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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西京

  單于突然宣布向西京進軍,兩日之內,所有人都必須離營上路,包括諸多工匠,不便攜帶的物品,一律留在蒲坂。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單于甚至沒在薄坂留下一兵一卒,他向疑惑的諸大人道:“中原有多大?賀榮部有多少騎兵?如果占一個地方就留人守衛,太少則不成事,太多則分力。賀榮人必須集中在一起。”

  單于在秦州一直執行分兵四掠的策略,突然改成集中兵力,諸大人雖不敢當面反對,心里多少有點不滿,覺得單于不該反復。

  “留中原人守城呢?”有人提出建議。

  單于搖頭,“中原人懶惰而怯懦,長處唯有人多與器械,只可驅而用之,不可委以重任。”

  單于不給諸大人太多考慮的時間,自己帶兵第一撥出營,同時派出信使,向各支在外的賀榮軍傳令,要求他們無論在做什么,一律停止,立刻來與大軍在指定地點相會。

  徐礎出發得比較晚,沿途見到大批冀州士兵催促并州人走快些單于的這一招頗有效果,冀州人樂于享受自己的地位,并州人則急于參戰,俘虜秦州人代替自己的位置。

  頭兩座城已被攻下,第三座城拒不投降,單于留給后面的中原軍隊,自己帶兵繞行過去,出發不過數日,每天都有賀榮人趕來匯合,他的兵力迅速膨脹。

  并州人立即行動,就近伐木取石,一日完畢,再一日搭建器械,第三日攻城,天黑之前,小城趕在墻破之前投降。

  并州急于攻下城池,除了使用器械,還派出大量士兵不停地爬梯攻城,傷亡頗多,因此心懷怨恨,他們將怒火轉向城中軍民,未經請示,就進行了一次自發的屠城,將領們開始還試圖阻止,很快自己也參與其中。

  徐礎已經追上單于,沒見到攻城、屠城的場景,消息傳來時,據說城內除了少量婦孺,已無活口。

  單于大怒,罰并州人再攻一城,派人回去當面告訴并州將領:“沒有俘虜,誰來代替你們攻城?”

  雖然屠城的消息很快傳開,秦州諸城大都還是選擇投降。

  連年的饑荒、兵荒,早已將秦州折磨得疲憊不堪,城中將士,無論是殘留的官兵,還是趁虛而入的盜匪,都不愿死守廢城,寧愿投降,不在乎敵人是誰。

  賀榮騎兵差不多都已到齊,俘虜日益增多,已經可以用來攻城,單于臉上卻無多少喜色。

  有兩件事讓他不滿。

  皇帝張釋虞親自出馬,卻只帶回不足一萬名冀州將士,更多人拒絕領受圣旨,聲稱沒聽說過新帝登基,但他們也不肯與賀榮人為敵,自愿向西北退卻,讓出諸多城池。

  張釋虞義憤填膺,將責任全推到尹甫身上,“虧他還是讀書人、朝中老臣,在鄴城的時候,裝出與世無爭的樣子,將朝廷上下全給騙了,原來他有自立的野心!說什么不敢與朝廷相爭,因此退居散州,旁觀九州形勢,天下歸一之時,他必還兵于朝…老滑頭,真是個老滑頭。”

  “秦州西邊的散州是涼州吧?”單于問。

  張釋虞點頭,“是,涼州民風彪悍,向來對朝廷不是太順從,朝廷對其也只是羈縻而已,萬物帝曾定下計劃,等…等再去平涼,沒來得及。”張釋虞及時收住,萬物帝原打算先破賀榮,再逐個收拾周圍半自立的散州,“尹甫是個文臣,帶一群冀州兵,到了涼州必遭屠滅。”

  單于在意的不是這個,“涼州離草原很近,按理說涼州人沒這個膽子,但是不能不防,得派個人去警告他們一聲,不準接受外人入境。”

  單于先看向寇道孤。

  “勸說非我所長,我愿留在單于身邊,隨時以備顧問。”

  單于笑著點下頭,又看向徐礎。

  “我愿意去一趟,如果我沒記錯,樓家曾有一個女兒嫁到那邊去,或許…”

  “你不能去。”單于可不想放徐礎出去,“涼州人欺軟怕硬,想讓他們聽從命令,不能派書生去,我自有人選。”

  這件事暫時算是解決,見單于沒對自己發怒,張釋虞暗暗松了口氣,至于籠絡冀州兵將為己所用,他的熱情早已消失,并將責任依然推給尹甫,對自己說:“尹甫將主力帶走,剩下這點人拉攏過來也無用處,反會惹禍上身。”

  還有一件事令單于難以心安,他讓皇帝退下,向徐礎道:“降世軍可有旗號、官職?”

  “當然,尤其是在東都之后,除非他們一回到秦州就變回原樣,否則的話,旗號應該更加嚴明。”

  “這就怪了,有幾座城的守軍自稱是降世軍,可是旗幟稀少,官職也盡是些大王、二王一類,不像真正的降世軍。”

  “降世軍是個統稱,各地起事者,若無固定首領,往往自稱降世軍。真正的降世軍只有一支,歸降世王統領。”

  “據說降世王還是個嬰兒,統軍之人是他的姐姐。”

  “金圣女。”

  “嗯。”單于知道徐礎與金圣女的關系,卻沒有提起,“她占據秦州已久,為何不派自己人守城?”

  “降世軍回到秦州剛剛一年,期間曾與另一股降世軍發生沖突,又曾受到諸州軍的進攻,大概是騰不出兵力來占據各城吧。”

  單于輕輕搖頭,“降世軍龜縮西京,是不想分兵,要與我賀榮騎兵決戰。”

  徐礎笑道:“單于所言更有道理。”

  單于看向寇道孤:“你說得沒錯,一旦牽涉到女人,徐礎更不愿說實話。”

  寇道孤點下頭。

  “單于想聽實話?”徐礎問。

  “難不成我還愿意聽假話?”

  “單于獨斷于心,聽到假話,單于無動于衷,聽到真話,卻會陷入兩難境地:是堅持己見,還是臨時變計?”

  “哈哈,你為自己辯解的功夫,總是第一流。說真話吧,看我是否會‘兩難’。”

  “我若是降世軍統帥,絕不會在西京與賀榮騎兵決戰。”

  “為何?”

  “單于傾草原之力入塞,鋒不可擋,此乃一不可戰。”

  “嗯,有幾分自知之明。”

  “賀榮是外族人,即便僥幸敗之,遠不得其地,近不得其民,空得一名而已,此二不可戰也。”

  “嘿。”單于冷笑一聲,“待到天下一統,再不分塞內、塞外。”

  “中原群雄并立,大吞小、強凌弱,人人都想嫁禍于他人,坐觀兩強相爭,自己從中漁利。降世軍縱然擊敗賀榮騎兵,自己也會實力大損,反予他人可趁之機。此乃三不可戰也。”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降世軍會投降嗎?”

  徐礎搖頭。

  “戰又不戰,降又不降,降世軍…要學冀州軍,也逃向涼州?”

  “未必是涼州,可去的地方還有許多。”

  單于大笑,向寇道孤道:“寇先生覺得徐礎這回說實話了嗎?”

  “西京相距不遠,很快就能知道結果。”

  單于想了一會,向徐礎道:“有一件事你說錯了,對我來說,沒有所謂的兩難境地:無論降世軍逃與不逃,我都會攻下西京,打通秦州與草原的通道,從此以后,賀榮騎兵通行無阻!”

  次日,單于派出一名大人,帶數百騎兵前往涼州,宣告單于與皇帝的旨意,禁止他們接納任何一支外來的軍隊,同時觀察尹甫所率冀州軍的動向,若有北上之意,需立該通報。

  前方先鋒已經到達西京,并且與降世軍打了一仗,獲得大勝。

  單于得知消息之后,特意將徐礎喚來,笑道:“降世軍沒逃,你的三條不可戰,一條也不準。”

  “我說我若是降世軍統帥,會有這樣的想法,可我不是。”

  “你當然不是,像你這樣的想法,不能做任何一軍的統帥。”

  單于加快行軍,只用一天就趕到西京,留別人監督立營,自己帶少量隨從前去查看敵情。

  徐礎第一次來西京,別人搭建帳篷時,他向城池遙望,隱約見到密集的旗幟,忍不住想,即便金圣女非要決戰,曹神洗也該明白這一戰的難處,或許又像從前一樣,曹神洗想到了,但是沒辦法說服他人。

  西京是座大城,規模與東都相仿,賀榮人一時間還不能完全包圍,這一天以及次一日,頻繁有小股降世軍出來挑戰,雙方連戰十幾揚,降世軍敗多勝少,等到賀榮人合圍,西京城門緊閉,再沒有人出來。

  后面的軍隊陸續趕到,單于將冀州、并州、秦州兩兩配對,以并州人監督冀州人、冀州人監督秦州人、秦州人監督并州人,再后面則是賀榮騎兵,三州各攻一面城墻,留下一面不打。

  所有此前曾經攻城的將士,都成為后方“督兵”,但是允許他們自愿參加前方攻城,立功之后能得兩倍賞賜。

  此前攻打的城池都比較小,單于將攻打西京視為一次大型演兵,給予充足的時間,沒有過分逼迫。

  戰事日趨緊張,徐礎卻越來越無事可做,連見到單于的機會也少了,每日在帳篷里反復推算:降世軍究竟要如何守城?群雄就這么眼睜睜看著賀榮人縱橫天下,沒一個敢于截其后路?

  攻城開始的第三天,單于派寇道孤過來通知徐礎:“好消息,天成公主的下落有消息了,居然就在這西京城內。上天有感,知道我的心意,將公主送到我手中,城破之日,我必要將公主送給平山。”

飛翔鳥中文    謀斷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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