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友是惡女 第二百九十八章 釀造師的靈魂
安蕓英助緊緊握著白瓷酒瓶,仿佛那就是他的性命,對兒子造成的店里混亂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只是在那里皺眉沉思——這沒道理啊,每年都有數次鑒酒大會,這種酒怎么從來沒嘗過,從來沒見過,甚至從來沒聽說過?
北原秀次不管他了,繼續招呼客人,而安蕓英助想了很久對這酒還是說不出個名堂,終于向北原秀次問道:“北原君……不,大將,請問這酒是哪里出產的?”
北原秀次正和一位老客說笑,一時沒顧上回答,而春菜靜靜說道:“是我家大將釀制的。”
他們家有許可證,沒什么可避諱的,就算沒有也不要緊——大約有十分之一居酒屋都會銷售自釀的酒,而鄉下不少人也會自釀葡萄酒、梅子酒之類的推到城市里來賣,根本沒人管。
政府是要收酒稅,但酒稅主要是針對的是酒造之類的大型酒品生產商,你自己在家里釀個三十瓶五十瓶的,就算給人舉報了也就是個口頭教育,連酒都不會被沒收。
政府就算閑的蛋疼也沒疼到那份上,收稅也是有成本的,五瓶三缸的它還覺得不值呢,反正居酒屋也要交營業稅和城建稅,賣了酒它一樣有錢收。
當然,前提是別喝死了人,不過依清酒那度數,只要別存心下毒,想喝死人基本不可能。
安蕓英助聽了春菜的回答深吸了一口氣,望向北原秀次的目光有些肅然起敬了。
釀酒很容易,但釀出好喝的酒很難,而釀出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的酒更是難上加難,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米很重要,米的品種、生長環境、成熟度、是否霉變都會影響到那份米香能不能準確傳承到清酒上,甚至很多酒造會要求農戶專門種植適合釀酒的米,也就是酒米——吃起來口感很差,一煮稀爛,但釀酒相當好用。
水也很重要,水中所含有的礦物質對酒影響也很大。鈣、鎂離子較多會使酒質口感粗糙;鈉、鉀離子較多會使酒質呈堿性,導致口感失去柔和;鐵離子過多會使酒色變異,發暗發灰,嚴重時還會帶有令人極不愉快的鐵腥味;錫離子過多會使酒出現嚴重的渾濁現象……
這些都會決定清酒最終的品質,但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曲種——曲乃酒之魂,這道理放在清酒中也一樣。
曲中雜菌少,發酵不完全,出來的是甜米湯不是酒;曲中雜菌多,會造成醪液酸敗,出來的是一缸酸水,甚至要是死曲的話,最后得到的是一缸連豬都不吃的臭坨坨。
將這么多條件統合到一起,最終得到一瓶完美的酒,那要經過多少次反復嘗試,要忍受多少次失敗的打擊,期間會有過多少次“就這樣吧”的灰心喪氣、得過且過,會有多少要重新鼓起勇氣再嘗試的執著、堅持……做為一名釀酒師,沒人比安蕓英助更懂了。
這種事根本不可能碰運氣的,環環相扣,復雜無比,要隨隨便便就能完美,那真是運氣逆天,那還釀什么酒,不如去買彩票好了!
一瞬間,北原秀次在安蕓英助眼中像是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金光。這少年身姿是那么挺拔,一言一行是那么別有魅力,甚至嘴角的微笑都透露出與眾不同的執著和信仰——安蕓英助的目光透過了北原秀次英俊的皮囊,直接看到了北原秀次那專屬于釀酒師的純粹靈魂,一瞬間怦然心動了!
小小年紀竟能做到這種地步,了不起的年輕人,釀造師中真正的強者!
他神態不由自主就客氣起來,再也不敢擺酒國前輩的架子了。釀造師用酒來說話,他的酒和北原秀次的酒一比,說聲馬尿也算是夸獎了,不服也得服。
那點“雙贏”的小小心思更是早就丟到了一邊——純味屋有配得上任何日式料理的完美清酒,他無話可說——他客氣到了有些恭敬了,甚至不敢出言打斷北原秀次和其他客人的閑聊,雖然明顯不是在說正經事,只是在討論吃什么水果蔬菜即可以飽腹又可以減肥,但他還是不敢無禮打斷,只能向春菜輕聲問道:“北原小姐協助過令兄釀酒嗎?”
北原秀次介紹春菜是他妹妹,安蕓英助真當是親兄妹了。春菜也沒計較,雖然不太喜歡安蕓一家,但做為大將補役,陪著酒客說兩句閑話也是義務:“是的,安蕓先生。”
“全程一直輔助嗎?”
“是!”
“很辛苦吧?”釀酒沒什么難的,但釀制過程中有段時間和熬鷹差不多,不是你把酒熬出來,就是酒把你熬死了。
“不辛苦,協助我家大將,我可以學到很多別人學不到的東西,這是我的幸運。”春菜不太搞長和陌生人聊天,也算是在學習,基本實話實說——她挺喜歡跟在北原秀次身邊忙碌的,有種莫名充實感。當北原秀次成功的那一刻,她感覺也很開心,有種與有榮焉之感。
當然,她確實也學到了很多東西。
安蕓英助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現在北原秀次要是再釀酒,他愿意去免費打工,甚至倒貼錢也行,反正只要能允許他近距離把各種細節看一遍,那真是怎么都行。
他有點羨慕春菜了,看了看春菜在那里巧手雕著胡蘿卜裝飾菜碟,頗顯幾分功力,再看看她白頭巾下面那張平靜但專注的小臉,站在那里微微晃動如同迎風青竹的姿態,更是忍不住心生贊賞之意——很出色的孩子啊,懂事,能吃苦,怕也是釀酒師的好苗子!
他忍不住轉頭看了看自己的一對兒女,想做個對比。女兒沒什么問題,一直挺好的,但那個一臉不耐煩的小子是什么情況……怎么突然感覺這小子這么廢柴呢?是平時老婆太過溺愛他的原故嗎?
不行,梅花香自苦寒來,只有艱苦的環境才可以把人塑造成材!同齡女生已經開始辛苦工作了,還是無薪的,只為學習和提升自己,而自己家這個還在混吃等死,心性品格能力一比完全差距巨大,果然是老婆過于溺愛孩子了!
現在改變還不晚,回頭把這小子弄到酒造去打工,從背米磨米開始干,什么臟什么苦干什么!不能再放任下去了,看現在這個吊兒郎當的樣兒,將來能有什么出息?!
安蕓英助一個眼神間就決定了回去要對兒子進行斯巴達式教育,又轉頭向春菜客氣的打聽:“貴店近期還要釀酒嗎?”
對清酒來說,冬季是最好的釀造季節。古時是一年五釀的,根據稻子成熟時期來,但到了近代發現冬季釀清酒腐壞率較低,出酒率較高,直至現在,基本上都固定成了秋一冬四了。
他很想知道一下這完美清酒是如何釀造的,但也不太敢直接詢問,怕犯了忌諱,只能打聽打聽日期,到時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幫著打個下手什么的。
春菜搖了搖頭:“近期沒有釀酒計劃了,我家大將沒有時間。”
“怎么可能沒有時間?”安蕓英雄有些難以置信,有這樣的手藝不用來拯救酒國眾人,這是犯罪吧?
“我們都在上學,還要維持店內營業,釀酒連續幾天離不了人不方便。”春菜答的很平靜,更賺錢的仿制佛跳墻他們都沒有時間連續制作,只能勉強一周一次,那麻煩數倍的釀酒更不可能了。
安蕓英助有些懊惱,同時有些懷疑春菜發現了自己的企圖,這是在提前拒絕,而北原秀次這時轉過來笑著客套:“安蕓先生,酒還滿意嗎?”
這家人挺鬧心的,老的很挑剔,小的傻還沒禮貌,不過也是花了大錢的,怎么也得關心一下,不能過于冷落了。
面對北原秀次,安蕓英助馬上肅然相待,挺直了腰板坐正了,低頭誠懇道:“十分滿意,可以說已經不可能更滿意了。北原桑,是我井底之蛙缺乏見識,今天終于明白完美的清酒是什么樣了,萬分感謝!”
“實在是過獎了,您滿意就好。”北原秀次微笑著應了一聲。他現在對這個一杯就喝癡呆了的家伙不太重視了,感覺他應該是少見多怪——北原秀次知道這是好酒,但他不想碰酒,嘗都沒嘗過一口,沒有直觀感受,現在看看安蕓英助這樣兒,不但理解不了,反而有點想笑。
福澤家情況也差不多。冬美和北原秀次一樣,只關心投入和產出能不能成正比,雪里只覺得好玩,夏織夏紗只關心加班費,就春菜踏實對待了,想一直搞下去,但她夾在中間說了不算。
北原秀次客套完了又準備去安撫別的客人,但安蕓英助終于和他說上話了,不肯放他走了,連忙掏出了名片,雙手各捏了一個角,恭恭敬敬遞了過去:“剛才失禮了,北原桑,這是我的名片,以后請多關照!”
之前雙方的自我介紹是以安蕓愛為中心的,算是同學友人家人性質的,但現在就是社會層面上的互相介紹了,明顯鄭重了很多。北原秀次有些驚訝,連忙擦了擦手后雙手接了過來,同時說道:“抱歉,安蕓先生,我沒有名片。”
他說著低頭看了一眼名片,發現上面寫著“喜久喜酒品株式會社部長”、“雪見酒造總監督”、“全國清酒鑒賞大會常任理事”等頭銜,不由吃了一驚。
難怪喝個酒這么挑剔,原來是賣酒的啊!
安蕓英助也沒隱瞞,直言道:“讓北原桑見笑了!今天之所以來,原本是想和貴店達成合作意向,只是沒想到另有收獲,能見識到這么完美的清酒,真是太厲害了……太厲害了!”
北原秀次有點明白了,這是吃飯順便推銷一下酒嗎?他對這個興趣不大,他們一晚也就百十個客人,正常清酒也就是消耗六十瓶左右——不是所有人都喝清酒的——普通一瓶在20004000円之間,總計也就賣個十七八萬円的樣子,利潤更是只有三萬円左右,再加高價名酒的利潤,也不過四五萬円左右,根本不是營收大頭。
所以,就是安蕓英助從酒造直接供貨也沒有多少吸引力……主要是純味屋每種都是幾箱幾箱的進貨,酒造又不會在市區,不一定肯給他們送貨上門。
以前冬美被他使喚來使喚去的不太心疼,但現在是預備女友了,感覺還是要珍惜一點,就別讓她拉著板車跑出大老遠去磨那兩根小短腿了——本來就很矮,還是養養爭取能再長高點!
他直接笑道:“您真是太客氣了,偶爾試制了一下,能合您口味真是萬幸……將來我們需要酒,一定聯系安蕓先生。”
這話其實就等于不聯系了,但安蕓英助不介意,只是認真望著北原秀次說道:“北原桑太過謙虛,您的實力通過這瓶妙釀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說完后又雙手扶膝,低頭認真請求道:“現在鄙人有個無禮請求,能不能請北原桑出任雪見酒造的特別顧問?十分冒昧,但我的心意是真誠的,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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