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魁 一百二十一:上山求援
“不必了。”
百獸莊二當家重重哼了一聲:“你可知為什么這些年此處都沒人劫掠嗎,是我百獸莊每月在方圓幾十里內巡視,才換來的平安。聽說你這酒莊每年都能賺數十個金錁,我也不要太多,五十金錁便罷,也算償還欠了我百獸莊多年的情。”
“這……二當家要錢,我自然不敢不答應,只是這些錢,二當家恐怕得去河東縣,姚氏家庫里拿。”
姚仲豫低聲下氣的說著,語氣卻帶著三分警醒的意味。
孰料那二當家聽到姚氏二字,卻置若罔聞,忽然張弓搭箭。
箭矢射出,瞬息到達姚仲豫身邊一村民腦門前,只是這時刀光一閃,鐺一下,箭枝被斬落。
眾村民惶然后退。
應十一收刀道:“閣下要錢,莊里給就是了,何必一言不合就要殺人。”
“少跟我來這套。”二當家冷笑,“百息時間,百息后我要看到錢,若不然,每過一息,就殺一人。”
話音剛落,十余響馬就策馬驅趕著幾個逃開的村民回來,成包圍之勢。
有四人,都虎視眈眈張弓搭箭盯著應十一這個唯一拿著兵器的,應十一背靠村口的籬墻,橫刀于胸,神色警惕。
姚仲豫冷汗涔涔,沉聲說:“這數目實在太大,我這就回莊中籌錢。”
說著連忙喚來幾人回莊,也拉上應十一。
那二當家帶人圍著村民,也不擔心姚仲豫等人會逃走。
一離開村口,應十一就低聲說:“這群人對莊中售酒的利潤都知曉的一清二楚,是有備而來。”
“我想狐假虎威,借姚氏之名,也沒能嚇退他們,定是已經知道酒莊易主。”姚仲豫點頭。
應十一向后看了一眼:“這十余人坐下馬匹都是膘肥體壯,不是一般人能養得起的,看樣子百獸莊平素劫掠了不少錢財。”
“怎么偏偏逢上這時候,怎么偏偏逢上這時候……”姚仲豫口干舌燥,“兩日前大人上山面見大神,就一直不曾歸來,村里有十多個青壯,也都在南麓那邊修建神祠,這時萬一出了差池……”
“不要慌張,若他們是為了求財,不至于那么快就傷人性命,畢竟他們也知道,一旦殺人激起我們魚死網破,事情也沒法收場。我要留在此處守衛,得派人去給主公報信。江邊柳,那日你也去過寒泉,你去莊里,帶黃奴兒過去給他指路,為主公報信。”
應十一語氣沉重,攥著刀柄的指節發白,莊里存銀不多,且不說不可能全部交給村口那十多個土匪,就算交出去,也不可能讓他們滿意,一旦激怒了他們,作為此處唯一戰力,那幫土匪若要殺人,他首當其沖。
“二當家,莊里所有存銀都在此處,若二當家不滿意,盡可去里面搜。”
村口,姚仲豫把懷中木匣打開,里面躺著數十個銀錁,三個金錁。
牛二當家一揚下巴,便有一人從姚仲豫懷里奪過匣子,交給他,他一看里面的錢,嘿然道:“要騙我進去搜查,且不說沒時間耽擱,弟兄們若進莊子,中了機關該怎么辦?”
說著冷冰冰一揮手:“百息已過,殺!”
“快,你再快點啊。”
江邊柳氣喘吁吁,出聲催促著,一想到妹妹和他爹都在馬匪刀下,生死不知,語氣不由帶上了埋怨。
一路上山,跑到半山腰,他就腿肚子打顫,快要累昏過去了,之后便被黃奴兒一路背著過來,但黃奴兒背到一半,似乎也沒了勁,腿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慢下來。
忽然江邊柳屁股往下一落,被黃奴兒放開了,跌在地上,吃痛痛呼一聲。
“前面就是寒泉,之后該怎么走?”黃奴兒指著前邊的山坳。
江邊柳這才驚覺原來已經到了地方,心中松了口氣,聽了黃奴兒的問題卻又心頭一涼,喃喃道:“句芒山山頂地勢陡峭,我小時候貪玩,也沒敢試著爬過。”
黃奴兒低頭看了他一眼,嘆了一聲,拔腿便往山坳那邊跑去。
繞過寒泉往上已沒了路,只能在低矮灌木和結著滑溜霜雪的亂石上攀爬。
兩刻鐘后,仰頭能看見山巔,黃奴兒卻被眼前一段兩丈寬的巖縫攔住了。
巖縫下是數十丈深的深淵,淵中冷風嗚嗚如同鬼哭。
黃奴兒面色一白。
其實對于見慣了父母殺人、見過當偷兒的同伴被活活打死的他來說,莊中村民遭受匪難,他本不會放在心上,但在酒甕子村的這些時日,他卻終于開始像普通人一般生活,也認得了許多鄉親,況且,山腳下除了酒甕子村的村民,卻還有鶴潛的家眷在。
“鶴老,鶴姐……”黃奴兒一顆心漸漸沉到谷底,鶴潛去新封府前,便曾交代過他照顧他的女兒鶴明玉,若真因他報信不及而出了事,他該如何向鶴潛交代。
黃奴兒走到巖縫邊一看,只見下方一丈深處,有塊石頭突出來,蒲團般大小,可容落腳,另一邊的巖壁有些坡度,也有幾處凸出的巖石上老藤虬結。
一咬牙,黃奴兒便躍下巖縫,落到一丈深處的石頭上,身子一晃,險險站定,出了一身冷汗。蹲下撥去石上積雪,他運用初學的坎離游身步,縱身一躍,身形跨越丈余遠,身子撞在對面下方六尺處的巖石上,一陣劇痛,卻猛然抓住了巖壁上的老藤。
腳下山風冰冷,吹得黃奴兒身體晃悠,他咕咚咽了口吐沫,忍住不往下看,斷腕的胳膊夾住,另一只手攀著虬結的老藤,爬上石頂,松了口氣,一擦冷汗,又繼續往上爬。
半刻鐘后,已接近頂端,黃奴兒卻聽見嘎的一聲,登時心臟砰砰跳動起來,仰頭一看,手中那段藤蔓從中斷開了半截,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連忙用力向上爬去,卻因動作過大,徹底把藤蔓扯斷,啊啊大叫著,身子向下墜去!
“你怎么來了?”
原本讓黃奴兒有些畏懼的聲音,此刻傳入耳中,卻讓他有種淚崩的沖動。
一只手穩穩握住他的手腕,止住下跌的趨勢。
黃奴兒仰頭看去,拉住他手的李不琢眉頭微皺,而李不琢身后,一個青光凝結成的星眸少年雙翼闔動,在半空中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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