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維之旅 第0627章 新線索與蟻穴之景
依山傍水、被厚重磚墻圍住的城內,日光照耀下極為寬暢亮堂的廣場中,來自不同氏族的、數以千計的青壯年人類安靜注視著前方的木制高臺。
在鹿族老祖媽逝去后,接手了鹿族部分古老傳承的年輕女人,在高臺上旋舞歌唱、表述著族群今年的狀況,并對祖先與天地進行叩拜。
隨后,女人一臉恭敬地轉身,將手中裹上了一層軟質金屬、添加了不少華美裝飾的長杖,捧給了面前身姿挺拔、一臉威嚴的強壯男人。
山林以鹿族首領的身份,接過這代表著祭祀的權杖,在無數支持自己的族人那理所當然的注視下,完成了某種隱形的、文化與思想層面的權利交接。
女人注視著山林舉起的權杖,在廣場爆發的歡呼浪潮中暗嘆了一聲,隨后她垂下眼眉,引導著面前名副其實的首領完成后續的祭祀。
山林也不是第一次參加這種祭祀了,像是繁衍季那種大事族群一般都要舉行類似的祭祀,只不過受限于物質條件,一般過程都比較簡略。
目前這種參雜了很多私貨,極具政治意味、目的性較強的祭祀大會,特別是由他這個默認的首領本身而非傳統女性祭司主持的祭祀大會,倒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進行。
——雖然說“歷”與“史”這種具體而重要的工具與概念,也是山林不久前默默引導族人弄出來的。
扮演著合格首領的山林,鄭重的將祭祀推進到最后的環節,他在女祭司的引導下,帶著一絲久違的緊張感,高聲念出了最后的祝詞:
“...禮敬——大羅#*庭!?&上帝‘青’...”
念出這句參雜著意義不明音節的詞句后,表面平靜的山林內在的惡魔之軀都不禁顫抖了一下,他的意識在這瞬間陷入了一片空白。
青帝。
這是一段不受控制脫口而出、難以用理性去辨識的音節,似乎是某種信仰,又像是一個文化符號,就和來歷不明的文字與詞庫一樣,深深刻在散落人類族群的意識中。
只有接受了族群某種傳承的人才能正確地念出這個“名字”,而在山林之前,甚至沒有祭司能意識到這段能模糊人意識的囈語是一串尊稱。
但即便是擁有惡魔之力、在輪回夢魘中走到頂端的山林,也只能勉強維持意志、從中讀取出一些破碎的字節。
似乎越強的人越能感受到這串詭秘音節內蘊藏的力量?
山林不知道這是從人類誕生起就植入文明的祭祀對象,還是灰霧籠罩下從人類信仰中誕生的新生神明,但毫無疑問,這是超出了他當前處理能力,卻無法無視、不得不接觸的世界背景。
初次主導祭祀儀式的實際體驗,讓山林心底感到非常驚悚,但他還是按捺住不安、繃著一張臉,讓祭祀結束后的活動順利開展了下去——
先是大眾期盼的一頓美餐,然后就是摔跤、舉重、投擲、射箭、操持農具、軍陣對抗...這些和族群生存相關的各種技能被抽離成一項項比賽活動,在寬廣的場地依次舉行。
類似演武與運動會的活動震懾著前來參加的各路氏族,也一次次的刷新著族群關于人類力量極限的認知——
在不得不坐到高臺上之前,每一次類似的活動山林都是全項冠軍,這也是他提高族群想象力上限、變相釋放自己力量的嘗試——
當脫產戰兵都在豐富營養與更多鍛煉的支撐下越來越強時,公認最強的首領逐漸變得力拔山兮氣蓋世,也是很容易理解接受的事情。
雖然說,山林本人看到演武場上真的出現了一些力能舉鼎、奔賽虎豹的人類時,心底很有些難以接受——說好的共同認知無法直接扭曲人類本身呢?你們是真的相信吃肉多了、狂練肌肉就能干出這種事情?
不是科研人員的山林,再一次對這個世界的運轉基礎與人類身體結構產生了興趣,但這縷興趣很快就被世界背景帶來的壓力給壓了下去。
難得的熱鬧活動一直持續到了夜晚,當火盆也難以照亮廣場的時候,高興了一天的人類們紛紛在引導下散去,大部分本地人直接回自己磚房休息,一些表現突出的、有性致的男男女女則在歌喉中走向了植物茂密的角落。
被幾名親近戰兵拱衛的山林,靜靜的坐在高塔木椅上俯瞰四散的人流,直到那些外來氏族成員按照計劃安頓休息了下來,他才放松下來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臉。
走到高臺邊沿,山林望著遠方被火盆照亮的一段段城墻,一種微妙的不現實感在他心底浮現——
太快了...
族群發展變化的速度太快了。
山頂洞人般的原始生活仿佛還在眼前,但眨眼之后他們就已經男耕女織、聚族成城。
雖然聚集起來的人越多,部分技術發展的就越快、共通感知認知影響下環境就會越安全穩定,所以聚集發展是大勢所趨...但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山林發現自己過于融入鹿族身份、以首領之名帶領族人前進時,這時光流動仿佛就和開了加速齒輪一樣狂飆突進。
就像是沉迷于游戲者的時間感一樣,仿佛一眨眼一天就過去了。
在某種程度上,山林甚至覺得不是自己在用超前的眼界帶領族人發展,而是越來越多的族人在背后強行推著他向前邁進。
就像是從山頂被推下的雪球,不由自主的瘋狂加速、融合、擴張。
擱置了坦克戰士的身份、習慣了以首領視角深思的山林,其實知道自己心底這種感覺產生的原因——
埋藏在所有人類靈魂中的統一文字基礎,讓他們的信息交流效率極高、理解與接受能力非常強大,就基礎素質與文化教育這一塊來說,這些“原始部落”甚至比他現實世界里學會花式種蘑菇的人類文明還強得多。
相當于所有人——包括所有新生兒,都天生經歷了完整而免費的義務教育,只不過由于畢業太久,相關的知識技巧與概念全都被遺忘塵封了。
只要一點點觸動,就能讓這些人觸類旁通,衍生出一系列的知識與理解。
這些看似原始的農民,簡直就像是一群等待玩家來點亮科技樹的、即時戰略類游戲中的“農民”。
回想起這一路發展過來,那不停解決新舊矛盾、調整體制、在不斷加速中避免翻車的幸苦,山林一臉痛苦的搖了搖頭——
被現代火力輪番轟炸一整天都不會喘口氣的他,現在居然會感到心力憔悴?
堂堂征戰各界的夢魘輪回者,tmd居然還要坐下來研究生產力、矛盾論等社會科學?
感情比起斗蛐蛐養蠱的主神,無限之主更喜歡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素質教育啊?
山林現在很想開啟魔化砍點什么東西。
就在這時,一個親近的族人急匆匆的登上高臺,在山林轉來的目光中靠近低語了幾句。
山林沉默思考了一會兒,隨后打了個手勢讓一名親衛過來、在其耳旁囑咐了幾句,讓其通知部分族人按照某個預案進行部署。
“我就知道那些城來參加祭祀的人沒安好心...雖然主線任務沒提這茬,但動動腦子就知道,一個自己引導下的統一文明肯定比一堆散落的城邦更具影響力、更符合‘發展’需求,不過這種敏感險惡的環境下,他們會用什么方式打破現有的默契?”
回想起傳聞中那幾個過于顯眼、異常,最終不明不白消亡的遙遠部族,思慮半天的山林還是決定繼續穩一手,盡量不利用這個世界的詭異要素、靠正統發展緩慢侵蝕、絕不先開第一槍。
在高臺上眺望了一會兒“外賓”暫住的區域和己方人手的布置,確認這些人不打算直接硬來搞事后,山林才跳下高臺,向著手下報告中幾個異常點趕去。
在時光之河中巡游觀測的緋紅之王,在鹿族第一次正式祭祀加運動會的時間點附近停下了腳步。
“新的線索?可惜這種層次的背景,現階段不便深究...”緋紅之王審視著白日被山林詭異祝詞撕裂的視野,隨后他的目光轉向城池異動、有幾個時刪節點的夜晚,“就是這里么...埋下敗亡之因的時間節點。”
千里之堤,潰于蟻穴。
替身的宿主山林,在試煉世界里經歷的大小危險很是不少,但真正導致其最終戰敗身亡的因素,卻起源于一件不起眼的、看似沒有任何危險的小事。
“終歸是所謂的主神養出來的,眼界還是太窄了...想象力本身不夠豐富,又在世界背景下或主觀或客觀的抑制,無限空間的繁多力量體系能玩出多少花樣,作為新晉試煉者的山林很難意識到啊。”
至少,這條世界線的山林,遠未意識到自己是怎么中招的。
只有俯瞰時光之河的緋紅之王,才能從載體死亡的時間節點反推追溯,在受限的視野下找到載體敗亡的根源。
“暫且記錄下來吧,第一輪提升匹配度的干涉,還是得從一開始著手,這種潛在危機,留到后面幾輪時間線變動中利用比較好...如果我的干涉引發了無限之主或其他力量的反制,那這也是一個讓宿主產生‘即視感’的好時機。”
前提是世界在時間線變動中整體輪廓穩定...從已知情報來看,這方面暫時存疑。
在緋紅之王源自更高維度的注視下,對自己未來一無所知的山林,在親信帶領下走入了木制的寬大議事堂。
這個類似議會、元老院,用于安置各種被吸納族群原領頭人、耗散其威信與權利的臨時建筑,山林并不是很看重,但他沒想到白跑了半夜的他會在這最后一個待處理異常點收獲這樣的“驚喜”——
跨入門檻的瞬間就像是進入了一個分割內外的異域,前面從最初的狩獵隊開始就跟隨著自己,幾乎被是自己手把手帶起來的、知根知底的親信,此刻帶著一臉掙扎和愧疚的表情,顫抖著走到角落僵立不動。
在兩側,還有一些著甲持矛的青壯,同樣臉色復雜、僵立在那。
而議事堂內部,一個放現實世界算年富力強的中年人、擱這已經接近老人的家伙坐在上首,對山林露出了有些干巴巴的、尊敬成習慣的笑容。
“鹿米?”
面對眼前的親近熟人,山林很有些意外——
這個人不是后續被吸納融入鹿族的外來者,而是從最開始居住山洞的時期就認識的、真真正正的鹿族本族人,而且還是一路過來、積極響應支持著山林一切行動的“自己人”。
從狩獵到養殖,從種植到分居建房,從公產分配到私有制啟蒙...族群不斷前行變化的過程中,鹿米都是改名“鹿首”的山林的堅定支持者,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是山林分配農業職責的時候給他重新取的。
自己信任的手足突然毫無征兆的站到了自己的對立面,山林心底不由得產生了一絲難堪與憤怒,但他心底更多的,是疑惑。
至于危機感...
哪怕兩邊站著的族人都是力量逐漸非人的精銳,哪怕山林只使用族人當前接受范疇內的力量,這種場面也無法給他帶來任何壓力。
而對面的熟人鹿米想必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山林心底非常疑惑。
“我還以為在這地方給我找麻煩的,會是那些不甘心的議員或者祭司...沒想到居然會是你。”
踩著軟毯,山林走到鹿米前方,隨后他伸手拉過一張椅子、與其隔著一張木桌坐下。
瞥了眼面前木桌上擺著的、一疊輕薄而精致的玉牌,山林盯著面色坦然的鹿米問道:“你這是想搞哪一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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