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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八:蜉蝣法相

  月過天中,夜色濃稠如墨,千戶府書房里一盞琉璃燈仍亮著。

  李不琢得了劍鞘,此時已回到書房,燭龍既然在洛還君那兒,李不琢今夜也暫沒有煉氣,細心推演自創的周天劍宿法,試圖把法門記載到紙上。

  “布候行氣,與神俱往…呼吸往來,不及法禁…”

  在紙上寫出數百字法訣后,李不琢懸腕停筆,搖頭自語:“難怪煉氣法門,都有些艱澀幽微,煉氣之道涉及到自身與天地之理,煉氣士能夠參悟,卻不一定能把其中的玄妙據為己有,即便能夠練成,要用文字表述出來,難免言不及義。”

  “周天劍宿法雖然是我總結諸多法門自創的,但有些幽微之處,我自己的推敲尚還模糊,不能闡明,所以付諸文字,便難免滯澀。”

  “若要強行成書,倒不是不行,只是不夠完美。難怪,小道藏等典籍都直白易懂,被奉為經典,同樣的道理,能解釋得越淺顯,是因為著書者水平越高。”

  李不琢放下筆,深深呼吸,平復了心緒,自語道:“待我能把周天劍宿法寫成法訣,讓他人也能輕易參悟,那時我所創的法門,才算大成。”

  明白了這點,李不琢也不再嘗試將法門寫成文字,撥動琉璃燈下的機關,燈火突然黯淡下來,只留一絲微光,他便拂開衣擺,要調息煉氣。

  拿出周天流注絳臺上,甫一坐下,李不琢突然心有所感,望向窗外:“嗯?是洛還君和燭龍?”

  心中一動,李不琢一招手,蘭锜上的丹青劍典飛入掌中,被他展開,緊接著,李不琢雙眼一閉,血檀自劍典中飛出,遁出窗外。

  眼下肉身還未練到圓滿,李不琢的神魂也無法晉入神游境,只能將神魂宿于劍內,來到后院涼亭邊,便見到洛還君坐在涼亭正中,一襲黃衣,裙裾水一樣流瀉在地上,在她身后,兩股銀河般氤氳的流光盤旋而上,狀若羽翼,幾乎籠罩了大半個千戶府。

  洛還君身前的石桌上,一道赤氣從燭龍劍身中蔓延出來,化作龍形,銀鱗紅鬃,眸如日月,盤踞著涼亭的六角攢尖頂,昂首朝著那雙羽翼。只見羽翼闔動間,隱約有日月輪轉、四季演替、滄海桑田的異象出現,令人心神震動。

  李不琢神魂寄于劍中,見到這一幕,心中暗道:“這就是她神魂顯化的模樣…蜉蝣朝生夕死,唯獨她勘破了生死,把光陰之道融入神魂,單看這異象,她的神魂,絕不輸于大成的業火燔身三十六相,這還是她尚未恢復…燭龍的神魂之相,雖然威嚴,但那是吳潛用諸多神礦,加上人血祭煉,錘打而成的先天資質,它的靈智尚還蒙昧。按吳潛所說,我若能找到大夏龍庭地宮中的龍脈源頭,再度祭煉,才能讓它的神魂臻至大成,若不然,單憑我的內炁反哺,還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

  李不琢正在思量間,那雙羽翼輕輕一扇,兩道日月輪轉的異象便化作流光,沒入燭龍雙眸中,燭龍身軀游動,張口發出無聲的咆哮,似乎是在對那雙羽翼表達感謝。

  李不琢心中一動,這是洛還君在損耗自身,成全燭龍的神魂。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對洛還君,李不琢感情十分復雜,既因顧惜的一場夢境中的男女之情,自從洛還君從羽織中復生后,便對他表現出小獸依戀父母一般的感情,李不琢卻因她是守壁大妖的身份,對她多有忌憚。

  洛還君與燭龍素不相識,成全燭龍,自然是為了成全李不琢,眼下見到這一幕,李不琢不由對先前對她的忌憚感到有些慚愧,心念一動,催使血檀回到書房。

  羽翼闔動間,有光塵環繞著千戶府,似乎是把整個千戶府剝離出來,與現世隔絕,阻擋他人窺伺。

  但千戶府外,卻有一人自月下走來,雙足赤裸,不染塵垢,手中木劍指地,平平無奇,卻引得月華不由自主凝于劍刃。

  “東極動蕩,天人入侵,此妖逃出壺天,入我中土腹地…”

  支霜衣若有所思,微微皺眉,劍上月華便陡然強盛起來,讓四近夜色愈發黑暗。

  眼下,千戶府外有打更人路過,對千戶府里異象視若不見,也似乎看不到墻外的支霜衣,提燈走過。

  支霜衣默然良久,目光落在燭龍的神魂上,又低聲道:“罷,此妖為利用李不琢逃出壺天,已與李不琢有了因果羈絆,想來不會肆無忌憚。如今白龍寺里,那一尊佛胎魔種若生于人世,禍患遠勝此妖…她既然是道門那人拘禁在壺天的,也與我無關。”

  沉吟良久,支霜衣終于將木劍負于身后,轉身離去。

  千戶府外平靜如初,只有打更人腳步微微一頓,有些訝異地自語想道,怎么好像月光突然亮了一些?

  次日清晨。

  李不琢一夜修行,無甚突破,只是終于將前日受的些許內傷調息痊愈。徑直來到后院涼亭,天剛破曉,四處彌漫著薄霧,草葉上露珠微垂,洛還君已將燭龍擱置在石桌上,抱琴對著假山池,百無聊賴地調試著琴弦。

  見到李不琢過來,洛還君朝著桌上的燭龍揚了揚下巴道:“從今往后,它會更聽你的話一些了。”

  李不琢取回燭龍,輕聲道:“多謝,此情我記下了。”

  洛還君反而搖搖頭,看向懷中的七弦琴道:“這琴我已經很喜歡了。”言下之意,她成全燭龍,只是為償還李不琢贈琴的心意。

  那昨夜所見的那兩道日月異象,恐怕就抵得過幾十年苦修的道行,原來在她眼里,和一架琴價值一般無二?李不琢突然說道:“那曲紅鯉抄你彈會了?我想起來,我還作過幾首新曲子。”

  洛還君欣然應答,李不琢接過琴,邊彈邊唱:“歷山河好處到頭來,獨憐月兒彎。留龍泉鐵冷,長笛玉碎…”

  “卻呼酒,夜闌燈盡,又唱春寒。”

  曲罷,洛還君若有所思,好奇問道:“你可是縣試案首,新封府解元郎,哪來這樣頹唐的心氣,寫出這種曲詞。”

  “夢中所得罷了。”李不琢看著她右眼角的滴淚痣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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