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四百四十三章:變數
有一說一，就算單純只從信息量的層面來看，墨檀此時此刻所面臨的情況也有些超綱了。
不是滅神會超綱。
不是黃昏之鴉東征軍超綱。
不是這片成分極端復雜，名為虛飾終夢的大結界超綱。
甚至也不是寒鴉之誓這個一看就知道難到爆表的任務超綱。
而是此時此刻正老神自在地坐在墨檀面前，表情平和語氣淡然的滅神會創始人，也就是這個名叫伊帕里斯·索拉里昂，被尊稱為‘兵主’的人有些超綱了。
其中，有一些超綱得比較保守的方面，也有一些超綱到比較離譜的地方——
前者的話，作為一個并非長生種的侏儒，如果這位老人真如他所說的那樣，是滅神會的‘創立者’而非‘當代領袖’的話，那么在墨檀的計算下，其壽命也漫長到了一個極端離譜的程度，根據墨檀的直覺，這位兵主顯然不是亡靈生物，而是一個直到被卷入虛飾終夢，成為被排除在世界觀之外的雜音前都有著超過90含人量的‘活物’。
可不要小看‘活物’這兩個字的含金量，要知道光是在墨檀的認知范圍中，就有一個名叫‘路加·提菲羅’的怪物，而那位先代曙光教皇身上最‘怪物’的地方，在于他是一個正面擊碎了常識，超越了無數人理解中的最高力量階層傳說，半只腳踏入神話領域的人物。
不僅如此，墨檀嚴重懷疑，如果路加·提菲羅愿意的話，他甚至隨時可以跨越那道任何記載中都無人抵達過的境界，成為一個能單純在力量方面對整個無罪之界世界觀進行降維打擊的存在。
用學園都市白誓騎士學院的院長，某位老法師的發小兼老朋友，大領主瑪爾拉的理論，路加·提菲羅完全有資格與賈德卡·迪塞爾一樣，成為遠在天才、怪物之上，完全無法以常理度之的‘天妒之人’。
事實上，路加也確實符合上述‘天妒之人’的條件，與雖然在騎士領域有著前無古人，后難有來者的天資，卻一根筋地走上了法師之路的賈德卡不同，路加倒是并沒有被‘騎士夢’之類虛無縹緲的愚蠢夢想束縛，然而他雖然順理成章地以天縱奇才的畫風在圣教聯合嶄露頭角，最終甚至成為了有資格在名前冠圣的教皇——圣·路加·提菲羅，但卻同樣被一個蠻不講理的因素截斷了未來，在度過了精彩轟烈的前半生后，很快便在沒有給世界帶來任何影響的情況下銷聲匿跡了。
而基于自己至今為止所掌握到的情報，墨檀當然很清楚那個蠻不講理的因素是什么，是特喵的愛情！是特喵的路加·提菲羅這個無論扔在任何領域都會有一番驚人成就的天驕之子，與夏蓮·竹葉這個雖未色衰但已年老，除了一膀子力氣和區區傳說水準的神術造詣之外要啥沒啥的平胸女暴龍之間的！愛！情！
只能說人的悲歡并不相通，在當前人格下的墨檀看來，別說是一個夏蓮了，就算是一個加強排的魔鬼身材夏蓮PlusMAX，都遠遠無法與一腳踹開神話大門，去看看那些高高在上的眾神究竟是怎樣一回事的誘惑抗衡。
沒錯，時至今日，在墨檀對神話這一境界的評估中，有一條非常關鍵的要素，那就是神話≈神祇，盡管只是約等號而非等號，但越是深入了解無罪之界，墨檀就對這個結論愈發篤定！
當然，他并沒有足夠的證據，也很清楚事情絕對不是‘人只要突破到神話階就能RUAAAAAA的一下飛升成神’那么簡單，但就算如此，只要能夠邁入神話境界就能夠擁有更多樂子，看到更多‘真相’這件事本身是不會改變的。
至于玩笑段子中的‘飛升后會因為缺氧而死’，考慮到至少曙光女神帕可茜與黑暗女神迪莉婭都還硬朗得很，這種極端可能性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不過要是真找顧慮的話，其實還真有不少看似在邏輯上說得通、站得住的理由，比如最基礎的陰謀論——基于無罪之界中神祇的數量從未有過變更，換句話說就是萬年來都沒有一個新人入職，那么會不會有這樣一種可能，即‘歷史上就算有其它類似于路加的天才突破到神話，也會被那些認為自己地位可能會被動搖的老資格神祇扼殺掉’。
除此之外，還有可能是與路加關系不錯的曙光女神本神提醒過他，比如‘你進入神話之后就沒辦法再當人了’或者‘雖然你晉階后會看到更多的真相，但那些東西只會讓你陷入絕望’之類的BB。
但就算如此，墨檀依然認為這些因素絕無可能阻止路加·提菲羅晉階神話，沒有理由與論據，但他偏偏就敢肯定。
然而，夏蓮·竹葉這個字面意義上的、并無任何貶低之意的‘老女人’毀了一切，天知道是因為大腦出現短路還是莫名犯了傻辶，路加這個墨檀眼中的英雄人物，竟然沒能闖過在檀莫眼中簡直形同虛設的‘平胸女人關’，把自己的大半輩子栽在了那個怪力精靈身上。
不過話說回來，至少對于當前人格下的墨檀來說，路加·提菲羅栽在誰身上都跟自己沒有半毛錢關系，別說他愛上了一只夏蓮，就算他愛上了一臺有著歐式風格的造型、高規格的內飾、四輪獨立懸掛底盤系統的夏利N5，墨檀也不會多眨一下眼。
而對于現在來說，重點只有一個，即——就連路加·提菲羅這種逆天之人，都做不到字面意義上地修改壽命，雖然以人類之軀考量他會是個毋庸置疑的超級長壽老大爺，卻依然遠遠無法抹平自己與長生種之間的差距。
時至今日，出生于圣歷九四四零年，看起來也就七十來歲的路加·提菲羅已經一百三十一歲了，而考慮到他是一個難以用常理度之，一只腳已經踏入了‘神話’的強者，他很可能活到一百五十歲乃至甚至掙扎到兩百歲，但如果沒有好心的長生種通過特殊儀式發自內心地分給他壽命，那二百歲的高齡基本就是極限了。
然而根據墨檀的心算，自己面前的這位‘兵主’，就算有一個好心的冤大頭長生種愿意把命分他一半，也遠遠不足以解釋他能從建立滅神會開始一直到被卷入虛飾終夢時都還活著的事實。
一言蔽之，至少在研究如何讓自己更長壽這個領域上，理論上把這輩子都奉獻給了滅神會的兵主，已經超過了大半輩子都在研究如何讓自己更能活的路加·提菲羅。
這無疑是一個非常瘋狂的結論，而更加瘋狂的是，這個結論僅僅只是兵主身上諸多離譜之處中最不離譜的一個！
而最離譜的，自然是他剛剛那番到連當前人格下的墨檀都被驚了一下，以至于險些忘記需要保持震驚的炸裂發言——
“你是說…”
墨檀震驚地看著兵主，瞪大眼睛道：“那個把各大教派折磨得欲仙欲死，充滿了恐怖主義色彩的滅神會…是你為我們這些玩家創立的！？”
兵主微微頷首，平靜地回答道：“可以這么說。”
“說明一下。”
墨檀有些焦急地搓了搓手，分外嚴肅地沉聲道：“如果你有任何打算麻煩我的事，就趕緊給兄弟說明一下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要是嫌莫妮卡礙事，就先讓她死透了在再說，總之別耽誤時間，我已經等不及了。”
莫妮卡：“…？”
兵主則是莞爾一笑，樂呵呵地說道：“好，那我就先讓莫妮卡女士解脫好了。”
莫妮卡：“…？！”
“老頭。”
墨檀皺了皺眉，語氣不善地說道：“我可沒興趣陪你玩尬的，把手放下，有屁快放。”
已經抬手對準了莫妮卡，卻本就什么都沒打算做的兵主從善如流地放下了他那只貌似很有威力的右手，笑道：“所以說，你其實并沒有自己表現的那么在乎莫妮卡女士是否會被徹底抹殺掉？”
“少跟我來這套。”
墨檀則是翻了個白眼，轟蒼蠅一般揮了揮手：“我知道你不可能會對那女人動手，只是不想繼續兜圈子罷了，聽好了老頭，我的時間非常寶貴，所以為了讓之后的對話保持在一個相對和諧、融洽的氣氛中，多余的煽情和試探就到此為止吧。”
“如你所愿。”
兵主溫和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同意了對方的提議。
“洗耳恭聽。”
墨檀也溫和地點了點頭，表示你丫的趕緊說正事兒少瞎BB。
“事實上，我從未知悉過‘異界人’的存在，也并沒有任何窺探未來的能力，但這并不妨礙我早早展開準備工作，時刻準備在立場相同的前提下助你們一臂之力。”
兵主捋了捋胡子，嘴角翹起了一個狡猾的弧度：“于是，雖然我失去了很多東西，但我還是想辦法建立了滅神會，并始終保持這個組織處于一個高度活躍的狀態，希望有朝一日會吸引到你們的目光。”
“準確點說…”
明明是聽眾，此刻卻顯得有些喧賓奪主的墨檀輕笑著糾正道：“是‘變數’的目光才對吧？”
“完全正確，我的朋友。”
兵主對墨檀豎起了拇指，隨即輕嘆道：“只可惜，我雖然料到了變數的出現，卻錯估了變數出現的時間，所以直到滅神會被逼到了絕路，都沒能等來你們這些異界人，呵…如此想來，我恐怕還要感謝這場讓我能茍延殘喘到現在的虛飾終夢。”
墨檀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隨即便催促道：“還有呢？”
結果兵主卻是雙手一攤，簡單直接地說道：“沒有了。”
“沒有了？”
墨檀豁然起身，抄起馬扎便怒氣沖沖地作勢向兵主沖去：“剛說了兩句話就特么沒有了！？”
“不能再有了。”
兵主平靜地看著踩著太空步沖向自己的墨檀，聳肩道：“雖然只是預感，但我總覺得，自己要是再多說幾句，恐怕這具本就不夠穩定的身體就會剛剛好在下一秒抵達閾值，非常不幸且潦草地徹底終結。”
一聽這話，墨檀立刻放下馬扎重新坐了回去，情緒從無能狂怒無縫切換到陰陽怪氣：“原來如此，所以你雖然表現出了一副終于釋懷了的模樣，其實卻連為你最期待的‘變數’去死都做不到？”
兵主并沒有用‘你只是變數的一部分，什么都代表不了’這種有理有據的邏輯去回擊，只是輕描淡寫地反問道：“但你其實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對么？”
墨檀噗嗤一笑，隨即便一邊搖頭一邊對兵主指指點點，臉上帶著古怪的笑容咂嘴道：“嘖嘖，你呀你呀——”
“所以就讓我們點到為止吧。”
兵主也笑了笑，隨口揭過了最為復雜的話題，換了個相對慵懶的姿勢靠在椅背上，悠悠地說道：“我想跟你做個交易，檀莫先生。”
“我懂我懂，滅了寒鴉堡唄。”
墨檀瞥了一眼并不是寒鴉堡的方向，語氣有些戲謔地問道：“不過依照你所表現出來的辶格，滅了那幫格局小到還沒有痔瘡大的神棍應該是輕而易舉才對，何必要扯上我這個連血都看不得的小綿羊呢？”
剛被割完喉的莫妮卡扯了扯嘴角，雖然沒有說話，但卻翻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白眼。
“你錯了，檀莫先生。”
見過不知道多少大風大浪，表情管理無懈可擊的兵主則是搖了搖頭，心平氣和地解釋道：“首先，我并不想滅掉寒鴉堡，正如我之前所說，滅神會之所以會與那些信徒發生沖突，原因從來都不是‘憎恨’，而是‘礙事’，而現在，既然滅神會早已不復存在，我們又何必與那支同樣湮滅在歷史塵埃中的東征軍過不去呢？”
“其次呢？”
“其次，我雖然不否認自己的特殊性，但作為滅神會的兵主，我充其量也只是一個經驗稍微多點的史詩施法者罷了，并沒有想滅誰就滅誰的力量。”
“所以？”
“就當是贖罪也好，替我給這座監獄中的所有人一個解脫吧。”
“好處呢？”
“一柄完整的影牙。”
“有多完整？”
“特別完整。”
第兩千四百四十三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