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 第854章:會見
“希言，土肥原賢二真的要來咱家？”孟繁星大吃一驚，這樣一個有著東方“勞倫斯”之稱的日本間諜頭子，居然要來自己家。
“嗯，已經派人給我正式送了拜帖了。”陸希言道，“當然，這并沒有對外公開，這是一次私人性質的拜訪。”
“這土肥原賢二不但是情報高手，而且還是個中國通，表面上溫文爾雅，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實際上內心詭詐，你跟他會面，可要當心。”孟繁星提醒道。
“這個我當然清楚，梅梅，你放心好了，我是有我的立場和原則的。”陸希言點了點頭。
“需要陪著你一起見嗎？”
“不用了，你跟阿香去逛街，或者去公司也好。”陸希言想了一下道，“柯默談了一個女朋友，叫小美，在大新百貨公司上班，你幫我實地考察一下。”
“哦，柯默談女朋友了？”
“嗯，剛談的，沒定下來，他自己都還沒跟我講呢，我也是聽成誠說的。”陸希言道，“他父母不在上海，又沒有什么親戚長輩在，我這個做老師的，應該關心的，何況他現在在公司的位置比較重要。”
“嗯，我知道了，那我去看看，順道去百貨公司買點兒東西。”孟繁星點了點頭。
這次會面，軍統方面也很重視，土肥原賢二雖然不在中樞，可他是日本通，又是間諜頭子，對日本在華的政策影響力還是有很大的。
這也是一次很好的接觸和試探的機會。
盡管土肥原賢二這樣的老奸巨猾之輩，想要從他的嘴中套出話來，那是相當不容易的事情。
但是，接觸和嘗試還是有必要的。
另外，唐錦還告訴陸希言另外一個秘密，那就是重慶方面派了人在香港秘密的跟日方接觸。
這是絕密。
如果不是土肥原賢二這一次跟陸希言的會面，唐錦是絕不會告訴他的，這個秘密是限定了知情.人的。
就是唐錦也是把土肥原賢二要與陸希言會面的消息匯報上去之后，才得到了這個絕密的情報。
陸希言得到這個絕密情報，隨后就讓老馬傳遞了胡蘊之，并立即上報南方局了。
南方局隨即指示香港八辦進行調查，很快就確認了這則情報的是真的，而且雙方已經接觸有一段時間了，這是后話。
12月16日，星期六，輕車從簡，土肥原賢二乘坐了一輛沒有掛任何標識的黑色小汽車進入了法租界。
當然，前后一共兩輛汽車。
除了土肥原賢二的隨行的副官森村之外，還有竹內云子以及隨行副官和司機保鏢，總共加起來七八個人。
陸公館是有安捕站崗的，這已經是被固定下來了，站崗的安捕每個月都可以領兩份薪水，一份是巡捕房發的，一份是陸希言發的。
每天三班，六個人輪換，這個崗位的競爭那是相當激烈，基本上每個安捕最多只能做半個月就要被替換。
雖然這是一份風吹日曬雨淋的苦差事，可是，薪酬高于，陸希言發的薪酬可比巡捕房給的高多了，而且還有吃飯的補貼，晚上還會有人固定送夜宵。
就算天天干，就是給個軍裝巡官都不換。
當然，安捕站崗比起有日本憲兵站崗要差多而來，如果沒有日本憲兵給章嘯林站崗，法捕房早就沖進章公館，把人直接傳喚到法捕房問話了。
日軍威脅歸威脅，真要是派軍隊進租界，他現在也還沒這個膽子。
因為土肥原賢二要來，老馬今天也換了一套新衣裳，到不是這土肥原賢二是什么貴客，其實在老馬眼里，土肥原賢二是不折不扣的劊子手，千里黃泛區，那下令花園口決堤的是老蔣沒錯，可這仇要算道日本侵略者的身上，而指揮日軍越過黃河南下的日軍指揮官正是這位土肥原賢二中將。
這是惡客！
老馬換上新衣裳，那是不想給陸公館丟人，不想給中國人丟人。
“請你們稍等。”站崗的安捕將土肥原賢二和竹內云子等人攔了下來，他們必須得到里面的人同意，才會放行。
“先生，土肥原賢二已經到門口了，隨行的還有竹內云子。”老馬接到安捕的消息，馬上報告給陸希言。
“嗯，老馬，你去開門。”陸希言站起來，整理了一下領口，然后對恭立在一邊的閆磊道，“閆磊，你隨我去門外迎接一下，禮節上咱們不能虧了。”
“是，先生。”
兩輛汽車一前一后駛入了陸公館的大門。
土肥原賢二副官森村和酒井下車來，分別給坐在后排的土肥原賢二和竹內云子打開車門。
陸希言和閆磊就靜靜的站在門口的臺階下面。
土肥原賢二個子不高，身材壯實，頭戴一頂黑色的船行的絨帽，黑色的呢大衣，看上去有些臃腫。
如果忽略他的身份，真想象不出，這個很像鄉下土財主的人居然是間諜頭子，殺人如麻的劊子手。
竹內云子今天也是經過了精心的打扮，剪裁得體的大衣，還戴了一副墨鏡，遮住了半張臉，黑色的手套，懷里還抱著一只波斯貓。
“陸博士，這位就是我的老師，土肥原中將閣下。”竹內云子走上前來，正式的給陸希言介紹道。
“陸博士你好，我是土肥原賢二。”土肥原賢二鄭重的一鞠躬道。
“你好，土肥原先生，歡迎光臨寒舍，請屋內說話。”陸希言微微一點頭，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多謝。”
日本人禮節已經成為他們日常的生活的一部分，這種非常具有誤導性，讓人覺得他們很溫和和懂禮貌，第一印象非常好，其實，當你看清楚他們的狡詐和殘忍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對于越是對你恭敬溫馴的日本人，越是要提防。
“土肥原先生，這位是我的管家以及蒙安公司的總經理，閆磊先生。”陸希言也給土肥原賢二介紹了一下閆磊。
“閆先生好。”相對于陸希言，土肥原賢二對閆磊的態度就冷淡許多，這說明，這個考家伙也是看人下碟的。
閆磊只是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
“土肥原先生，云子小姐，請坐！”陸希言招呼一聲。
“多謝。”土肥原賢二與竹內云子分別在陸希言左右首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閆磊則垂手站立在陸希言的身后。
而副官森村等人也都紛紛站在自己各自的長官后面。
“小何，給客人上茶。”
何小芬從廚房端著茶盤過來，將一杯杯熱茶放在土肥原賢二等人面前的茶幾上。
“請！”
陸希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土肥原賢二端起茶杯，打開茶蓋子，嗅了一口：“好茶，這是今年明前的龍井。”
“土肥原先生對茶道似乎很了解？”陸希言呵呵一笑。
“中國的茶道博大精深，我也只是略知一二。”土肥原賢二很謙遜的一聲，“早就聽聞陸博士一雙回春妙手，在上海灘備受推崇，云子也一直在我面前對你是推崇備至，本應早來登門拜訪，只因軍務纏身，一直不得機會，今日一見，真是聞名不如一見。”
“土肥原先生謬贊了，我不過是一名普通的外科醫生，治病救人那是我的本分，或有些功績，但那都是被世人傳播夸大了。”陸希言道。
“陸博士剛一回國，就一鳴驚人，以一手高超醫術拯救這賚安洋行的索爾先生，這不假吧？”
“那只是適逢其會，就算沒有我，盛大夫也能及時處理的。”
“那后來出手救治云子，以及后來給淺野一郎的開顱手術呢，這可都不是一般人能夠做的。”
“云子小姐的手術是我做的，但并不是完美，還讓云子留下不小的后遺癥，這算得了什么，至于淺野先生，我雖然給他動了手術，可他最終還是走了，為此我也很惋惜。”
“陸博士太謙虛了，云子的傷了頸椎神經，那樣的傷勢，就算換成日本最好的外科醫生給她動手術，也未必能夠比陸博士做得好，何況這小小的后遺癥也比不了失去生命來的殘酷吧？”土肥原賢二道，“至于淺野君，他的死只是一個意外，陸博士不必自責。”
“土肥原先生今天來不會只為來恭維我的吧？”陸希言道，“那我可這是有些受寵若驚了。”
“陸博士，那我就明說了吧。”土肥原賢二微微一頷首，道，“對于你這樣的人才，我們大日本帝國是求賢若渴的，我們想請你擔任帝國駐上海陸軍總醫院的特聘專家，你看怎么樣？”
“這個我恐怕答應不了。”陸希言直接拒絕道。
“陸博士，這個特聘專家不需要您每天去上班，只需在遇到一些疑難的病癥的時候前往指導一下，我們每個月會給您一筆客觀的專家咨詢費，另外，我們還打算請您去東京大學講學。”竹內云子道。
“云子小姐，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現在兼職的身份已經夠多了，我現在連每天做研究的時間都不夠，再者說，你們日本比我醫術高明的人多的是，再者說，我一個中國人，去指手畫腳的，也不合適。”陸希言解釋道。
“陸博士就不再考慮一下嗎？”竹內云子問道。
“這個特聘專家就算了，我目前還沒有去別的醫院兼職的打算。”陸希言點了點頭。
“那講學的事情，能否考慮一下呢？”土肥原賢二道。
“這個我還沒想過，能否給我時間考慮一下。”陸希言沒有立刻拒絕。
“嗯，只要陸博士同意，我們這邊隨時可以安排。”土肥原賢二點了點頭，并沒有從臉上看出有絲毫的不悅。
“陸博士，還有一件事，我希望您能夠慎重的考慮一下。”土肥原賢二鄭重的說道。
“哦，是什么事？”
“新亞和平促進會的章會長是在下的好朋友，他戰后上海的秩序穩定和經濟是有貢獻的，在下也聽說了他跟陸博士的一些情況，雖然他有錯在先，陸博士能不能看在在下的面子上，給他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土肥原賢二道。
“陸博士，得饒人處且饒人，若是你們兩位中有任何一個損傷，那對法租界，乃至這個上海的經濟都會產生巨大的影響。”竹內云子也附和一句。
“章嘯林三番兩次欲置我于死地，若不是我運氣好話，恐怕今天兩位都見不到我了，本來我已經夠大度了，只要他退出法租界，我可以不追究他之前做的一切，但是，他一面派人跟我談判，一面卻暗中給殺手提供情報消息，一個星期前，周福海先生請我在新世界飯店吃飯，要不是我及時發現不對，那后果真是不堪設想。”陸希言怒道。
“陸博士，您說的是周福海先生嗎？”
“是的。”
“老師，陸博士說的沒錯，確有其事，但具體內情，我也不是很清楚。”竹內云子忙道，她怎么把這么重要的事情忘記跟老師說了呢。
“陸博士，能否給我兩天時間？”土肥原賢二站起來鄭重的問道。
“可以。”陸希言想了一下，如果能夠通過日本人令章嘯林屈服，倒也不是一件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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