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霸主 第1021章血與火的煉獄
“干不掉你宇文忔,射掉你的王旗,對你的士氣也是一種致命打擊。”薛強想到做到,不過只是一息功夫。然而狼牙箭離弦而去,卻意外的落空了。薛強再想射第二箭的時候,就看到一名敵騎揮舞著彎刀向他沖來,幾乎是本能反應,薛強的狼牙箭向那名騎兵射去。距離十幾步的距離,幾乎沒有落空的可能。
此時,薛強只剩下一箭狼牙箭了。“不能再失手了,否則全完了!”
“唐軍輸了!”看著不足百騎的魏軍騎兵,宇文忔冷笑道:“魏軍的種種把戲我早已了然于胸,他會如何行動,早在開戰之前本王就琢磨透了!如今先擒賊先擒王,可是本王是何等身份,豈會和他們一個不知名的小卒拼命?”
然而就在這時,薛強最后一箭射去,而宇文忔的王旗頓時從戰場上消失。
周圍的西域諸國聯軍將士根本看不到具體的情況,薛強趁機大喊道:“宇文老賊死了!”
殘部騎兵也跟著薛強大吼,西域諸國聯軍士兵頓時不知所措。薛強看著后面的袍澤,大吼道:“愣著干嘛,走啊!”
薛強趁著西域諸國聯軍混亂的空檔,狼狽的逃回了北庭。可是此時再已清點人數,三百余騎出城,回來卻不足三十騎,而且人人帶傷。
籍破虜想到可以挽回敗局的計策最終還是失敗了,次日血戰繼續,北庭城頭已成了修羅地獄,濃稠的鮮血如涓涓河流,灑滿城頭馬道。處處可見殘肢斷臂,火光與血腥交織成一片,如殘陽消失前的最后一抹血紅。
城外,一輛輛攻城車的尖木樁正一下又一下地撞擊著脆弱的城墻,每一次撞擊,夯土壘成的城墻便留下一個深深的大坑。城頭搭上了數十上百架云梯車,無數西域諸國聯軍士兵攀爬上來,僅剩的魏軍殘軍左支右拙,拼命抵擋,然而終究寡不敵眾,城頭已失去了掌控,潮水般的敵軍涌上來,像黑色的巨浪,將數百守軍完全淹沒在浪潮中。
籍破虜隨著魏軍將士且戰且退,胸前,后背,大腿布滿了刀口,有的長達近尺,有的入肉寸余,鮮血從身上的各處傷口瘋涌而出,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只覺得渾身的力氣越來越小,生機隨著鮮血緩緩流逝于體外,留給自己的,只有一副空虛的軀殼,這副軀殼仍在支撐著自己的每一個動作。
“爹爹,孩子不能在您面前盡孝了!”籍破虜感覺身上的力量越來越小,手中的橫刀越來越重,他知道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自從自己制作的亮銀槍折斷之后,薛強也不知道換了多少把魏軍制式長槍,更不知道他已經挑、刺了多少次,薛強的力量越來越小,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他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就在這時,他手中的長槍又一次遇到了阻力,薛強咬咬牙,把全身上力量都集中在雙手上,雙腿扎弓,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在搖晃,模糊中只見人影幢幢……結果薛強并沒有成功刺殺敵人,手中的長槍再一次折斷了。
“長槍!”薛強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身邊袍澤遞來的長槍,他扭頭一看,左右連一名魏軍士兵都沒有了。薛強此時雙手空空,全身酸軟無力,望著漸漸逼近的敵軍,他掙扎的起來沖西域諸國聯軍將士吼道:“你們這幫狗日的雜碎,不要得意的太早,他日王師西征,定會血洗西域,你們一個也別想跑!”
薛強有點感慨,當今天子才是真真正的豪杰,魏國所有強者皆用其強,智者用其智,何愁大魏不盛?華夏不興?一句話說到底,華夏從來沒有變弱過,所謂的弱只是真正的人才豪杰都被壓制住了。胡人也不是真正的厲害,不可戰勝,想當年祖逖北伐,晉朝朝廷給他的支持就是千人的糧餉。三千匹布,連兵刃都沒有。可是祖逖經過四年的苦戰,收復黃河之南的大片領土,使得石勒都不敢揮兵南下。可是就在祖逖準備北伐時,晉廷派人前來奪權,把大好的局面一下子破壞了,著名愛國將領因此憂憤而死。
如果當時晉朝皇帝胸懷寬廣一點,給予祖逖更大的支持,可能也沒有后來的五胡十六國割據了。如果東晉朝廷給予劉琨更大的支持,這個堅守在晉陽這個群胡環繞的死十數年之久的愛國將領也不會客死他鄉。在晉朝不是沒有雄兵猛將,悍勇如周處、北宮純之流,他們沒有被敵人打敗,卻死在了“自己人”的陰謀詭計之中,當然薛強還不知道在歷史上大略如謝安、桓溫、謝玄之流,不是被逼反就是被閑置,不得不說這是一種悲哀。
薛強感激冉明的寬宏大量,哪怕像他和籍破虜這樣的叛徒都可以給他們機會,如此信任,如此大度,何不以死報之?薛強想到這里,身上突然充滿了力量,雙眼瞪了起來,怒吼道:“云從龍,風從虎,功名利祿塵與土。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蕪。看天下,盡胡虜,天道殘缺匹夫補。”
這首被冉明剽竊的紅巾軍軍歌,和精忠報國一樣,成為了魏軍的軍歌,不過在這個時空,這首歌的歌名被人們改為“殺胡歌”
就在薛強眼見將被敵人亂刃加身時,他身后響起了符合之聲:“好男兒,別父母,只為蒼生不為主。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方罷手。”援軍來了,可是薛強卻笑不出來。因為這些援軍都是城內的百姓,他們不僅沒有經過軍事訓練,甚至連年齡都不是太大,就是太小。有白發蒼蒼的老翁,也有稚氣未脫的童子。
這些援軍快速越過薛強,然后向敵人沖去。就像牛油遇到烙鐵,快速的被消融著,這些援軍根本無力打敗敵人,他們能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唯一的作用就是遲滯敵人片刻而已。
當兩名稚氣未脫的少年,吃力的架著脫力的薛強走出莫約百步的距離后,足足五六百人的援軍就幾乎被斬殺殆盡。
就在這時,已經缺少了右臂的蔣勛帶著十幾名泠漠的魏軍士兵來到薛強面前,道:“薛副使,快速隨某回城。”
“回城?”薛強此刻冷笑道:“我們的城墻馬上就要丟了,回城還能回到哪里去?”
蔣勛道:“城中有密室,勛可以讓特使和副使進入密室,密室里有水和糧食,只要敵人找不到入口,在里面堅持一個半月不成問題。”
“什么?你居然讓強當逃兵!”薛強神情激動的道:“那么多兄弟都戰死了,強就算是活著也如死了一樣,我不走,我絕對不對,我還有力氣,還能殺敵,給我一柄槍,我要戰斗!”
就在這時,蔣勛沖薛強身后的魏軍士兵使以眼色,那名魏軍士兵會意,就在薛強沒有防備時,那名魏軍士兵一計手刀斬在薛強的脖子根,薛強應聲而倒。
當帶著薛強的蔣勛找到籍破虜時,籍破虜趕緊上前問道:“薛強怎么樣了?”
蔣勛道:“薛副使沒有大礙,只是卑職見薛副使太激動了,就讓他歇歇!籍特使,時間快來不及了,快隨卑職進密室。”
籍破虜道:“密室能裝下多少人?”
蔣勛思索一下道:“這間密室是由敦煌張氏在二十多年前秘密修建的,原本防備胡人進攻北庭,他們可以在密室中保存財物。面積不小,可是躲藏千人,里面還儲存了可供千人消耗四十天的干糧和水。”
要知道北庭的地質條件并不適合開挖密室,整個龐大的密室都是用石塊和巨木建成的,北庭并不缺乏石料,可是巨木卻并不多。光在人工開采石料,就耗費無窮的人力物力和財力,此時在城池危亡的緊急關頭,敦煌張氏自愿拿出密室,就是讓保存一點北庭的底氣。
籍破虜沒有后退,他淡淡的道:“本特使在城墻不退,城墻上尚能堅持片刻,若本特使一走,將士們堅持在心底的這口氣就會散了,本特使盡力為你們拖延時間,你快去組織人手,將十二歲以下的童子進入密室,然后再封死密室入口,在上面堆放柴薪,點燃大火,組止敵人進入密室。我安西軍援軍想來也會不日將抵達北庭。”
“可是!”蔣勛還準備像對付薛強一樣,先把籍破虜打暈,只是籍破虜比蔣勛想象中的要難對付多了,籍破虜看到昏迷的薛強,就知道蔣勛準備對他用強。所以蔣勛此時不敢亂動了,只見籍破虜右手之中握著一柄匕首,匕首之刃正對著他的心口。
“不要再逼我!”籍破虜堅定的道:“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待我風云再起時。必令長江水倒流。有朝一日虎歸山,必要血染半邊天。他日若隨凌云志,我要血染西域天。告訴那些孩子們,將來為我等報仇,不殺盡西域諸胡,絕不封刀。”
“不殺盡西域諸胡,絕不封刀!”蔣勛等人齊聲大吼。
一個民族可以繁榮一時,但是絕對不會像華夏民族一樣淵源流長。在胡人遇到困難和取舍時,他們最先舍棄的就是老弱病殘,然后再是婦孺,最后才是青壯。因為他們都知道在惡劣的環境中,沒有青壯的庇護,婦孺老弱絕對活不下去。可是華夏民族在同樣面臨絕境時,選擇和胡人絕對不一樣,最先犧牲的則是青壯,然后才是老弱最后才是婦孺。這兩種截然不同的觀念,是根據人們的生存環境所選擇的。也算不上對錯,但是就是因為這種人生觀,華夏民族才會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五千年不倒。
在南北朝最危機的關頭,華夏民族被屠殺得只剩下四百余萬人,但是華夏民族仍沒有被亡族滅種。蒙古入侵,屠殺亡族無數,可是華夏民族仍然屹立不倒。這就是華夏民族的優良傳統,正是這種優良傳統,才讓華夏
籍破虜放棄了自己生存的機會,他把機會讓給那些北庭少年,保留一千名少年的性命,就是留下一千顆種子,只要這群少年不死,將來這一千顆種子將會組建一千個家庭,生產萬千子孫,而這個仇恨將不會隨著時間的流失而消失。
城頭的混戰廝殺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大魏守軍已越來越少,被淹沒在敵軍的黑色潮水里,連浪花都沒能濺起一朵。無所謂統領與指揮,一切已是徒勞,四處升騰的濃煙似乎在昭示著無可奈何的四個字,“大勢已去”。
籍破虜已被逼到城頭拐角的絕境,除了縱身一躍,別無他法。耳邊傳來袍澤臨死時的慘叫聲,放眼之處,皆是被亂刃分尸的慘景。籍破虜的牙齒都快咬碎了,眼睛一片血紅。
而此時,宇文國國主宇文忔卻興奮的望著越來越占優勢的西域諸國聯軍,“北庭城到手了!”
事實上,宇文忔早就相同了北庭,對于宇文國來說,此時的國都太小,而宇文國有沒有筑城的優秀人才,此時的宇文國都城,完全是一座漢人村鎮級別的城池,幾乎沒有什么防御功能。而且,宇文國皆是游牧騎兵,天山腳下最好的草場,還是北庭。畢竟這里曾是北匈奴的舊龍庭,八百里草場,可以養活數萬精銳的騎兵,這樣也不怕敵人一支小部隊就可以偷襲成功。而且北庭城的城防設施不錯,西域諸國聯軍攻打一個區區只有兩千守軍的城池,死傷五六萬人還沒有拿下來,一旦這里成為宇文國國的新都,至少在城防功能上來說,比舊都強得太多了。而且北庭的地理位置極佳,它扼守絲綢之路西域最關鍵車師古道,除了北庭四百里之內沒有合適的補給地點。
哪怕將來魏軍攻來,也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宇文忔道:“攻入城內,所有勇士官升三級,賞賜女奴三人,牛馬各十!”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是恒古不變的道理,在宇文忔重賞的命令刺激下,西域諸國聯軍將士進攻更加猛烈了,此時籍破虜混身直顫,意識已模糊不清,鮮血從傷口處緩緩流出,身體骨子里透出一陣陣的寒冷,不知道留在自己身體里的血還剩下多少,他只知道自己離死亡已越來越近,近得仿佛已一腳踏進了鬼門關,只等著另一只腳踏進來,從此陽世的一切再與他無關。
“兄弟們,本特使沒……有……力氣了,我……該……上路了。”籍破虜凄然的笑著,嘴里已經發不出聲音,他原本想說:“兄弟們,這些胡人絕對沒有好下場。”
他是籍羆的幼子,而籍羆則是魏國的總參謀長,作為軍方第一人,如果他兒子在西域被西域殺了,那些魏軍將領,如果敢對西域諸國留情,豈不是要得罪籍羆?這是一個非常淺顯的道理,一旦安西軍到來,西域將掀起一番腥風血雨。
魏國從來不會妥協,也不會講和,魏國只會戰斗,仇,只能用鮮血來報!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后面傳來:“好,你先走,黃泉路上先等等我,咱們結個伴,運氣好說不定能投同一個娘胎,下一世便是親兄弟。”一道模糊人影走來,籍破虜感覺這個模糊的身影非常熟悉,卻沒有看清來人是誰,意識再次陷入昏迷。
來人不是別人,而是薛強。薛強死也不愿意進入密室,蔣勛無奈,只要任由薛強返回來。
“還要算上我!”蔣勛隨后也跟來了。
可惜,他們就像滄海里的一點水滴,瞬間被巨浪淹沒。在這個時候,西域諸國聯軍完全占領了北庭城的城墻,西域諸國聯軍將士開始涌入城內,搬開堆積在城門洞內的沙石,打開城門,大量西域聯軍將士開始從城門進入城內。
可是戰斗卻沒有隨著城墻的丟失而結束,反而因為城墻丟失而變得更加慘重。北庭城距離大魏太遙遠了,在這里魏國的水泥運來的極少,大量房屋都是華夏傳統風格的木質結構。在靠近城門的一幢房屋內一座垂死的老兵無力的扯著一根繩子,繩子的盡頭倒是一個火盆,此時北庭的天氣完全不需要用火盆了,顯然火盆的作用并非是取暖,而是用來引火。
在火盆的正下方,堆積著無數干柴薪火,一群興奮的西域諸國聯軍將士涌入這個院落,就在這個時候,那名垂死的老兵吼道:“狗雜種們,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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