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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離營

第二百六十一章離營第二百六十一章離營  (感謝讀者“環保工程師”的飄紅打賞。)

  期待的消息終于傳來,寧抱關反而不敢輕易相信,“吳王詭計多端,不可輕入東都,需再待一陣。”

  郭時風進退不得,只好留下來給寧王出主意,暗地里幫助吳王:“仔細想來,的確是吳王安排我走這條路線,頗為可疑。”

  寧抱關冷笑,傳令次日出發,黃昏時趕到東都,以降世軍的名義叫門,若是無果,就架云梯登城。

  郭時風的“暗助”起了相反的作用。

  他是個冷靜的人,試過能想到的所有辦法之后,心中再無掛礙,待在帳篷里喝悶酒,反復琢磨著這一戰過后,自己應該投奔誰。

  有人不請自入,郭時風先是嚇了一跳,隨即笑道:“真巧,費大人竟然也在這里。”

  費昞拱手道:“早聽說郭先生被俘,一直沒機會過來拜見。”

  郭時風指著桌面上的幾樣酒菜,笑道:“有吃有喝,這樣的‘被俘’,求之不得。”

  費昞正色道:“郭先生怎么一點不急啊?”

  “我已經急過了,但是無法可想,寧王之狠之獨,正是我這種謀士的最大克星。我只能旁觀,看吳王如何應對這一劫,沒準他早有準備,真在東都設下陷阱。”

  “萬一沒有準備呢?寧王無意固守東都,只是憤于曾被吳王奪去城池,因此執意攻城。此番入城,他必然大肆殺掠,劫取糧草而去,東都百姓…”

  郭時風擺擺手,“休提東都百姓,我不認識他們,也無意管他們的閑事。至于寧王,費大人也知道他的脾氣,我可不敢捋虎須。”

  費昞嘆息一聲,默默無語。

  郭時風為打破尷尬,開口道:“費大人在這里是為保護太后,不是入了寧王的伙吧?”

  “當然不是。”費昞揚眉道,隨后又嘆一聲。

  “呵呵,寧王竟然對費大人手下留情,也算是奇事一樁。”

  “是太后不允許寧王殺我。唉,我以為自己是來保護太后,結果反受她保護。”

  “這樣也好,費大人至少可以安心。”

  “怎么安心?”費昞露出憤慨之色,“太后她…太后…”他怎么也說不出口。

  “太后失節了?”郭時風并不覺得意外。

  “連郭先生都聽說了?”

  “不用聽說,一猜便知。寧王殺回東都,劫走太后,想必不是為了供起來。太后在營中刺殺大將軍,似有以死殉節之志,被寧王擄走之后,卻一直沒傳出自殺的消息,聽費大人說太后還能勸寧王止殺,這就只剩一種解釋了。”

  費昞邊聽邊搖頭,“終究是名婦人。”

  “管她做甚?費大人該為自己考慮了。”

  “可她畢竟是太后,于我有知遇提拔之恩。”

  郭時風笑道:“當時東都官員都跑光了,只剩費大人一個,據說還是費大人親入宮中,才爭得一個護城官職,這也算‘知遇提拔’之恩?”

  “算。”費昞回答得極為肯定,不容置疑。

  郭時風笑了笑,“費大人今后可有苦頭吃了。”

  “是啊,據傳郭先生給寧王出主意,建議他帶太后前往江東投靠天成皇帝,是也不是?”

  “呃…我可能開了一個頭兒,主意是寧王自己想出來的,明擺著的事情嘛,太后就這么一點用處,誰會想不到?”

  “寧王想不到。”費昞冷冷地說。

  郭時風稍顯尷尬,馬上用笑聲掩飾過去,“可這對太后畢竟是樁好事,她能回到皇帝身邊,母子團聚。”

  “母子共為俘虜。”

  “不至于,寧王只帶幾千人,梁、蘭兩家把持石頭城,怎么也不會讓出來。”

  “梁、蘭兩家孤守石頭城,任何人前去投奔,他們都會出城相迎,何況寧王帶領一支軍隊,以勤皇為名?兩家若能看出其中的危險,當初就不會輕易丟掉東都。”

  “呵呵,費大人真是被兩家傷著了。還是那句話,沒準吳王早有準備,在東都設下陷阱,寧王有去無回,一切事情就都解決了。”

  “沒那么簡單。”

  郭時風耐心耗盡,“簡單也好,復雜也罷,在我這里都是一樣——無計可施。費大人不如坐下,咱們喝酒談文章,不理天下事,豈不甚好?”

  費昞的確坐下,卻沒有喝酒,也不想談文章,“我也知道寧王固執難勸,偷襲東都這件事只好聽天由命,但是太后不能再留在這里,必須帶走。”

  “太后反正已經失節…”

  “被迫失節,雖有瑕疵,但是情有可原,你我二人不能坐視不管。”

  “我倒覺得這對太后來說是個可以接受的歸宿…”

  費昞雙目圓睜,郭時風馬上改口道:“太后畢竟是太后,應該有更好的去處。”

  “對,郭先生…”

  “但是與我無關,我早就不是天成子民,沒資格擔心太后的安危,何況我自己也是朝夕難保。江東路遠,皇帝孤守一城,梁、蘭兩家又是那個樣子,費大人即便將太后送去,怕是…”

  “江東?我沒說去江東。”

  “太后的兒子在江東,不去那里,還有何處能讓太后落腳?”

  “鄴城。”

  郭時風長長地哦了一聲,笑道:“費大人真是一條路走到黑,在冀州軍營里待過幾天,就一心想去鄴城。”

  費昞道:“與此無關。皇帝在江東,那里本應是太后的最佳去處,可梁、蘭掌權,石頭城早晚成為第二個東都,而且咱們也跑不過寧王。江東不可去,其次的地方就是鄴城,因為…”

  “太皇太后在鄴城?”

  “正是此理。”

  郭時風搖搖頭,“這種時候了,費大人還不忘正統,我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祝費大人一帆風順吧。”

  “郭先生得跟我一同去往鄴城。”

  “我可不去,我是吳王之臣…”

  “卻落入寧王手中,所帶之人盡遭殺害,縱有機會逃回吳王身邊,也是無功而返,何不隨我去鄴城,立些功勞,再去見吳王不遲。”

  “呵呵。”郭時風有些心動,他的任務本是勸說淮州盛家,如今丟了隨從與禮物,孤身前往淮州已無益于事,鄴城則有他的熟人,或許真能立上一功,在吳王面前不至于太丟臉。

  “寧王明天率兵出發,逃亡之機就在此時。”費昞勸道。

  “好…吧,那就去一趟鄴城,可寧王出征,沒準會將我帶走…”

  “不會,寧王奇襲東都,一心求快,絕不會浪費馬匹帶一名謀士,你與我都會被留在營中。”

  “寧王馬匹不多,留在營中的兵卒也有許多吧?”

  “對,所以我才來見郭先生?”

  “費大人的意思是…”

  “請郭先生出個主意,帶太后逃出此地。”

  “原來費大人還沒有辦法?”

  “我若有辦法,何必來找郭先生呢?”費昞比較直白。

  郭時風苦笑不已,半晌才道:“難,真難,除非…”

  “除非怎樣?”

  “太后的話,寧王會聽?”

  “不是句句都聽。”

  “費大人能見到太后?”

  “見不到,但是可以隔簾說話。”

  “能屏退外人嗎?”

  “能,寧王對我并無防范。”

  費昞是個老頭子,又有耿直之名,寧抱關當然不會提防他。

  “好,請費大人去見太后,讓她今晚向寧王哭訴,說營中將士不滿寧王重色,常有殺害太后之心。”

  “寧軍確有不滿,尤其是那些將領,寧王早就知道,哭訴有何意義?”

  “讓寧王惱怒、心亂,明日帶兵出發之前,他必然向留營將士下達死令,不許任何人驚動太后,如此一來,咱們才有機會逃離。”

  “郭先生是說太后可以公開離營?”

  郭時風點頭,“以寧王之狠,他若下死令,沒人敢攔太后。”

  “可寧王若同時下死令,不許太后離開呢?”

  “世上沒有萬全之計,果真如此,咱們只能認命。但我猜測寧王不會懷疑太后,太后已失節于他,又沒有刺殺之意…”

  費昞想來想去,覺得郭時風的計劃雖稱不上妙計,至少可以一試,于是起身道:“好吧,只得如此,我這就去勸說太后。”

  郭時風繼續飲酒,覺得鄴城也是個不錯的去向。

  次日上午,寧抱關果然召集諸將,要他們當眾立誓,待欒太后如寧王本人,絕不生歹意,如有違背,如何如何。

  寧抱關又將脾氣最暴烈的將領全都帶在身邊,午時之前出發,兵馬不足一千,他的計劃是混入東都,占而有之,登城乃是不得已的下下之策。

  費昞又來找郭時風,“可以了?”

  “可以,讓太后找個借口出營。”

  “太后要去路口祭掃父母。”

  “好借口,不準將士跟隨。”

  “他們不敢跟出來,但是咱們走不了多遠,營中士兵見不到人,還是會追趕。”

  “太后乘馬車出營,停在路口,將隨侍者留下,咱們扶太后上馬,趁營地不備,先往東去,再折向北,如果能在半路上遇見冀州軍,萬事大吉。”

  “好。樓家不少兒孫被關在營中,要帶上嗎?”

  “大將軍已死,吳王不認樓姓,帶他們徒惹麻煩,一個也不要。”

  費昞覺得有道理,告辭離去。

  將近黃昏時分,費昞又來,這回是替太后來請“熟知陰陽”的郭先生主持祭掃之儀。

  路口離營地不遠,留守的將士沒有阻攔,放太后出去。

  太后的侍女還剩四位,一同跟隨。

  到了路口,侍女燒紙燃香,郭時風裝模作樣地舞動一番,向費昞使眼色。

  費昞走到車前,與太后交談,似乎不太順利,聲音越來越低,好一會才走回來,一臉的沮喪與失望。

  “怎么?”郭時風問,扭頭看向營地,暮色蒼茫,這時候逃走最合適不過。

  “太后不肯走。”

  “嗯?”

  “太后愿意留在寧王身邊。”

  “婦人。”郭時風只能這么說,“那她為何出營?”

  “太后讓咱們走,她解除了我的一切官職。該做的、能做的,我都做過了,是該離開了。沒有太后拖累,咱們兩人還能走得快些。”

  “我也留下。”郭時風道,連他自己都對這句話感到驚奇。

  “什么?”

  “太后若留下,寧王奪取江東大有希望,我至少要跟著去看一眼結果。”

  費昞驚訝至極,最后只吐出兩個字:“謀士。”

  “費大人卻不可留下,寧王早晚會殺你。”

  費昞嘆口氣,不要馬,也不告辭,邁步就走,只覺天下之大,竟無自己的立足之地,更無志同道合之人。

飛翔鳥中文    謀斷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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