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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淵喝了口茶,戲謔道:“真當朕是老糊涂呢?朕親自前去視察過湖廣的開墾情況,私底下讓醫學院學生測量過了,大概有三千多傾荒地。
但奏折上加起來的連三分之一都沒有。
某些人是竭澤而漁啊,本來喝湯也就罷了,誰知竟然想將鍋也端走,是朕脾氣太好?”
李淵將奏折摔在地上,臉色大怒。
陳刺史立刻跪在地上,神色慌張,心里也開始罵起了這些吃肉不吐骨頭的混蛋。
他們潁川陳氏是以潁川郡為郡望,后來衣冠南渡,但產業大多也是在江西東道,也就是江蘇。
此次大面積的開墾荒地,雖然占了一些便宜,但絕對沒有這么明目張膽。
“陛下,臣這就前去嚴查,看誰這么不知好歹!”陳刺史抬頭試探道。
“可,朕也不是那么不知道通情達理的人。”李淵緊繃的臉色一松,開口微笑道。
“只不過”
李淵話語一轉,指著背后的輿圖道:“陳刺史朕希望你能明白,湖廣這塊餅子朕是不允許誰去碰的,哪怕斬了芝麻粒子都不行,可臨近安南道的土地,朕也不會吝惜賞賜給各世家。”
他指著后世緬甸的那塊區域。
上面寫著真臘和林邑兩國。
現在的唐朝疆域雖然已經很大,但華夏固有領土的云南卻還沒有收入囊中。
一般來說,華夏的皇帝對中南半島都沒有什么太大興趣,那地方瘴氣橫行,層巒疊嶂,到處都是深山老林,有興趣了打一下,然后就有了漢朝的交州,沒興趣了就不理了,任其自生自滅。
但是李淵卻知道,中南半島有多大的潛力,華夏的土壤雖然肥沃,可是終究比不上中南半島,這些的水稻能夠一年兩熟到三熟,是世界上產糧最多的地方。
“朕聽過一個故事,一個農民家里很貧瘠,有一天碰到了一只撞死在大樹下的野兔。”
“是宋人的守株待兔?”
“不,不是,那只野兔被農民拿回家中煮肉吃,可是在家里有一只狗,這只狗歷來忠心耿耿,聞到肉香肚子忍不住了,最后農民家里吃了一條狗和一只野兔。”
李淵微笑的將這個故事講完。
“.”陳刺史。
總感覺陛下話里有話啊。
狗被人吃了。
是覬覦鍋里的肉,不小心偷吃,然后 陳刺史背脊一寒,迅速明白了什么,這是太上皇在暗示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
若是狗守規矩,吃完兔肉后的骨頭就會賞賜給狗。
反之,就燉成一鍋狗肉湯。
“臣這就回去立刻辦理此事,絕對給陛下一個明確的交代!”陳刺史正色道。
現在時代不同了,當家做主的可不是軟弱的南朝,而是李唐!
哪怕李唐暗地里分裂成了南唐和北唐,但人家可是父子,太上皇又只有李世民一個嫡子,駕崩之后那就是再次一統,所以看似是太上皇一個人。
但實際上卻是整個李唐。
更何況,南唐的軍隊中,他們世家滲入的力量太少了。
南方世家只能在窩里橫橫,遇到強悍的關隴貴族,也只有屈從的份上。
當年李孝恭和李靖一個月內橫掃整個南方的神話也才過去不過十數年。
“人貴在知趣,知道什么能拿,什么不能!據朕調查,潁川陳氏在南方養的私奴有近萬人之多?”李淵淡淡說道,臉色不變絲毫。
好像是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這些家奴都是自愿入我陳氏的。”陳刺史勉強笑道。
南朝稅賦繁重,百姓不堪其擾,自耕農甚至不比世家的佃農來的輕松,因此一個個帶著戶籍和田產自愿賣給世家,成了隱形的黑戶,賦稅立馬減輕了很大的一部分。
長此以往,數百年時間,南方三分之一的人口就隱匿在了世家的田產下。
當年隋文帝貌閱大索,也只是在北方進行的徹底,南方情況實在太復雜。
“此事不急,朕也不是什么非黑即白的人,不過朕可以許諾,若是打下林邑和真臘,可裂土而封爵,歸還多少人,朕給你劃多少地!”李淵道。
華夏若是真想對這些小地方動武,打下來基本不是什么難事,但難在如何處理當地土司民族問題,基本上就如同明朝一般稱為羈縻地,只象征性的收取賦稅就行,安安穩穩不搗亂。
所以這個時候世家的作用就顯現出來了,當年讓吳國費心的山越人,但是數百年后人呢?
衣冠南渡后基本上都被世家以文化同化了,江南故吳地也成為了富庶之地。
讓這些世家前去教化,可比朝廷派人管理有用多了。
只不過條件就是放回那些私奴。
陳刺史不得不承認,太上皇畫的這個餅確實很充饑,雖然真臘和林邑這地方很偏僻很貧瘠,但那是裂土封爵啊!
一千傾良田和一百畝山地封土,選哪個?
到了世家這個層面,錢財都是小事,封土那是能流傳一輩子的,與國同壽。
兩人相談甚歡,李淵也愿意將自己的宏圖偉業講給陳刺史聽,怎么說這家伙都是三品高官,或許在長安算不得什么人物,可在南方卻是數一數二的。
到了午食時刻,陳刺史婉拒了與太上皇同進午餐。
雖然是榮幸,但處理政事乃是當務之急。
馬車疾馳,很快便到陳家的府邸。
陳刺史是江南西道的刺史。
但潁川陳氏自然在金陵有產業。
陳刺史立刻著急了潁川陳氏的一干老小,好說歹說,甚至主脈讓出了一部分利益給支脈,將潁川陳氏吞下的五十多傾良田還給朝廷。
據說,今夜陳府徹夜難眠。
而隨著陳氏退田的消息傳來,侵占開墾土地的世家有的猶豫,有的見風使舵,一部分退還,一部分頭鐵,自認為太上皇不敢至他們的罪,堅挺到最后。
甚至有的世家開始走動關系,想要徇私舞弊,但奇怪的是,這時候沒一個官員愿意理他們的。
南方的官員,與世家宗室牽扯甚多,因為世家聯姻的關系,朝廷上下都是親戚。
出現這種情況,殊為怪哉。
只因為在金陵西面的揚州都督,開始了練兵。
李孝恭可是隴西李氏的子弟,與南方世家無半毛錢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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