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1990 第五百二十七章 絕對靜默
從副總裁發病到被救護車接走，前后不過十幾分鐘，這段時間里宋亞的心情就像過山車一樣，上上下下了好幾個來回。
一開始，他的第一反應是自己完了，去年那不停在媒體前‘巴恩熒光劑無毐無害’的信誓旦旦，會不會反過來成為自己的催命符？后面肯定一堆集體訴訟、巨額賠償、媒體追殺接踵而至啊……
當時客人們看向自己的復雜眼神，也被他理解為幸災樂禍和憐憫，于是飛也似地找借口逃了。
當古德曼在耳邊喊道：‘我們沒有任何法律責任’時，他又立刻醒悟過來，對啊！關自己鳥事！？受害者要告也是告巴恩公司，現在是陶氏全資所有，麻煩全是他們的了！
一瞬間又有逃脫生天的狂喜，好險！晚三個月賣，現在恐怕暈倒在地的就是自己了……
那些客人們的眼神里原來不是幸災樂禍和憐憫，而是在看一只幸運的豬啊！
而商場上一只幸運的豬代表著什么？馬上特里比爾德就給出了答案，一向舉棋不定的他直截了當的堅定了態度，聽自己的！加快上市進程！
“你確定？”他問特里比爾德。
“我覺得還是你的觀點比較有道理。”特里比爾德說。
什么道理？不重要了，反正他決定了……
但是，宋亞的心馬上又懸起來了，巴恩公司總經理很熟悉這里，他也悄悄摸到了書房，告訴自己本子博士論文里那種多核芳香烴，是熒光劑工廠一直使用的催化劑。
you！”宋亞罵他，等于以前自己往臉上身上抹的都……
“別生氣aplus，只是一篇論文而已，很容易批駁。”巴恩公司總經理解釋：“而且脫離劑量談論危害沒任何意義，催化劑含量本就極小，而且一開始就反應掉了……”
“叫我別生氣，那你不停擦汗干嘛？”宋亞冷冷盯著他吐槽，“外面還躺著一個呢。”
“呃，但總歸是個負面消息。”
巴恩公司總經理回答：“你真幸運aplus，我很羨慕你，這件事現在與你無關了……”
“不一定。”
哈姆林皺著眉走了進來，“收購企業的過往責任陶氏不一定會負的，他們在歷史上經常這么干。”
“wtf？”宋亞的心又沉了下來，“古德曼說我和陶氏的交易條款里明確過這一點。”
“如果違約成本合算，他們有可能直接宣布不負責，把受害者集體的訴訟目標和精力分散一部分到我們身上，然后一直拖下去……他們在钚塵污染事件中就用過這一招，鍋甩給米國政府的事都敢干。”
哈姆林給他潑涼水，“而且你之前的那些宣稱熒光劑無害的言行很容易被抓住把柄。”
這時候救護車來了，宋亞只好再次出去，在眾目睽睽之下，和他們一道配合救護人員將陶氏副總裁送上了車。
“aplus，怎么了？”
米歇爾和她丈夫這時候才來，在門口撞見心里正七上八下的宋亞。
“有位客人心臟病發了。”
宋亞故作輕松地笑道：“應該沒事，進來吧，好好玩……”
回到派對現場，琳達已經讓派對服務公司清理掉了地上的碎酒杯和污漬，客人們除了私底下摸不著重點的猜測，基本還是該玩的玩，該交際的交際。派對里有那么多舞出我人生劇組里充滿活力的青春男女，商人和政客們都不介意多呆一會兒。
但是有一個人瞞不住，就是克萊爾。
“副總裁先生突發心臟病和剛才的新聞有關，對嗎？你們的熒光劑產品有隱患？”她立刻找過來詢問。
“呃，不是我們的熒光劑產品，是陶氏的。”宋亞撇清關系。
“會有麻煩嗎？”克萊爾問。
“一篇論文而已。”宋亞把巴恩公司總經理的原話拿出來應付。
“我會找機會去看看他。”但克萊爾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她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宋亞，就提前離開了派對。
宋亞煩不了，隨便應付了下派對里的各色客人，又和手下們鉆進了書房。
“總之，這件事要低調處理，等副總裁先生醒過來再說。”
哈姆林出主意，“我們不能讓陶氏把鍋甩回來，而且你最好從現在開始，和熒光劑撇清關系。”
“我是產品代言人……”宋亞苦笑。
“要放棄那兩千萬的準備，你的人設不能崩壞，這個代言人不做也罷。我們這就要開始準備危機公關了。”古德曼拿起話筒打給了危機公關專家伊萊。
米歇爾夫婦和商人、政客們大約在凌晨左右紛紛告辭，留下來的好萊塢男女們繼續狂歡，派對一直進行到了第二天早上。
“你個渣男……”
艾米喝得醉醺醺的，搖搖晃晃找到開了一晚上會，剛接到陶氏副總裁已經蘇醒的消息，正急匆匆往外走的宋亞，“我的衣服，我留在衣帽間的衣服一件都沒有了……嗚嗚嗚……”
她撲倒在宋亞身上的同時還打了個酒嗝，瘦而有的身體軟綿綿的，雙頰通紅，直往下出溜。
“呃，艾米，你醉了，以后別喝這么多。”宋亞把她扶住，“麥克，把她送去客房休息吧。”
“無情的壞蛋，我好想你……”
“來，艾米。”老麥克把已經迷迷糊糊說著囈語的女孩攙扶走。
宋亞搖了搖頭，等老麥克回來，一行人坐上他開的防彈奔馳趕往不遠處的私立醫院。
高地公園附近的醫院是為富人服務的，環境和醫療條件自不用說。
“我找副總裁先生。”宋亞帶人到達心血管病房外的護士站，對一位戴著牙套的值班護士，報出副總裁的名字。
這種心情焦慮的時候還偏偏來了電影片段的天啟，還是小李子和艾米那部戲，小李子好像也是來找人的，艾米穿著護士服坐在里面，同樣戴著牙套。
“跟我來。”
值班護士在前面帶路，宋亞甩甩頭，先把這段天啟放到一邊，不管它。
“這里不許吸煙！”
護士一進門，就看到了光屁股的副總裁，這個白人老頭已經沒事人一樣叼著雪茄，剛剛把病號服脫下來，正準備換上他昨晚穿的正裝。
“出去！”
左手還連著輸液管的副總裁對護士大吼，“我了解我的老毛病，我知道該怎么對付他！”
“在醫院你就要聽醫囑，快躺回去。”值班護士上前試圖把他推回病床。
“噢，fxxk！讓開！”
副總裁像一只暴怒的獅子把值班護士隨手推開，病房里站著的幾位陶氏化工隨員都噤若寒蟬，“去找醫生吧！別煩我，我馬上就要出院！這里不是我該呆的地方！”
小護士氣呼呼地轉身離開了。
“副總裁先生，你現在應該好好休息。”宋亞勸道。
“我發病的原因就是休息得太多了，我就不該去你那該死的派對！只有工作才能治好我！”老頭提起褲子，聲音洪亮，“把我襯衫拿過來！”
他的隨員把襯衫遞到他手里，還貼心地幫他把咬著的雪茄拿在手里。
“現在的有錢人都像娘們一樣！他們根本不懂，什么才叫真正老派的資本家！”
副總裁罵罵咧咧的，嗓音因為激動變得和豺狼一樣，“卡內基鋼鐵公司主席弗里克（米國焦炭大王）是怎么做的？嗯？他被工人打了兩槍還捅了兩刀，一睜眼就立刻返回到了工作崗位，是他們！他們那些偉人建設了米國！守護了資本主義！”
“上世紀末卡內基鋼鐵廠那次罷工事件？”跟著宋亞過來的伊萊皺眉，“那次可死了十幾位工人還有數位廠方雇傭的平克頓偵探……”
“閉嘴！你！滾出我的房間！”副總裁沖他大吼。
“好吧，你別激動，小心你的心臟爆掉。”伊萊掛著操弄的笑容舉起雙手，緩緩退出了病房，還貼心地幫忙關上了門。
“我們要封鎖消息aplus，你最近不要回答任何有關于熒光劑的問題，最好低調到讓別人統統看不見。”副總裁說道。
“可我的電影就要上映了……”
宋亞冷靜地觀察著他，想看出來陶氏是否準備像哈姆林所擔心的，選擇直接違約不承擔責任，好像暫時不會？這是個好消息。
“沒關系，多宣傳你的破電影，不停談論它，填滿你歌迷的大腦，別亂對巴恩公司生意亂說話就行，剩下的交給我們。”
老頭把襯衫套了一半，指指病房角落的小電視機，“那個碧池是你的人嗎？歸你負責，也讓她閉上嘴！”
“誰？”
宋亞的視線被隨員擋住了，對方讓開，調大電視音量。
是佐伊巴恩斯，她正在cuu的財經節目當嘉賓，“新英格蘭醫學雜志的這篇論文對新興的民用熒光棒市場可能會造成一場海嘯……”她著裝依然是那么得體，非常上鏡，把同臺的cuu女主持人都比了下去。
“是重播？”宋亞問。
“是的。”隨員回答。
“打給她。”宋亞讓古德曼撥通佐伊巴恩斯的電話，很快被接通。
“巴恩斯小姐，也許你不該在媒體前說這么說話。”
“新聞自由？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我的委托人……”
古德曼第二句話還沒說完就無奈放下電話，“被掛了。”
“辦不到的話我們就不管你了aplus。”副總裁警告。
“給我。”
宋亞面無表情地要過手機，一邊撥通安德伍德議員辦公室助理道格的電話，一邊走出病房，找了個走廊盡頭的僻靜角落，“道格，我們共同的那位記者朋友似乎因為事業進步而變得有些飄飄然了。”
“我知道了，稍晚會和你聯絡。”道格掛掉了電話。
回到病房，陶氏的人又多了幾個，好像都是高管，“那家配合論文，在媒體上不停暗示我們產品的馬薩諸塞omniglow化工和本子資本有復雜的股權關系，他們正準備推出用不同反應式達成的新熒光棒產品。”
“一群陰險小人，這是又一次珍珠港事件！”副總裁再次暴怒，“沒想到這次他們已經把炸彈埋在了米國本土！”
“咳。”
不是你們先動手的嗎？聽到這話宋亞差點當場笑出來，用低頭咳嗽掩飾過去了。
“好吧，開戰吧！”
副總裁的襯衫一直套出不上去，被左手上輸液管擋住了，“啊！”他直接把針頭拔掉，干脆連液也不輸了，“質疑它，批駁它！在學術界搞臭那篇論文，然后媒體上不許出現任何討論，我要絕對的靜默！那個小女孩父母發起的集體訴訟官司也支持他們繼續打。”
“我們去辦。”剛進來的高管回答。
他終于穿好了襯衫，把褲子上的老式背帶拎起來，“你搞定那個記者了嗎？aplus。”
“搞定了。”宋亞回答。
“很好，很好……”
他在隨員的幫助下穿好西裝，重新叼著雪茄大步往外走，“最近大眾媒體上流行什么熱點？mj案？美聯儲加息？總之不要讓他們清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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