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頂之上 281.身阻長空(上)
華系亞方面軍議事團所在地,噼啪的腳步聲突然急促響起在樓道各處,“前線戰報……”
“怎么樣?!”各處都有人轉身催問。
“牽引場已經攻滅。”負責通報的士兵神情激動,聲音顫抖。
“好!”在散在各處的歡呼聲中,笑聲中,陳不餓握拳。
這一刻,就連這個波瀾不驚的老人趕回會議室的腳步,都不自覺變得有些急促。
然而他們并不知道,其實雪峰頂上,還有一份更大的喜悅,在等待著他們。同時也還有關于某個人,不,是很多人的故事,在等他們去聽。
蔚藍對于源能飛船技術的渴求有多大?或者說,對于源能機械運用的研究和嘗試,有多么執著?!
那是在近百年沒有突破的情況下,一代代科學精英看似徒勞的堅持。
是即便沒有過一艘源能飛船升空,各國依然常備空戰預備部隊“雛鷹”的信念。
是戰于星空的渴望,戰于的夢想。
是為了一點點可能有用的技術,讓一個超級蔚藍的許多人,都甘心被小小“遠航”威脅的憋屈忍讓。
聯盟為此派來問詢陳不餓的人,現在還在會議室里坐著呢。
對于技術交換事件的失敗,老頭子說過一句話,不管對誰,他都是這同一句話:可以用刀拿到的東西,我們就會用刀去拿到。
他的兵,以及蔚藍拿刀的戰士們,正在替他做到。
替他把這句話擲地有聲的落實下去,如刀截鐵。
這句話,將會落在不知死活的“遠航”面前,也落在所有妥協傾向面前。
喜朗峰戰場,峰頂主艦區域。
戰斗突然間漸漸平息了下來,天空中再沒有耀目的光芒,大尖們正在自毀……韓青禹和吳恤,還站在如同未熄滅的篝火的牽引場里。
只可惜一艘藍光飛行器走掉了,帶著那具小個子紅肩逃走了啊。劉一五等指揮官現場商議,收起來遺憾,把所有精力專注在這艘主艦上。
這上面的每一寸鐵,都可能帶來蔚藍飛躍性的進步,都可能帶來人類勝利的希望。
伴隨著指令的下達,在場除了韓青禹、吳恤和銹妹之外的所有人,都退到了艦外。除懸崖一面外,三面層層防御,牢牢守住大尖主艦。
“look…色e…watch”,劉一五說了大概他所知道的,所有能表達類似意思的單詞,用手指指著自己的眼睛,對面前幾乎個個染血的戰士們大聲說,“看牢了啊,兔崽子們!知道這東西多重要吧?”
“有了它,將來,咱去天上打……去月亮上打,去星星上打……咱家房子就不會破,咱的爹娘妻兒,就不會被大尖嚇著、傷著……”
“alwaysready。”異國的戰士們笑著回應。
“放心吧,劉軍長(老大)。”
“不過我還差個妻兒,怎么辦?部隊幫忙解決下?”
華系亞的戰士們沒大沒小的跟劉一五開著玩笑,劉一五也不在意。
所有人都沉浸在劫后余生和勝利收獲的喜悅中,異國的面孔互相點著煙,比劃著,回憶剛才的戰斗。
就是在這樣的氛圍和情況下。
突然,“咵!”一聲。
巨石掉落山崖的聲音傳來。
大尖主艦靠懸崖的一面,一具泛藍大尖翻了上來。
考慮到空中的那架藍光飛行器還在盤旋,沒有遠去……人們不知道,這是不是紅肩在指揮,或者這具泛藍本就是它故意留下的后手,不然怎么會藏在那樣一個位置?!
但是,至少有一點現在是明確的,這具泛藍現在的目標不是人,而是主艦。
泛藍大尖從崖下翻上的一瞬間,已經凌空撲向主艦,揮舞柱劍直刺艦身某處……它似乎有毀掉主艦的方法。
“嘩!”
來不及,沒有人來得及。
距離太近,所有按命令列隊的人,此刻都已經不可能阻攔它了。
劉一五的心往下一沉,每個人的心都沉了下去,主艦要被毀了么?……剛才那么大的喜悅,突然就被撲滅了。
驚呼聲中。
一個粗獷的聲音炸起,“草你娘啊,哈。”
一個身影凌空撲出,在空中叫罵同時笑起來。
白色板擦,梁戈,瘋子,口無遮擋……就連隊長衛疆有時候都對他感覺很無奈和郁悶。就是這個貨,剛因為不愿意站崗,不愿意看到待會兒韓青禹出來,被所有人感謝的畫面,竟然貼著千米高的懸崖邊,偷偷躲到了主艦后面去抽煙……
這一刻,他嘴里的煙掉了,煙頭的星火從空中落下來,落向懸崖下。
“轟!”
梁戈揮斬前撲的身影,在泛藍大尖柱劍刺及艦身的一瞬間,正面跟它撞上了。
柱劍直接貫穿了他的腹部。
“哈!”神情猙獰,梁戈在空中側向翻身,把大尖壓向懸崖外。
同時揮刀猛斬,斬向泛藍大尖頭部,“嚓!”斬破不深。
他的實力,按理本就是擋不住泛藍大尖的。
可是他這次根本就沒想著贏,他就只是想著,把大尖撲下去,“老子草……”
話音沒落,他和泛藍大尖的身形,已經一齊朝懸崖下落去。
沖鋒的人群中突出來一個人,衛疆縱躍,幾乎是冒著一起墜崖的危險,飛撲過去,伸手,抓住了梁戈的肩領。
那是他的隊員,白色板擦的人。
“梁戈!”
所有人都站住了,看著這一幕:
衛疆趴在懸崖邊,一只手緊緊抓著梁戈的肩領。
梁戈懸空,腹部巨大的柱劍緩緩滑出,跟隨下方的泛藍大尖一起,朝懸崖下落去。
血如泉水噴涌,梁戈抬起頭,有些艱難地,朝上看了看。
“老大。”滿口是血,這個一臉橫肉的瘋子笑起來,滿口染血的白牙。
“……嗯。”衛疆點頭。
“咱白色丟掉的……”說話開始變得有些艱難,梁戈堅持說:“被我弄丟的面子,這回,是不是都撿起來了啊?”
“是,都撿起來了,咱白板,好大的面子。”衛疆眼眶通紅,不斷用力地點頭。
“嗯,那我,噗……我是不是咱白色板擦最猛的那個?”
“是,一直都是。”衛疆試著想把他拉起來。
但是梁戈搖了搖頭,他經不起這樣的拉扯了。
“我就埋這吧,老大,我一輩子最風光,就是在這了。”
梁戈得意笑了一下,扭頭看去,模糊的視線中,整座山頭都在向他敬禮。
“勛,勛章,記得放隊里陳列室啊,寫上我名字。好叫以后來的兔崽子們知道,白色有過一個叫梁戈的人,很猛。”他一斷一斷地說著。
“嗯。”
“給我根煙吧,老大,我有點迷糊了。”
“好。”衛疆伸出另一只手,接了后面白色板擦隊員點好的煙,給梁戈遞道嘴邊。
梁戈張口咬住了,努力抽了一口,煙頭明滅……他的頭,緩緩地垂下去。
“對了”,最后一絲氣息,梁戈氣若游絲說,“我,還沒惡心死他呢,老大,你記得一定要幫我跟那個小子說一下,我做了什么啊……老子打不過,可是,老子就是不服。”
1991年8月28日,1:24分。
蔚藍華系亞方面軍,唯一目擊軍團,第九軍,白色板擦中尉隊員梁戈,戰死喜朗峰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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