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四百四十五章:間幕·誰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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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墨檀其實也就腦子比我好使了點兒，其它方面都大差不差的，這些年里，他主要是給我當狗頭軍師，我主要是給他當狗頭。”
實話。
“平時？我印象里他平時都在家里宅著，看看動畫、打打游戲什么的，這方面你倆倒是差不多，只不過他不會畫那些喪心病狂的糟糕讀物。”
謊話。
“成績啊，也就那么回事兒吧，你查查就知道了，那小子跟我差不多，基本都是及格線上面一點點的水平，用心學的話或許能考好點，但他也不是用心學習的人啊。”
謊話。
“受歡迎？那得分怎么看了，我覺得除了語宸可能是有點眼瞎之外，應該不會有別人對她感興趣吧？最多加你一個？”
…謊話。
“他生活節奏其實挺單純的，也不是那種喜歡惹是生非、常常給社會添堵的人。”
謊話。
“笑死，你還不如說他是個反社會瘋子呢。”
實話？！
“你就別扯什么玄玄乎乎的玩意兒了，我知道你們家是做這門生意的，但是抱歉，我和墨檀是堅定的唯物主義戰士，我們只相信科學。”
謊話。
“墨檀的感情問題？他不就語宸一個感情問題嗎？”
謊話。
“我跟他關系好歸關系好，真有什么事，比如他偷偷在背地里搞一些違法亂紀的勾當，我肯定得大義滅親啊，再不濟也得跟他劃清界限、明哲保身。”
謊話。
“想多了，別看他那樣，其實主意正著呢，他要是想干點啥，別人不知道，反正我說話肯定不好使。”
謊話。
“嗨，不過他也干不了啥，這人天生就是個沒出息的貨色。”
謊話。
“嗯，我覺得我倆已經夠熟的了，他很少瞞我事情。”
實話。
“我？我肯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啊，你感興趣的我全都實話實說了啊。”
謊話。
“還有沒有什么秘密瞞你？特別是關于墨檀的？”
伊冬有些納悶地看著谷小樂，眼眸深處涌動著一抹淡淡的、微弱到常人根本難以察覺的森寒白霜：“你閑的吧，他能有什么秘密，我又有什么可瞞你的？”
幾乎被凍結在伊冬眼眸深處的靈力驟然潰散，谷小樂翻了個白眼，一邊飛快地化解著那并不真切的寒意，一邊聳肩道：“比如說，他會把小黃書藏在什么地方，我可以跟宸宸分享一下。”
“神經病。”
伊冬扯了扯嘴角，冷笑道：“你當是幾十年前漫畫里的橋段呢？床底下藏小黃書的時代早就過去了，就算他有點學習資料，多半也是在電腦或者手機里，外人很難找到的。”
與此同時，那已經被二十幾年的正常人生活所徹底埋沒，卻仍然在伊冬下意識產生高度戒備時一閃而逝的靈力，在被觸及到底線的瞬間攜著冰冷與肅殺于常人感知之外乍現，令人不寒而栗的壓迫感也在同一時間消散于無形。
“真沒意思。”
谷小樂撇了撇嘴，緊接著便挑眉道：“不過有一點我倒是發現了，你倆真挺好磕的，真不考慮讓我幫你們畫一部驚天地泣鬼神、注定能在下一屆同人展中名聲大噪的耽美漫畫？收益可以分你們三成哦。”
伊冬毫不猶豫地舉起手臂在身前交叉，嚴詞拒絕道：“絕對不要，別忘了你剛才答應我的，只要配合你隨便聊聊我倆的瑣事，你得就放棄拿我倆為原型搞耽美題材！”
“你懂個屁。”
谷小樂哼了一聲，單手叉腰，另一只手指著伊冬的鼻尖道：“男孩子必須要跟男孩子戀愛才行！”
伊冬虛起雙眼看著谷小樂，揶揄道：“所以你其實是個男的？不然怎么會有那么多紙片人老公？”
“白癡，我那些老公都是二次元里的，是ACGN領域中的萌物！”
谷小樂搖了搖手指，一本正經地科普道：“但這里可是現實世界，男孩子果然還是要跟男孩子談戀…”
“滾出我的房間，瘋女人！”
“嘁，兇什么兇嘛！”
就這樣，在與親愛的表弟閑聊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后，谷小樂終于氣鼓鼓地離開了后者的房間，并在回到自己的房間后…..變得更氣鼓鼓了！
沒辦法，畢竟對谷小樂來說，雖然從小在海外生活的自己不常與表弟見面，但伊冬對她來說依然是血濃于水的至親之人，然而作為‘至親之人’的對方在剛剛那番閑聊中，竟然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時間在撒謊！
那是非常自然、非常嫻熟、非常流暢的謊言！假如自己沒有特意用靈力‘測謊’的話，就憑伊冬剛剛那番舉重若輕、對答如流的發言，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看出來他嘴里的實話簡直少得可憐！
不過在冷靜下來之后，谷小樂的神情便逐漸嚴肅了起來，就連她那絕大部分時間都讓人感到樂天親切的氣質都變得沉凝了起來。
原因無它，實在是伊冬剛剛提供的情報量有點兒太大了。
誠然，谷小樂一開始的打算就是從自家表弟這里誆點小秘密出來，結果在一整套流程徹底走完后，她卻意識到這次的收獲根本就不是‘小秘密’這三個字能夠省流的。
舉個例子，這就好比你心血來潮打算來個海釣，在期望值是能釣到條暴鯉龍，但同樣也做好了空軍準備的情況下，首次收桿就提上來一個川渝萌妹——076兩棲攻擊艦。
不得不說，比起作為期望值上限的暴鯉龍，釣到這艘排水量四萬余噸的萌妹已經很難用‘驚不驚喜’或者‘意不意外’來形容了，饒是谷小樂絕對是個見過大世面的姑娘，且只能得出伊冬撒謊或沒有撒謊的簡單結論，在回到房間簡單捋過一遍后…整個人也有點兒麻了。
檀醬的秘密好像比咱都要多！這是什么鬼故事啊喂！
麻掉之后的谷小樂一邊面無表情地在榻榻米上打滾，一邊在心底發出了尖銳爆鳴。
拋開兒女情長之類的因素不談，墨檀和伊冬竟然對‘臺面下的世界’也有所了解，這一結果別說谷小樂了，就算是伊冬那對一直心心念念想將墨檀收做干兒子的爹媽，知道后恐怕也被嚇一大蹦！
所以，要不要將這件事告訴姑姑和姑父，就成了谷小樂當下面臨的最大問題！
這位美少女陰陽師并不奇怪那對強到難以用語言形容的，認真起來估計能把黃泉界給掀了的陰陽師（靈媒）夫婦對此并不知情，因為對于包括她自己在內的絕大多數‘異常者’來說，對身邊的人使用能力其實是一個大忌諱，尤其是涉及到親情、友情和愛情方面，那些類似于外掛般的手段并不能帶給任何人幸福，恰恰相反，這種不對等的日常相處模式只會搞砸一件又一件事，把簡單的問題復雜化，把復雜的問題妖魔化。
這不是危言聳聽，而是大量前輩們充斥著血與淚的經驗之談，是建立在無以計數的婚姻、家庭、友誼破碎上的教訓。
也正因為如此，谷小樂從小就被教育，若非逼不得已，千萬不要對身邊的普通人使用能力，而如果要談戀愛的話，最好找同樣是‘異常者’的人談，假如一定要跟普通人白頭偕老，那就必須在對方能夠接受的情況下開誠布公，或在尊重對方的前提下隱瞞到底，而無論怎么選，其煎熬程度都可以說是異地戀的上百倍。
于是乎，谷小樂很確信，雖然伊南和谷衍月比自己強上太多太多，但無論是對他們的親生兒子伊冬，亦或是得到了其全家人尊重與喜愛的檀醬，他們都不會用能力去窺探、影響兩人。
這當然是正確、正當且正義的，但…
如果伊冬和墨檀已經發現了‘臺面下的世界’，甚至已經與其產生了交集呢？
作為父母的伊南夫婦，肯定還是希望搞清楚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
所以呢？
就這樣把自己得到的情報告訴姑姑和姑父？
谷小樂抿了抿嘴，表情有些糾結地看著鏡子中那個表情有些糾結的美少女，縮在袖子里的雙手微微攥緊。
她知道這才是對的，也并不覺得‘告家長’是什么不好的事，畢竟對于兩個普通人來說，肯定是離‘臺面下的世界’肯定是越遠越好。
可就算如此——
“還是不行啊。”
谷小樂苦笑了一聲，仿佛被抽干了力氣一樣跪坐在地上，鼓著腮幫子小聲嘟囔道：“就算是當姐姐的，果然小孩還是只能站在小孩的角度去想事情啊。”
沒錯，在意識到自己只能代入伊冬與墨檀的立場，并且無論如何都不會愿意被人以‘保護’的名義蠻橫地翻出所有秘密后，谷小樂終究還是放棄了向姑父和姑姑吐露自己的‘調查成果’。
因為小孩總是可以被原諒的，所以谷小樂相信，就算自己站在伊冬和墨檀的立場上，伊南和谷衍月也一定會原諒自己的知而不報。
此時此刻的她，無論如何都不想與伊冬、墨檀兩人產生隔閡，更不愿意以‘為了他們好’的名義傷害他們。
除此之外——
我那愚蠢的おとうと平常都待在家里，平時還有姑姑和姑父照看著，肯定出不了什么事，但檀醬可是一個人獨居，所以…嗯，所以他需要保護！
在把拋開兒女情長后的大問題解決后，思緒立刻重新被兒女情長統治的谷小樂豁然起身，用力攥起小拳頭對著鏡子中的自己晃了晃，露出了清爽明朗的微笑：“檀醬需要小樂姐保護！”
就這樣，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檀醬會在‘黑梵’之外還擁有‘默’這個身份，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他會知道‘臺面下的世界’，但很清楚對方跟自己不同，并不是一個‘異常者’的美少女陰陽師立刻下定決心，要想辦法保護自己曾經的心上人！
或許，也是現在的…
用被卷成筒的原畫輕輕敲了敲自己的額頭，谷小樂深吸了一口氣，用力關上衣柜的同時轉過身去。
于是，大量被遠在海外的父親打包寄過來，足夠她每天換一件都能連續半年穿不重樣的衣服就這樣被冷落在了少女身后。
那里有很多能讓她看起來更美麗、更可愛、更嬌俏、更迷人的衣服，還有很多能夠化腐朽為神奇，化神奇為更神奇的美瞳、假睫毛、粉底、唇彩。
自己曾經下過決定，如果他還是他的話，就用這些東西把他迷得神魂顛倒，讓從未懈怠過的新娘修行進入下一個階段！
或幸運，或不幸的事，正如自己無數次在夢醒時分用來給自己潑冷水的假象一樣，那個やさしい的正太理所應當地變了。
小樂很失落，但小樂也曉得這是沒辦法的事。
就如同在祖國很有影響力的那位魯大師筆下，某篇很有影響力的故事那樣——
哪怕已經記不清了，但小樂依稀記得，盡管圓月下的鋼叉從未改變，但曾經一起嬉戲，幾度從那叉下溜走的猹，多年后再見時卻只會叫那鋼叉‘老爺’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鋼叉在年輕時會與一只猹建立起跨越物種的友誼，但故事的結局卻讓小樂唏噓不已，同時也讓她做好了準備，物是人非的準備。
不出所料，檀醬已經不是自己記憶中那個檀醬了，盡管偶爾還是會讓自己感到恍惚，但現在的他，終究不再是那個如太陽般溫暖著自己的少年了。
而且…他已經有了自己的太陽，性格比自己好，胸也比自己大的太陽。
他是那個‘太陽’的黑梵，是…
他是那個太陽的…黑梵？
黑梵？
黑梵？？
不是墨檀？！
宸宸她該不會早就…
一直自詡為機敏過人，卻直到現在才意識到大量有些怪異的‘細節’，整個人都僵在原地的谷小樂瞪大眼睛。
下一刻，她猛地轉過身去，抬手想要拉開面前那能讓自己在半小時內變得漂漂亮亮的衣柜！
然而——
漂亮？
在這個從腦海中閃過的瞬間，少女的手猛地停在了半空中，并在良久后頹然落下。
比漂亮的話…小樂我，怎么可能會贏啊…
五分鐘后，穿著運動服和運動鞋，素顏朝天的美少女陰陽師離開了家門。
笑容一如既往地燦爛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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