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
青年的頭顱滾落在地。
“此人異術層出不窮,就算身亡也不能掉以輕心。”
李不琢心中一動,又緊跟著一劍洞穿他眉心,把這頭顱釘在甲板上。
那青年竟還能發出一聲不甘而怨憤的慘呼,旋即噗的噴出一道血線,李不琢閃身避開,那道血線在半空中竟化作一縷紅煙,朝李不琢席卷而來。
果然還有手段!
李不琢揚手一劍,欲斬散這紅煙,孰料燭龍卻穿過這紅煙如無物,眨眼間,這紅煙就撲到李不琢臉上!
李不琢心中一驚,連忙運氣內炁抵御,但那紅煙就此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李不琢內視之下,也沒發現任何異常。
“這術法,似乎不是傷敵的,對我并未造成任何損傷,奇怪…”
李不琢搖搖頭,蹲身查看那青年的尸體。
“此前他之所以對我說這么多,并非真讓我加入蒼梧界上六部眾,而是自知不是我的對手,想讓我放松警惕,伺機偷襲,這些話不能盡信,但也不至于全是假話…至少我能知道,那天柱裂縫,原來就是通往蒼梧界,至于蒼梧界的來歷,目前還沒辦法得知。”
李不琢撿起青年懷中的書,卻見這并非所謂記載了蒼梧界上下六部眾與風土的書籍,相反卻是東極志異。
“是為了入侵東極,才隨身帶了這本書?天人與浮黎十六州的人族究竟為何沖突,非要生死相見?看起來天人對不能煉氣的普通人十分不屑,甚至稱之為下民…多半不是這個原因,所謂的上界,定有其缺陷之處,或者浮黎之中,也有上六部眾求之不得的機緣寶物,就像我渴求天柱之精一般,不然上六部眾何至于與天宮開戰。”
李不琢心中思量著,將那青年的尸體搜了一遍,找到一塊獸首雕版,似乎是用來施展厭勝之術的,但此物是青年長年祭煉所得,外人無法使用,他一死,便成了一塊只能擺放在書房的裝飾。
他身上的神符已被用盡,腰上還有一塊雕工精美的雙魚佩玉,似乎頗具靈性,能微微聚集天地元氣,雖然效果微乎其微,但也聊勝于無,李不琢摘下佩玉,便放在懷里。
除此之外,青年身上便只剩一件腰牌,腰牌通體黝黑,在月色下似乎泛著幽幽的紫色,腰牌邊緣裝飾云紋,頂端有“上六部”三字,中央是“尸迦”二字。
“看來他所說的來歷并非謊言。”
李不琢把腰牌也收好,便欲離開,起身時,眼神掠過燭龍,忽的目光一凝。
“這是…”
李不琢將燭龍劍身豎于眼前,只見劍身映照下,自己的左眼下方多出了一枚妖異的赤色三棱印記。
“這就是那紅煙所化?”
李不琢用手指擦了擦,這赤印沒有絲毫變化,而在內炁探查下,這印記也似乎并不存在,也就是說,若要祛除這印記,恐怕要把皮肉直接剜下來。
“像是給犯人黥面一般…若被其他天人看到,便知道我手下沾了一名尸迦的性命?”李不琢旋即又發現用手擦拭赤印時,這赤印竟緩緩滲過手指,浮現在最上層。
“嗯?”
李不琢移開手指,指上的赤印又漸漸消散。
“難道這赤印既無法消除,也無法遮擋?”
李不琢眉頭一皺,私下那青年衣擺的一塊綢子,遮擋左臉,果真那赤印又緩緩滲透綢面,浮現出來。
待拿開綢子,臉上的赤印沒有絲毫變化,綢上的赤印才緩緩消散。
“這倒是個麻煩,按這人所說天柱裂縫中就通往蒼梧界,若我被尸迦看見,便會陷入危險。待到了天柱裂縫前,尋到羅浮天闕,得先找到消除這印記的線索了,前線的煉氣士已與天人交戰數月,應該會有辦法。”
“不過,眼下沙陵水師被襲擊,恐怕已兇多吉少,且不提鯨落的多半已經沒法再追蹤,前面的船隊里,一定還有更多天人,這兩艘船上的六個天人,只是打頭陣的斥候。看來要去扶桑神木腳下,得另尋辦法了,當下不能再耽擱片刻,神工閣的商船必須即刻返航。”
李不琢從青年尸體邊離開,剛走出兩步,忽然神情一動,聽到窸窣的潮汐聲中,有一縷微不可查的波動。
有人接近?
李不琢當即凝神細聽,便聽到有人從水底上了船,去到甲板下方。
是敵是友?
李不琢隱匿腳步聲,手握劍柄,便向甲板下方走去,剛下甲板,便聞到撲面而來的血腥氣,只見過道里到處都是尸體,腳下流淌的血液已凝固成漿。
不遠處的船室里傳來微弱的動靜,李不琢推開船室門,微微一怔,只見船室里是一個近丈高的水晶缸,缸中擺放著散發微光的珊瑚,一個老態龍鐘的老朽浮在水中,上身穿著海草般的衣物,身下長著一條斑斕魚尾。
“鮫人?”
李不琢見到老鮫人的同時,老鮫人也睜眼,虛弱的目光透過水晶缸,見到了李不琢。
原來沙陵水師竟捕到了鮫人,天人殺戮船上人族時,卻留了這老鮫人一條性命。
李不琢心里思量著,忽然身后不遠處傳來一陣尖細的鮫歌,仍是普通人耳識無法聽到的頻率,李不琢卻辨認出聲線有些熟悉。
“泉嬰?”
李不琢當即知道了剛才從船底潛入的人是誰。
那缸中的老鮫人聽到這聲音,面色微微一變,也張嘴發出鮫歌,水面微微震蕩,那聲線蒼老又急切,似乎在警告泉嬰趕緊離開。
然而緊接著,腳步聲已到船室門口,李不琢轉頭一看,泉嬰站在門口,臉色發白,微微喘息著,手中緊緊攥著一柄魚鱗刀,眼神慌張地看著李不琢。
“原來真有鮫人,倒是開了眼界。”李不琢卻笑了笑,回頭看了一眼那水晶缸里的老鮫人,便向泉嬰走去。
李不琢接近時,泉嬰身子微微發抖,讓開一步,額上冒出細汗,然而李不琢直接從她身邊經過,便朝甲板上走去,只留下一句:“你帶他離開吧,別讓褚宏瞧見。”
泉嬰一怔。
“你…知道了?”
李不琢頭也不回,似乎并未聽到她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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