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畫皮蹤跡
天色漸漸的陰沉了下來，最后一點斜陽也緩緩的消失在地平線之中。也許是江湖武林人士也有了預感，他們竟然在下午時分紛紛退房離開。
明月和魯由笑一天都沒有離開客棧，甚至沒有離開房間。而在吃過午飯之后，客棧也掛起了打烊的牌子。
當夜晚徹底降臨的時候，突然間整個巨巖城都仿佛瞬間喧鬧了起來。和往日的夜市不同，陣陣的喊殺聲與刀光劍影匯聚成了這一晚不同的夜色。
高聳的尖塔塔頂，一襲紅衣迎風飛舞，仿佛山間流淌的溪流一般。紅衣女子背靠著尖塔，手中拎著一壺清酒。淡漠的眼神，注視著下面街道上的廝殺。
縱然江湖武林人士抱成了團，又豈是武裝到牙齒的城衛軍的對手？他們訓練有素，進退有序，而江湖武林人士，卻空有一身蠻力悍不畏死而已。
“姐姐…”突然，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俏皮的少女從背后突然出現，緊緊的抱著紅衣女子的脖子親昵的叫道。
“剛剛洗過澡？又去吃人了？”
“你叫我吃完人要洗澡的嘛…嗯，好香的味道…你們人殺人起來，比我們還要果斷啊…姐姐，我這么多年才吃了幾個人，今天晚上就死了那么多…”
“都是一些不相干的人！”女子淡漠的道了一句，默默的仰頭飲一口清酒，“走吧，沒什么好看的！”
清晨依舊如期的到來，窗外的血腥味也隨著沉淀而漸漸的淡去。明月推開窗，外面的廝殺痕跡已經被清洗干凈，甚至街道上都被清水沖洗了一遍。
抬頭望著東邊，又是一個艷陽高照的好天。
明月有種感覺，隨著這一次城衛軍的屠殺，醞釀了一個多月的風暴應該已經結束了。就算有僥幸殘存下來的武林人士，也許也不敢在巨巖城做逗留。
武功秘籍，到哪都能引起血雨腥風的神功秘籍。誰也沒見到，卻為此死了那么多人。
人命，在這個時代真的是可憐又可悲。
太陽漸漸的升高，街上的行人又開始出門為了一天的生計而忙活。無論天地如何變化，只要還活著，就得為繼續活著而努力下去。
悅來客棧在中午時分又開張了，而生意也可見的變得冷清了下來。再也見不到高談闊論的江湖人士，也見不到那些劍拔弩張的針鋒相對。仿佛這一切，都回到了一個月前的寧靜。
但是，明月知道這事還沒完。至少…魯中沒出現之前這事不會這么了結。
唉，原本不關明月什么事，但就這么莫名其妙的被拖下了水。
明月今天依舊頂替李掌柜的班，魯由笑在中午的時候一個人神秘兮兮的出門了。明月問他什么事，魯由笑也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
在知道了魯中有可能就是那天試探自己的高手之后，明月對魯由笑也有了一絲戒心。不是他們之間的情誼多么的脆弱，而是在事情沒有真正塵埃落定之前明月必須保持警惕。
他最擔心的不是那個躲在暗中操縱這一切的紅衣女人，也不是魯中，而是已經消失了兩天的鏡玄宗弟子。
也許紅衣女子到現在都不知道，她拋出秘籍的消息，引來的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一旦被鏡玄宗知道古武者的存在，無論是那個紅衣女子還是魯中，都得死。而且以鏡玄宗寧可殺錯不可放過的行徑，也許明月也難逃一劫。
一天悄無聲息的過去了，客棧之中的食客也一個個的離開。夜已深，明修命人打烊之后，讓后廚端來飯菜準備吃飯。
看著明月愁眉不展的樣子，明修的眼中也閃過一絲擔憂。但明修卻也知道，明月所擔心的事他根本幫不上忙，所以明修也沒有問。
飯才吃了一半，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雖然已經打烊，但晚上要是有人來投宿生意還是要做的，小二連忙站起身去開門。
消失了一天一夜的鏡玄宗弟子出現了，而當明月看到鏡玄宗弟子們抬著一口棺材進入客棧的時候，就知道他們已經找到了凌宣的尸體。
看著眼前的一幕，明修和明月都嗖的一聲站起身連忙迎了上去。
“凈月仙子…這…這個是…”
“我的師弟，出了意外被人殺害了！”凈月淡漠的說道，從語氣中聽不出分毫的情緒。
“什么？”明修的臉上露出了驚容，這讓明修想起了在仙臺府，自己的女兒連同其他鏡玄宗弟子，突然之間死于非命。
“都是群邪魔外道！等明天我們便回師門稟明，定要他們血債血償！”凈月說著，就這么將棺木放在了客棧的大堂之中，“明公子，你跟我們出去一趟！”
“我？什么事？”明月臉上雖然露出疑惑的神情，但是心底卻是咯噔一下。看著凈月的臉色，總感覺到一種淡淡的威脅。
“別問什么事，跟我們走就是了！”凈月的聲音驟然間冷了下來。明月心底一突，難道他們懷疑自己殺了凌瑄？不對，不可能，要是有這個懷疑，那么他們就該直接動手。
“凈月仙子，小兒只是一介凡人…”明修頓時急的滿頭大汗，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可聽著凈月的語氣卻是如此的不善啊。
“放心，跟我們出去又不是加害他。我們需要明公子幫個忙而已！”藍煙笑語嫣然的說道，眼波流轉不斷的掃過明月和明修兩人。
明月臉色不變，心底已經流過萬千思緒。從目前來說，自己所做的一切應該還沒有露出破綻。想來想去，鏡玄宗應該不至于懷疑自己。
如此說來…明月心底大定。凈月剛才透露了一個訊息，那就是明天會回師門。而之前凈月和藍焰的對話也曾說，找機會要試探一下自己。
想到這里，明月微微躬身抱拳，“任憑仙子差遣。”
“把你的兵器帶上！”凈月吩咐了一句便轉身與一眾同門走出了客棧。明月沒有遲疑，回房背著長刀走下了樓。
“月兒…”明修擔心的問道。
“爹無需擔心，我會沒事的！”明月自信的道了一句大步走出了客棧。
并非明月真的那么自信，而是僅僅不想明修擔心而已。雖然知道說這話根本沒用，可明月也最多只能說這些。這就是他們凡人的悲哀，命運無法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跟著凈月他們，一行人向城東走去。街道之上，行人熙熙。漸漸的，明月的眉頭緊緊的皺起。因為他們行進的路線那么的熟悉，這不是去城東富人區的路線么？
隨著路線的推進，明月的猜測也漸漸的得到了證實。果然，凈月一行人最終在趙家的門口停下了腳步。
趙家自趙開父子死后徹底的荒敗了下來。門牌上的牌匾已經掉落在地任人踐踏，大門也是呈半開狀態。推開門進入院子之中，映入視野的卻是滿目狼藉。
趙家的下人早已搬空了趙家跑路，而這個宅子因為有夜魔的傳聞也沒人敢接手。趙家，也在近期成為了巨巖城有名的鬼宅。
可明月沒有想到，凈月他們竟然會帶自己來趙家？
“仙子…我們來這里做什么？”明月終于忍不住疑惑的問了一句。
“上次我聽你說在巨巖城活躍著一只畫皮，早想替天行道了但最近諸事繁多，所以也就耽擱了下來。明天我們要回師門復命，今晚就順帶解決了它吧！我聽說這家人家就是因為畫皮而變成這樣的？”
聽到這里，寧月也瞬間了然了。凈月他們奉命下山，師命沒有完成倒是折了一個人。如果這么回去，估計也無法向師門交代。所以收了畫皮，回去對師門也能有過交代。
而帶明月過來，估計是為了試探一下明月。如果明月暴露了古武者的身份，那么順帶再收一個可以減輕一下回到師門的處罰。
算盤是打得挺響，明月心底剎那間流轉出幾個對策。
“凈月仙子，自從趙開父子死后，趙家已經沒人了。畫皮也定然不在這里…我們是不是去別處地方找找？”
“誰說趙府已經沒人了？”藍煙嫣然一笑，帶著明月走進了趙府的后院。
后院之中，依舊是一片衰敗的景象。每一個房間都是大開。里面所有的家具還是值錢的東西都已經被搬空。
正在明月疑惑的時候，突然，院子的深處傳來了隱隱的歌聲。歌聲凄涼，哀怨，仿佛是在哭泣。在這么一個破敗的宅院之中，傳來這樣的歌聲也的確感覺滲人。難怪從那之后，趙府就被稱之為鬼宅。
順著歌聲走去，明月恍然大悟。歌聲來自于趙吏的新房之中，天色已黑，新房之中伸手不見五指。但是那如泣如訴的歌聲，卻是從新房之中響起。
“蕓蕓？她還沒死？”明月微微詫異，但轉瞬也了然了。趙吏和趙開父子是一夜之間雙雙過世。那么也沒人想到加害蕓蕓，下人們搬空了趙家跑了，而蕓蕓卻依舊留在了這里。
只是不知道，蕓蕓這么一個弱女子，怎么在這荒廢的老宅之中活下來的…
燭火被點亮，整個房間開始變得亮堂了起來。燭火點燃的瞬間，陰森的歌聲嘎然而止。明月也終于看清了蕓蕓的樣子，僅僅看了一眼，心卻仿佛被揪了一下一般猛的向后倒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