且兵強馬壯,但偏居一隅的地理條件,卻極大地限制了他的想法,他想自南起兵北伐,另擋在他路上的另外一些節度使可不是這么想的。
眼看著李澤在北方挾天子以令諸侯,混得風生水起,勢力越來越大,向訓的一顆心就更是活潑潑的跳了起來,不過一直苦不得其門而入也。
而這個時候,高象升的到訪,為他打開了另外一扇門。
高象升為小皇帝求娶他的孫女為皇后。
如果此事能成,哪怕,他向氏便一躍而成為大唐的皇帝貴戚,起兵勤王,于他而言就是名正而言順的事情,由皇帝下一道令旨,讓他起兵北伐,他再出兵,可就名正言順了。沿途之上,那些三心二意的諸候,就不得不好好想一想再阻攔自己的后果。
當然,這件事情,有一個最大的阻礙,就是李澤。
很顯然,高象升秘密到訪提起此事,而不是李澤派人來,就說明了這件事情,并不是出自李澤的授意。
這件事對于向訓有著莫大的好處,在與高象升密議之后,向訓便派出了自己的兒子向真前往武邑,由向氏自己向皇帝提親。
當然,向真帶來的,還有向氏臣服鎮州朝廷,為朝廷馬前驅的政治上的聯合。
南北夾擊,共擊朱溫。
相信李澤無從拒絕,也不可能拒絕。
從政治層面上來看,這是一件雙贏的事情。嶺南向訓,可以就此名正言順地整合東南方向的力量,形成合力,威脅朱溫。而對于李澤,則是在南方找到了一個力量強勁的盟友。
當然,還有另一個獲利的勢力,就是小皇帝李恪,從一個一無所有的虛頭皇帝,一下子有了一支可以響應他的強勁的外部力量。
李澤,會答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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