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1990 第一千四十五章 蒙一腳
宋亞知道罷工是個狠招，他也知道威廉莫里斯這次是真拼了，這件事無論對他們還是對自己有些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味道，展示了影響力，但同時也小小得罪了一下娛樂業的大資本。
不，并不全是大資本，因為響應的演職人員終歸以非裔居多，他們所處的公司和項目規模普遍較小，生存艱難，抗風險能力自然也更差。
但昆西瓊斯在在家中大罵誰？摩圖拉、默多克、安德伍德、杰西赫爾姆斯等等在辦公室里做出了什么決定？小李子和經紀人在酒店房間又因為什么吵了一架？
就好比向濃霧里開槍，宋亞預料不到，更無從得知敵人們的當前狀態。
興許放了空槍，興許命中了敵人，對一些事一些人造成了部分影響，可命中的地方是不是要害呢？影響又有幾何？
沒人能擁有上帝視角，退一萬步講，就算看清了一切，那又怎樣？
人性是極其復雜的，不管是敵人還是朋友，可能的反應都千變萬化。
或者說，哪怕是同一個人面對同一件事，也可能因為當時心境、處境的等等不同而做出截然相反的決定。
比如向某位朋友借錢，昨天朋友心情好同意了，但換成今天朋友股票賠錢的當口，卻被對方毫不留情的一口回絕。
再換個角度，以結果倒推，就算明了某人做出的反應和決定，那也很難得知他當時的心理活動和真實的內心世界。
有兩個人，在玩俄羅斯輪盤游戲賭命，其中一人突然放棄了，你認為他是貪生怕死？其實只因為他當時腦子突然冒出個念頭，一旦輸了，家里的狗狗會沒人照顧……
不同的時間，不同的背景下，人和人，乃至同一個人在意的點，都不一樣。
宋亞不知道，安德伍德一直到在巴恩案中扮演的角色被那位債權方銀行高層多嘴流傳出去前，嘴上說得好聽，其實根本不愿為了自己的死活去赤果果的用眾議院多數黨黨鞭的權力粗暴威脅cbs前總裁、索尼北米現總裁霍華德斯金格。
犯法也別犯規，那件事的泄露可不是他指使的。
他也不知道，因為罷工的蝴蝶翅膀使得傳媒大亨默多克百忙之中關注了下巴恩案，在福克斯影業面臨破產壓力的背景下，默多克嘗試勸說foxnews總裁羅杰艾爾斯被強硬拒絕，只好轉而命令聽話的福克斯影業高層自己去想點辦法。
然后福克斯影業高層試圖解決遭到foxnews池魚之殃的罷工事件時又突然醒覺，這里不就有個現成的億萬富翁嗎？十七歲就敢投化工廠的莽夫啊！于是他們想出來的辦法是投aplus所好，一箭雙雕……
宋亞更不知道從來又臭又硬、保有老白男深刻歧視觀的超保守派大佬杰西赫爾姆斯會給巴恩案特別檢察官打招呼緩和矛盾，因為超保守派之所以是超保守派，他們的傳統價值觀里對上下級和朋友絕對忠誠是一項重要美德，所以得知戈登準備的爆料會對丹伯頓政治前途產生致命危害后，杰西赫爾姆斯立刻重新權衡整件事的利弊。
而外人誰又知道一位剛剛外拉聯合國秘書長加利下馬，內反對任何社會變革，在幾乎所有議會投票里投反對票，甚至在電梯里公然對黑人女政客唱南方歧視歌曲的參院外交委員會主席，會為保護‘小小’的聯邦眾議員丹伯頓選擇變相對一位黑人歌星妥協呢？
“該死！”
罷工當天，足球尤物劇組閑來無事組織了場友誼賽，因為大家在一起打混了快一個月，宋亞這次終于盛情難卻的參加了。
他確實會踢足球，但僅勉強夠擺擺用來拍電影用的花架子，和劇組內出身正牌大學校隊的幾位男配水平天差地遠，球沒趟幾步，就被一位對方球員利索的搶斷了。
于是他只好邊咒罵邊拼命回追，兩次伸腳未果后，干脆直接用雙手扳住對方肩頭，向斜后方用力按。
“嘿！這是犯規！”對方失去平衡倒地，坐著高舉雙手對裁判抱怨。
管他呢，反正球回到了自己腳下。
有腳步聲！另一位對方球員在靠近！
一扭屁股，輕松用胯部將米拉撞飛，大長腿歸大長腿，超模的纖細身板還是不夠看，力量太弱了。
“aplus！這！”隊友大聲要球。
聽不見！看不見！橫行霸道，大步帶球，他筆直向對方球門挺進，估摸著距離夠了就輪腿抽射。
‘嘭！’
這次終于吃正了部位，皮球劃出道強有力的曲線，又高又遠的飛出了橫梁上櫞，和前幾次射門的過程不同，結局一樣……
對方守門員喬什杜哈明橄欖球水平很不錯，但在進組前根本沒接觸過足球，就為拍戲臨時抱佛腳學了幾個花哨的守門技術動作，球已經落地了，他站在球門前沒任何反應，身體動都沒動一下。
“噢！no!”
可惜了，宋亞雙手抱頭，戲精十足的當場雙膝跪地，懊惱著給了草皮一拳，“mfxxk！”
臨時客串的裁判終于吹響了哨子，“aplus犯規！”做出任意球判罰。
交換球權，宋亞根本懶得回去參與防守，就雙手叉腰在前場站樁觀戰，人家打高中鋒的嘛。
“射門全靠蒙是吧？”
和戲里一樣踢中場的米拉溜達過來陰陽怪氣。
“嘿嘿……”
宋亞咧嘴笑了，友善伸手幫‘敵人’拍掉球褲后面沾染的泥土，“看你，踢個球弄得一身的灰。”
“你剛撞的！”米拉提高了音量。
“是……是嗎？我沒注意……”
兩人看著在人擠人的球門前飛來飛去的黑白皮球，有說有笑聊起了天，直到裁判吹響中場休息的哨聲。
“罷工效果很不錯。”
和米拉走下球場，斯隆女士將毛巾遞給兩人。
“good！”宋亞拿毛巾在臉上胡亂擦了擦，半場下來其實沒怎么見汗。
但斯隆沒有笑，她歪歪頭示意。
“我過去一下。”和米拉打了個招呼，宋亞跟斯隆走到方便說話的地方。
“奧維茨被迪士尼皇帝艾斯納正式解職了，一點情面沒留，奧維茨也大鬧了董事會，聽說當時把艾斯納弄得很難下臺。”
斯隆匯報最新消息，“兒時伙伴反目成仇，兩敗俱傷。”
“難怪奧維茨那家伙這次罷工沒聲音沒圖像呢，但……這不關我事吧？”
宋亞說：“反正威廉莫里斯和多諾萬、海登他們近期表現能令我滿意，只要和迪士尼談好的大都會唱片項目不出問題，a唱片明年年初分拆順利就行，奧維茨對我沒什么大作用了。”
“奧維茨可不會這么想，在離開迪士尼后和你深度合作甚至有機會從威廉莫里斯手里搶到你的經紀約……我們一直在給他這樣這樣的錯覺不是嗎？”
斯隆將手機遞過來，“他剛剛親自打來了電話，被我用你在踢足球賽的借口擋掉了。”
“如果我在給他錯覺，那只可能是因為他對我還有價值。”
宋亞回撥過去，“hey！奧維茨先生，你找我？”
“我離開迪士尼了，終于有大把時間用來好好處理我們的合作計劃了。”
奧維茨還是原來那副腔調，完全聽不出剛剛遭遇到了重大挫折。
“但我眼下……”
宋亞推脫，“也許你近期沒關注過我這邊，奧維茨先生，我現在可麻煩纏身。”
“不，我一直在關注你aplus，對我來說你那些亂七八糟的麻煩只是小問題，我能幫到你，很快，我就會成立新的藝人經紀公司。”奧維茨說。
“藝人經紀公司？”宋亞裝傻。
“當然，我會殺回去，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我了解這個行業。”
“可我聽說好萊塢和caa、威廉莫里斯他們……”
“他們以前都是些要看我臉色的……或者手下敗將。”
“這我毫不懷疑，但我需要先解決巴恩案，大量訴訟，還有……另一些威脅，你有什么好想法嗎？”
“我理解，威廉莫里斯替你規劃的危機公關策略就像個漫無目胡亂射門，不停浪費機會的前鋒，聲勢浩大但把握不住關鍵。”奧維茨三句話不離撬墻角。
“呃……我覺得只要努力就會有收獲。”
“話是不錯……這樣吧，電話里說不清楚，我們當面聊？就明天？”
“呃……可以，你知道我在哪。”
“好的，說定了。”
“說定了。”宋亞把手機還給斯隆。
“經紀人的嘴……奧維茨現在只是個被迪士尼掃地出門，還面臨被好萊塢和經紀行業大部分勢力聯手封殺的前大佬。”
斯隆提醒：“我也不覺得我們沒把握住危機公關的關鍵，而他能做得比我和威廉莫里斯更好。”
他們并不知道，如果沒有巴恩案初期的激烈反抗，那位巴恩公司前債權人銀行高層打高爾夫時的一句多嘴閑話，根本不會被他友人想起來并當做和另一位友人議論熱點新聞的談資，將黨鞭大人安德伍德當時扮演的角色一級一級緩慢泄露出去，終于在近期傳得國會山人人皆知，導致安德伍德處境尷尬而不得不用更激烈的行動衛護金主。
如果沒有這次罷工，傳媒大亨默多克根本不會把目光投向巴恩案這種‘小事’，近期他旗下除了福克斯影業瀕臨破產還有個更大的傷口，連年巨虧的英國天空電視網。
如果不是對戈登始終保持克制，就不會有戈登發揮對付超保守派白人的‘特長’挖到丹伯頓黑料，以及后續的連鎖反應了。
如果沒出道剛有倆閑錢就迫不及待投給小李子的電影項目，血本無歸后依然初心不改，舞出我人生、貓鼠游戲等項目仍連續嘗試找小李子來出演角色……
還有，巴恩案為什么會死灰復燃？還不是一位以前聽都沒聽過的驢黨候選人甘特，在和杰西赫爾姆斯爭奪北卡羅納聯邦參議員大位時捕風捉影聽到了對方接受黑人歌星捐款的傳聞，胡亂蒙了一腳爆料，最終引發杰西赫爾姆斯為了撇清，不得不繼續對巴恩案搞追殺的結果么？
“是啊，現在的奧維茨可和之前的身份天上地下了。”
宋亞和斯隆在某些時候都非常實際、勢利，兩人也都是認準了一條道就會非常堅定走到黑的性格，奧維茨的花言巧語并起不到多大作用。
“就算是蒙，總有一腳能射中球門的吧。”
宋亞自己給自己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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