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捕魚的鐵柱類別:現代都市作者:九味水餃本章:第九十章捕魚的鐵柱 黃昏時分。
戴草帽的年輕小伙子利落地將撒在河中的網大力拽起,立時驚起一片水花,再看時,甲板上已經多出了數條翻著魚肚奮力掙扎的大魚,濃烈的魚腥味在空氣中散發開來。
“鐵柱,不錯嘛!”一位老船夫眼睛一亮,毫不吝嗇地夸贊道。
被稱作鐵柱的年輕人抬起頭,露出一張黝黑的臉龐,撓著頭沖著老船夫咧嘴笑:“是今天運氣好哩!”
開口便是不怎么標準的官話,再加以他老實憨厚的長相,沒人會覺得這個土里土氣的小伙子有什么不妥。
鐵柱將魚撿到草簍里,樂滋滋地哼著不知名的小調一躍跳到了另一艘小船上,彎著眼睛把手中的草簍遞給了形容佝僂面色蒼老的老廚子。
姜家自金陵帶了大廚房的兩位廚娘,這位老廚子是給雇來的六位船夫和數位如鐵柱一般做力氣活的小伙子做飯的。
那老廚子的船上陡然多了一個人,被嚇了一跳,回過神來便拿著勺子要敲鐵柱的腦袋。船上便有人笑道:“老何,鐵柱半個月沒洗頭了,你那勺子一瞧我們吃什么啊?”
老何瞪了那人一眼,嚷道:“怕什么,就著河水洗洗還吃不得你了?”又拎著鐵柱的耳朵嚴肅地訓斥道:“嚇我沒什么,要是沖撞了船上的貴人們看你小命還在不?”
鐵柱連忙笑著討饒。
顧西立在船頭津津有味地看著這些人的嬉笑怒罵,待瞧見老廚子拎著鐵柱的耳朵說話時卻是不由一愣。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表面倚老賣老的老廚子貼近那鐵柱說話時,看似佝僂多年的脊背不自覺地挺直了,像是…
敬畏!
她眸光一閃,瞇著眼睛仔細打量起那二人。
老廚子似有所覺地轉過身來,與顧西對視上的那一剎眼中閃過稍縱即逝的逼人寒芒,顧西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篤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樣一雙眼睛,不會是看上去該有五六十歲的人的眼睛。
她垂眸又看了模樣憨厚的年輕人一眼,這回卻沒瞧出任何不妥,只得遺憾地收回了目光。
她嘴角拉平,片刻后便嘟起嘴風風火火地往回跑:“二哥,我想吃魚了!”
面容黝黑的鐵柱默然地收起草簍,對著空氣輕聲道:“他有什么不妥嗎?”
老廚子微皺的眉頭慢慢松開:“應該只是個貪嘴的小娃娃,不妨事。”
鐵柱微微頷首。
這個孩子他在常州應當見過,不過以小孩忘事的本領,他記得這孩子,這孩子卻多半記不得他半分了,更何況他眼下還易了容。
不過,他總覺得那孩子剛才看他的眼神中帶著審視…
他搖了搖頭。
應當是錯覺吧。
到了第二日黃昏,畫舫終于在通州靠岸。
顧西一骨碌從被窩中爬起,兩眼茫然。
香兒見狀忙將備好的衣服抱過去,一面伺候她更衣一面笑道:“少爺,到通州了,外面人正在卸行李呢,動靜大得把你吵醒了吧。”
“啊,哦。”顧西魂不守舍地應了兩聲,背上卻出了一層汗。
她并不是被那些動靜吵醒的,而是做夢驚醒的。
在夢里,她清晰地想起了那日在常州往金陵路上,茶棚中偽裝的胡人們的樣貌,其中有二人給她的感覺竟與昨日捕魚的鐵柱和老廚子十分相似…
她毫不懷疑自己過目不忘的能力,那也就是說,那二人是胡人?
可為何那捕魚鐵柱說話的腔調竟與漢人如此相似?她前世也見過胡人來使,沒有一個不帶胡人口音。那鐵柱雖說的不是官話,可一腔鄉下口音并無任何違和感…
她猛地想到一個人來。
沉白!
那個年紀輕輕便統一了胡人疆域的男人。
史書上說,他是胡族大王與一個漢人侍妾生下的皇子,這樣一來,能通漢話便不足為奇了。
真的是他嗎?
顧西閉眸冥思片刻,忽然想起昨日那黝黑小伙子害羞地撓頭時,右手虎口處一道淺灰色的奇異印記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匆匆梳好了頭發披好外衣便不顧丫鬟的叫嚷出了艙。
是他。
必然是他。
那樣的印記,胡人不屑,唯有他以此為傲。
可他為何要潛伏在姜家的船上?
顧西一時間心亂如麻,出了艙扯住一個老船夫便劈頭蓋臉地問:“那些搬貨的人在哪兒?”
老船夫驟然被人攔住本有些生氣,但見是個衣著不凡的少爺,態度便軟和下來:“…貨搬完了,都走了。”
顧西松開手,一時間不知該輕松還是戒備。
“怎么了?”顧定延聽見動靜亦走了出來,見她臉上還留著幾道淺淺的印子,不由失笑:“臉都不洗就跑出來像什么樣子?”
“啊?”顧西摸了摸臉,余光又瞥到那邊的畫舫上李氏挽著姜晴容微微地笑著,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罷了,管他什么亂世梟雄意欲何為,只要他沒下作到對婦孺下手便不計較了。
一臉關懷的顧定延絲毫不知此刻正被比他矮了一個頭的小家伙歸到“孺”一類,見她望向李氏那邊,拍了拍她的肩膀,好意提醒:“…聽說大小姐給三少爺送了一瓶藥,三少爺已經好多了,你便不用擔心了。”他知道姜程與顧西算是很好的玩伴,想是嘴上不說,心中定然也掛念著,便將下午聽來的消息講與她聽。
誰會擔心啊?她好歹算是個小神醫,不至于連姜程的暈船都治不好吧。
若是她治不好,姜晴容的什么藥也別想治好。
顧西強忍著開口反駁的沖動,目光與那邊妙齡少女的視線碰巧對上之時,眼神驟然變得幽深起來。
平日里可沒見姜晴容對隔了個房頭的堂弟演什么姐弟情深的戲碼,怎么這回竟還巴巴地去給人送暈船藥?
對傳聞中同樣暈船的前未婚夫五皇子都沒這么上心過吧。
看來,她這個長姐還真喜歡給她添堵啊。
她倒要看看,自臘月二十二那日后,她又準備了什么幺蛾子對付她。
這一日傍晚,一行人終于到了姜家在京城購下的一座不大不小的宅子中。
天色已晚,舟車勞頓的幾位夫人也提不起興致打點安排,只管照著孫媽媽預先分好的鑰匙在各處住下。
顧西提溜著手里的一大串鑰匙和顧定延一路同行到了外院,兩人剛揮手作別,顧西便驚愕地發現顧定延踏入的正是自己的院子。
“二哥也住這里?”她一愣。
顧定延也有些驚訝,確認后點了點頭:“京都寸土寸金,比不得金陵也是正常。”又笑著看了她一眼:“怎么?不愿意和二哥同住啊?”
他對住處的要求并不高,能有地兒看書睡覺就足夠了,從前在家中他也時常與兄弟們偷喝父親珍藏的梨花釀,喝得酩酊大醉兄弟幾個席地而睡也是常事。小五雖比那兩個小一些,在他想來也沒什么需要顧忌的。
顧西掙扎了片刻也只得點了點頭。
她雖是女子之身,可顧二哥又不知道,也沒法怪他唐突。再者一個院子總不會只有一間臥房,要說麻煩也麻煩不到哪里去。
兩人并肩進了屋,剛做好心理建設的顧西在看清堂屋中坐著的少年身后的箱籠后臉徹底黑了。
不需要再懷疑了,肯定是那個老妖婆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